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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8 荀氏文若

  四方館長朱建平,與太醫令華佗,樂府令杜夔,長安西學博士周宣,并稱“四奇”。號“鐵口神斷”。將曹孟德與劉玄德并列。絕非空口白牙,無稽之談。

  荀氏千里駒,荀彧獨投麾下,亦可佐證。

  “主公初次上洛,與二袁并曹孟德相識。后引為知己。”荀采將薊王舊事,娓娓道來:“‘應有盡有袁本初’,‘別無二處袁公路’。‘不可錯過曹孟德’。如今再思,別有深意也。”

  “三人皆入六雄。時,曹孟德為救董侯,不惜‘決裂諸侯’。當真,不可錯過也。”荀攸一聲慨嘆。彼此,曹孟德一腔碧血,忠心可鑒。時過境遷。今居衛將軍高位。又裹挾朝野紛爭,深陷關東之亂。初心未改乎?

  所謂“金玉其表,敗絮其中”。后世民諺:“是騾是馬,遛遛便知。”又說,“退潮后方知,誰人裸泳”。

  一場波及八州,黃巾之亂。便是漢末,洶涌大潮。諸多勢力,暗藏其下。不知善惡,莫辨忠奸。如此時局,便是華國老所言內疾。

  薊王不疾不徐,隔河而望。從壁上觀。待包藏禍心,大白于世。當傳檄天下,雷霆除之。

  隨《薊法》漸放四海而皆準。以爵民為代表,新型階級,日益壯大。老舊上層建筑,崩塌在即。若類比后世。爵民便是所謂“中產階級”。誠然,封建時代與資本時代,不可等量齊觀。時下爵民,更宜稱:“中層”。“中層爵民”,居于“基層編戶”,“上層王侯”之中。

  權衡尤重。

  論忠貞不渝,荀采可與荀彧比肩。故將心比心,以己度人。窺知荀彧之所為。皆三月之事,以正視聽。為何如此?

  只因。薊王虎踞河北,靜待內疾外顯。

  故荀彧欲向天下證明,曹操實乃漢臣。

  如此,可免為社稷毒瘤,被薊王雷霆除之。

  荀彧,高絜之士。才智高絕,堪比薊國六大謀主。甘為曹孟德設謀,匡扶漢室之心,不言自明。正如賈文和所言。薊王不同漢帝,薊臣有別漢臣。荀彧不投薊王,自有原因。

  車駕出宮,荀攸徒生慨嘆。

  謂“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常人皆趨利避害。唯高士避易就難。天下皆視關東如毒瘤,避恐不及。唯荀彧,鞠躬盡瘁,盡力所能及。

  “主公,亦知荀氏文若。”

  貰澤,蓋海水砦。

  “(黃水)東徑平樂縣,右合泡水”,“(泡水)即豐水之上源也。水上承大莽陂,東徑貰城北,又東徑已氏縣故城北”,“至沛入泗”。

  “汳水又東逕貰城南”,經大莽陂,西北至東南,與泡水相接。

  大莽陂,既貰澤。

  砦中民船匯聚,皆是順下汳水,舉家徙往下邳之陳留民船。知呂布裹挾陳留民眾外逃。曹孟德帥蓋海艦隊,星夜南下,圍追堵截。民船大半被截獲。不及遣返原籍,又恐各自逃竄。于是先押入軍營,待聚少成多,再一次遣歸。

  此亦是權宜之計。不得已而為之。唯恐中陳宮之計。凡所扣民船,衛將軍皆命人登船查驗。家小是否編戶在案,艙中可藏縱火薪柴。林林總總,不一而足。衛將軍親自坐鎮,事無巨細,不厭其煩。終歸“小心駛得萬年船”。

  恰逢陰雨連綿。春水方生,河渠水滿,關東大地,四瀆八流,溝渠縱橫。多有舟橋被毀。道路泥濘難行。呂布入寇鐵騎,漸偃旗息鼓,不復先前。

  “春耕、夏耘、秋獲、冬藏”,只需逐走呂布,春耕猶未晚也。

  曹操與袁術,暗通款曲。故對徐州之事,知之甚祥。

  張闿之事,自不必說。便是被呂布賺去二百萬斛米,曹孟德亦得聞其詳。許,正因兵精糧足,故呂布這才急不可耐,早春發兵。入寇兗州。先前人窮志短,如今志得意滿。急于報仇雪恨,亦是人之常情。

  曹孟德深諳,此中內情。故臨危不亂。

  蓋海旗船爵室。

  “報——”便有心腹來報:“太保遣書到。”

  “呈來。”唯恐甄都有失,曹操不敢大意。

  “喏。”

  待急切一觀,曹操不由皺眉:“三月上巳,泛舟東流水。”

  話說,群雄擊洛,董侯便趁三月上巳,逃出生天。今又逢上巳。且與往年不同。多事之春,益靜不益動。何必泛舟大河之上。尋城中園囿,行曲水流觴,豈非美哉。

  更有甚者,曹太保竟欲索蓋海首艦,滿載公卿百官。共襄盛舉。

  “阿父,何其不智也。”曹孟德一聲長嘆。這便回書,稟明緣由。阻天子出游,是其一。不予蓋海首艦為其二。順帶道明隱憂乃其三。唯恐慍怒見于書面。待心平氣和,曹孟德又逐字逐句,如琢如磨。待字里行間,異議全無。這才命信使赴甄。

  不料隔日,太保手書又至。

  將那日,天子專開朝議。王黨如何如何,娓娓道來。曹嵩畢竟出身宦官之家。耳濡目染,言傳身教。如何獻媚少年天子,駕輕就熟。

  于是,暗授機宜,言,天子年幼,乃少年心性。公私不分,家國如一。只需滿足其私欲,足可博取歡心。久而久之,必心向往之。朝廷之上,亦多偏聽偏信,偏倚我輩。此消彼長。王允失寵,王黨失勢。甄都上公之爭,我輩當立不敗之地也。且天子攜百官,置身蓋海巨艦。安全無虞,插翅難飛。

  父命難違。且曹孟德雖不屑行,閹黨之事。然阿父所言,句句屬實。否則,先帝又豈能口出,“張讓是阿父,趙忠是阿母”。乃至十常侍,朋比為奸,禍亂天下。

  然,轉念一想。此一時,彼一時。且我曹氏父子,大漢棟梁,亦非張讓、趙忠之流可比。便投其所好,諂媚天子。亦為天下大局計。絕非出一人之私。

  且呂布,假大義入寇。甄都人心惶惶,多有流言。若上巳不能如意,必為人構陷。若被王黨所乘,曹黨危矣。

  不妨,暫予蓋海。上可討天子歡心,下可安吏民人心。且來回,不過二日。當不誤軍機。

  再三權衡,曹孟德,終是首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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