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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1 坐飲金烏

  于大殿之上,眾目睽睽之下,而舉止如常,神情自若。

  必是少年英雄。

  無怪公車令郭珉,引至薊王座前。試想,功曹游殷,尚有識人之明。公車令郭珉,又豈無慧眼識英。謂閱人無數。沽名釣譽之輩,只眼可辨。何費主公一見。

  “免禮,賜座。”薊王見之甚喜。

  “謝王上。”陳武再拜落座。

  “賜酒。”薊王又道。

  “喏。”便有宮婢捧案入內。食案所陳,美酒佳肴,與眾一般同。薊王宮宴,向來如此。席面絕無參差異同。更毋需如我高祖,詐言“賀錢萬”。

  “能飲否?”群臣列席,薊王笑問。

  “庶民敬王上。”嘉賓如云,陳武舉杯。

  “且滿飲此杯。”薊王舉杯笑道。

  “臣等,敬主公。”群臣共飲。

  瓊漿翠玉,甘冽醇厚。滿杯入腹,豪氣干云。有法孝直,移榻自封,珠玉在前。殿中百官,亦無人輕視眼前,從容坐飲一少年。

  稍后,觥籌交錯,君臣同樂。

  待酒足飯飽,陳武離席下拜,從容告退。

  薊王亦不強留,任其自在來去。

  翌日,領五百廬江上甲投軍。薊王遣陳到校場相試。陳到回報,五百廬江上甲,皆可入列白毦精卒。薊王甚喜。封陳武為軍曲候,秩比六百石。悉歸陳到麾下。

  陳到,猛將之烈。親自出手,無不信服。比六百石出仕,為薊王親衛羽翼。尤勝太學生,夢寐以求,三百出仕。于是乎。白身少年,與薊王“坐飲金烏”,遂成典故。好比“登堂衣秀”,為江湖豪士,津津樂道。

  經停亦三日。金烏船宮,駛離郁洲山,北上薊國。

  自薊王班師,天下皆拭目。此番就國,雖未勞師動眾,且循海路而進,四平八穩,不驚不擾。然所過之處,毋論江東,亦或是關東,左右四鄰,無不嚴陣以待。

  唯恐薊王假道滅虢,亦或是突施冷箭。防備之心,隔海可知。

  謂“為人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心不驚”。之所以,膽顫心驚。只因心懷不軌。終歸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薊王威赫天下,如影隨形。

  唯恐“槍打出頭鳥”。于是,戰戰兢兢,畏首畏尾。不敢睨視。

  如張郃、馬超。遠征大軍,分批開拔,齊頭并進。沿途港津所泊,木蘭先鋒,足夠輸運。僦船一里一錢。薊王征用,十倍與之。萬里足得十萬之巨。可想而知,四海船人,焉能不踴躍應征。

  饒是如此。亦遠比陸上人吃馬嚼,節省太多。

  龐大艦隊,中繼有功。珠串港津,皆可補充糧草輜重。且遇海上暴風,亦可就近避入。化險為夷。自薊王首開大航海以來,尚未有巨船傾覆。即便受損,亦多是帆檣、瓦當,諸如此類。便遇礁石,攔腰折斷。只需水密隔艙不破,足可保船人平安。趁此良機,赤馬革船,吹氣延展,亦可逃生上岸。畢竟,近海航線。遠涉重洋,待清鋼龍骨造畢,亦不遲。本就領先千年,今又一騎絕塵,將至遙不可及矣。

  薊王竊以為,不出百年。五胡四夷皆向化。再無華亂。

  卻不知。需集諸夏仙門之力,方能大成之玄素術。能否令薊王,益壽延年,長命百歲。若比穆天子,薊王有生之年,當可親見。

  船宮爵室。

  薊王攜后妃,歌舞助興,相聚正歡。自入漢土,涼意日甚。春末夏初,春衫夜寒。又加中單。披香博士多姆娜,亦陪坐側席。身臨其境,耳濡目染。多姆娜,薊宮儀,日漸精純。舉手投足,與宮人無異。薊宮霓裳華服,難掩異域風情。

  美眸流轉,瀲滟欲滴。

  薊王“和光同塵,與時舒卷;戢鱗潛翼,思屬風云”。內圣外王,以自為方。相伴身側,如沐春風,熏熏然,層林盡染。心如鹿撞,總被一瞥驚鴻。待激千層浪。不覺心神俱醉,此情綿綿無絕期。

  人前人后,浮想聯翩,無盡回味。似苦似甜。

  誰人芳心暗許,暗動春心。

  自以為,卑微無人覺。卻不料,已盡入秦后慧眼。“是故,百戰百勝,非善之善也;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上兵伐謀,其次伐交”。

  “鳳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棲;士伏處于一方兮,非主不依。”

  敘利亞行省,上接條支,下連邊墻。足有千萬口之巨。若能為我所用,再得護火貞女,廣傳“女神圣諭”。羅馬帝位,我兒唾手可得也。

  少頃。便有水衡都尉周暉,登船覲見。

  薊王遂入金烏正殿。

  “徐州海陵東,大江之中,別有一(沙)洲。中分江水,南北并流。人稱‘扶海洲’,時見廣陵潮。臣遂命都水長周習,并衡官長王遷,‘破竹為籠,圓徑三尺,長十丈,以石實之。累而壅水’。今,便有廣陵大潮,亦不沒也。”水衡都尉周暉,娓娓道來。

  薊王按圖索驥。方才醒悟,水衡都尉竟于長江入海處,筑堤壅水,填海造田。圖中扶海洲,東西長八十里,南北寬四十里。周回約三百里。堪比郁洲山。

  此洲,乃積沙而成。微浮于水,潮汐可見。本無從泊船,更不足立人。豈料,水衡都尉部,竟效薊國治水。竹籠填石,滿載而來。筑環堤鎖水,高居于江面。立港津,開溝渠,機關塔吊林立,工船往來不絕。將土石方料,源源不斷運來。堆土為丘,乃至洲成。

  扶海洲,游離于大陸之外。循例,當為水衡都尉所轄。

  類比淮水入海,郁洲山。長江入海,亦有鎖喉。

  “何不早言。”薊王自南向北,金烏船宮過中山洲,便可至長江口。如今以遠在身后。

  “主公勿罪。”周暉奏道:“臣亦方知。”言下之意,夜以繼日,足年施工。亦將將完工。

  “原來如此。”薊王心領神會:“可是,中丞之意。”

  謂“木已成舟”,“覆水難收”。先前,薊王與天子相約,筑江表十港。今再造扶海洲,恐薊王不許,故先行筑畢。

  “正是。”周暉如實作答。幕府中丞,乃周暉上司。上官有命,下官當從。

  “夫,運籌策帷幄之中,決勝于千里之外,孤不如文和。”薊王乃將賈詡,比“吾之子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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