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是黨人衣帶詔。乃是何苗欲殺我!”董重怒急喝罵。冷不丁,火光一閃。
一支破甲箭,竟洞穿鋼絲幕網,正中面前地板。
碎木迸濺。
董重將將積攢的怒火,一泄而空。這便抱頭驚呼:“速回,速回!”
“前有亮光!”車前御者大聲呼喊。
必是一路疾馳,追上大隊。所謂人多壯膽。董重心中稍安。
便在此時,忽聞馬蹄聲起。無數騎士,火把高舉,四面沖殺而來。
“殺!”
“吾命休矣。”剛出虎穴,又陷龍潭。董重欲哭無淚。
“驃騎勿慌,呂布來也!”危急關頭,忽見一將,拍馬趕到。手中畫戟,左右翻飛。敵騎慘叫落馬,竟無一合之敵。如猛虎入群羊。領麾下驍騎,助董驃騎一行,殺出重圍。
“左中郎將英武!”董重逃出生天,不由得喜極而泣。
“舉手之勞。”呂布伴駕左右,面色如常,大氣不喘。
又行一段。眼看脫困,董重隔窗問道:“左中郎將,因何至此。”
“入(伊闕)關時,(董)太皇詢問左右。不見驃騎車駕,恐生不測。遂命末將領兵接應。”呂布答曰。
“原來如此!”終歸還有人惦記。否則,死于非命矣。
“京畿近郊,八關內外。何來大隊馬賊。”呂布疑道。
“非是馬賊。乃是…”不說還好,聽呂布說起,董重恨意叢生:“車騎營中四郡胡騎。”
“何車騎?”呂布亦吃一驚。
“正是。”董重恨聲不絕:“千算萬算,不料殺我之人,竟是何苗。幸得左中郎將馳援,何苗小人,這才未能如愿。果然蒼天有眼!”
呂布無言以對。二戚之爭,今夜之后,勢如水火。當置身事外,防延禍上身。
目送董驃騎,車駕遠去。
偷襲之人,紛紛勒馬。
“呂布虓勇,萬夫莫敵。”說話之人,正是曹孟德:“然來與不來,董重今日皆可逃過一劫。”
“子遠盜何苗兵符,引胡騎四面圍剿。當如何善后。”此人必是袁紹。見事成,遂心憂同伴安危。
“無妨。”曹操答曰:“以子遠之謀,必有脫身之計。”
“董重大難不死,必興兵報復。二戚之爭,再無可轉圜。”袁術一聲輕笑:“子遠嫁禍之計,成矣。后續依計行事,當兵不血刃,除二戚之患。”
袁紹又道:“呂翁不可再留,速將家小遣歸故里。”暗中出手相助,下藥董驃騎駑馬者,便是杜康村里魁,呂伯奢。
曹操答道:“今夜便已動身。”
“如此,我等速回。一切如故,切莫走漏風聲。”
“好!”一行人這便抄近路,趕在董驃騎之前入關不提。
伊闕關下,人馬嘶鳴。
二宮太皇并少帝車駕,已先行入關。余下車馬列隊,正井然有序,依次通關。入關后,便是洛陽京畿,安全無虞,各自散去。
關內驛館。見董太皇越發不安。竇太皇遂勸道:“姐姐切莫心急。許是路上耽擱,當無大礙。”
“事有蹊蹺。”董太皇言道:“千乘競發,五十里大道,列隊而行。為何獨缺驃騎車駕。”
少帝答曰:“太皇且寬心。朕已命左中郎將引兵回援。稍后,當有消息傳回。”
董太皇忽問:“何車騎入關否?”
“何車騎一路酣睡,此時已入關。”少帝答曰。
董太皇不置可否。
“報——”便有衛士廊下通稟:“左中郎將已將董驃騎迎回。”
“果然虛驚一場。”竇太皇笑道。
“可有隱情。”見衛士并未起身離去,董太皇遂問。
“回稟太皇,董驃騎車駕,被馬賊襲擾。從眾皆失,單車逃脫。”
“一派胡言。京畿重地,天子腳下,何來馬賊!”董太皇怒叱。
“太皇恕罪。卑下,實不知也。”衛士謝罪。
“退下。”竇太皇言道。
“喏!”衛士如臨大赦,再拜而出。
“何人襲擾驃騎將軍。”董太皇看向少帝:“陛下可知也?”
少帝如實以對:“朕亦未知。”
“伊闕關下,唯何車騎,屯駐一萬胡騎。”董太皇言有所指:“馬賊何來?”
少帝無言以對。董太皇言下之意,有一萬胡騎虎踞再側,馬賊豈能獨活。若真有馬賊,必與胡騎脫不了干系。
待董重車駕入關,駛入驛館院內。
見駟馬安車,遍體鱗傷,觸目驚心。董驃騎,披頭散發,攙扶下車。董太皇面沉似水:“何人偷襲。”
董重咬牙出聲:”車騎營士。”
“何以見得。”董太皇全無意外。
“射入車內箭矢,皆出南陽工官。乃去年新造。護工卒史姓陳。此批箭矢,發往何處。太皇一問便知。”
“南陽太守何人?”董太皇問道。
少帝答曰:“乃前長水校尉,袁術。”
“命袁術徹查,不得有誤。”
“喏!”
董重又道:“先伏于密林,后四面圍堵。聲勢浩大,必奉軍令。只需遣使入營,逐一質問。自有人吐露實情。”
董太皇輕輕頷首:“依令行事。”
“喏!”
見董重狼狽不堪,有失體面。董太皇遂道:“且下去,好生歇息。朕,自當為驃騎做主。”
“謝太皇,謝陛下。”董重拜退。
“陛下,以為如何?”待董重退下,董太皇輕問。
“膽敢殘害朝中肱股重臣,一經查實,絕不姑息。”少帝擲地有聲。
“好個‘一經查實’。”竇太皇笑道:“陛下這是要鐵證如山。”
少帝言道:“董驃騎遇襲,茲事體大。當謹慎行事。且看何車騎,有何話說。”
“也罷。”董太皇亦不爭辯:“明日專開朝會,請薊王臨朝。”
“遵命。”少帝暗松一口氣。有薊王臨朝,自當秉公斷案,無有偏頗。
便在此時。
薊王三足踆烏船宮,亦徐徐泊入陽港水砦。
薊王起身罷筵。百官結伴下船。車入官堡,一夜安枕。待明日酒醒,當一切如舊。
明日長姐并七位小姐姐,便將歸國。薊王本欲大被同眠,夜訴衷腸。豈料太后與長姐,行三釁三浴之禮。
也罷。終歸來日方長。
薊王自回寢宮。
門外云霞衛,英姿颯爽。然貞絹自隨身攜帶,還從未有人動用。王上專寵長姐,竟無暇他顧。
如之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