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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2 東海壽麋

  今漢建武十五年,光武帝劉秀之子劉京,受封瑯琊公。建武十七年,再立瑯琊國,進爵瑯琊王。時瑯琊國,轄瑯琊等十三城。建初五年,劉京上書章帝,愿以瑯琊國之華、蓋、南武陽、厚丘、贛榆五縣,換東海郡之開陽、臨沂,并將國都從莒城遷至開陽。后傳位至今。

  瑯琊國,地域廣大,屬縣眾多,賦稅甚高。其王,宮殿華美,城高墻厚。乃漢之強藩。

  中平二年,正月,瑯邪安王劉據薨,子劉容嗣。為新任瑯琊王。

  國中瑯琊港,乃春秋五港之一。與碣石、轉附(煙臺)、會稽、句章,并著于世。其以瑯琊港,最為著名。

  先前多有海船往來。周遭亦多賊寇。謂“山海之盟”。后廣陵賊薛州,錢唐賊胡玉,并北海賊管承,先后伏誅或投誠。海誓山盟,隨即瓦解。大股海賊不見蹤跡。唯剩零星余賊,不時出沒。后海市大興,船戶皆北投薊國。海賊無利可圖,常饑不擇食,攻掠港內泊船。不其港,亦飽受侵擾。得新任北海相袁紹,攜兵剿滅。這才轉危為安。

  借口海賊出沒,瑯琊王遂閉港鎖津。不于外界往來。

  卻暗中招募船工,督造大舡。尤其南陽大水前,得南陽良工數千,仿照薊式潛輪船。

  瑯琊國,本就善航海造船。得良工相助,如虎添翼。所造機關船,雖遠不如薊國,卻也足可通行南北。尤其逆入大江,順下江左,當無往不利。

  “如何方能令瑯琊王,重開海禁。我兒需細細思量。”換乘青雀舫,返回郯縣途中,陳珪亦不忘叮囑。

  “此事易耳。”陳登已有定計:“時,下邳闕宣,聚眾數千人,自稱天子,攻取泰山華、費,略任城。莒與下邳相去不遠,常為賊擾。東海人蕭建,今為瑯邪相,治莒,保城自守,不與賊通。只需肅清下邳賊眾,瑯邪相必有厚報。”

  陳珪問道:“兵從何來。”

  “曹兗州。”陳登擲地有聲。

  “此乃虎狼之計也。”陳珪聞之慨嘆。

  “亂世用重典,急癥下猛藥。為江山社稷長久計。不得已而為之。”陳登心意不改。

  “陶使君當面,由何人勸說。”陳珪追問細節。

  “東海麋竺。”陳登脫口而出。

  麋竺字子仲,東海朐人。祖世貨殖,僮客萬人,貲產鉅億。其人頗具傳奇。

  裴松之注引《搜神記》:“竺嘗從洛歸,未達家數十里,路傍見一婦人,從竺求寄載(搭個順風車)。行可數里,婦謝去,謂竺曰:‘我天使也,當往燒東海麋竺家,感君見載,故以相語。’竺因私請之,婦曰:‘不可得不燒。如此,君可馳去,我當緩行,日中火當發。’竺乃還家,遽(ju)出財物,日中而火大發。”因及時移出,而全家幸免。

  后人嘆麋竺君子之風。《仙鑒》更錄其尊號,“東海壽麋”。

  陳珪嘆道:“若麋子仲,親往說之。陶使君必欣然應允。與曹兗州合兵一處,剿滅下邳賊。”

  “曹兗州麾下蓋海艦隊,順下淮泗。瑯邪王當開門相迎。”陳登笑道。

  “事不宜遲。”陳珪這便命船家折向朐港。

  朐(qu)縣,屬東海郡。始皇三十五年(前212年),“立石東海上朐界中,以為秦東門”,即此。

  朐港(連云港),位置優越,秦視為交通門戶。于朐山立石東門闕。始皇五次出巡,前兩次皆途徑朐縣。可見朐港亦是當時大港。

  東海麋氏,累世巨富,乃當地豪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自薊國海興,薊王蕩平南州。南州商路,海上流金。海客源源不斷,販運海外奇珍。牟取暴利。麋氏焉能不心動。故朐港半數商船,皆為麋氏所有。有大舡八千尺。大小船只一萬丈。

  比薊國豪商田韶,亦不逞多讓。

  朐山麋氏塢堡。

  陳登父子,登門拜訪。一問方知,麋竺竟不在堡中。乃在郁洲山中。

  郁洲,古洲名,為《山海經》中十洲之一。相傳秦末項羽死后,田橫與其屬五百人居此島,故又名田橫島。后世稱云臺山。至清時,因海岸擴張,始與陸地相接。時下山在海中,東臨滄海,襟帶徐淮,“周回數百里”。故稱之。漢末,邴原將家入海,住郁洲山中,即此。

  “你家東主,意欲何為?”陳珪笑問。

  蒼奴答曰:“主父,以洲在海中,形勢險固,且有魚鹽之利,故欲圍亙筑城,遷民屯守。”

  “此洲,周回三百里。當可筑三城。”陳珪笑道。

  蒼奴點頭道:“主父,亦如此說。”

  “速速引路,遲恐不及。”陳珪半真半假。

  蒼奴不敢怠慢,親引二人前往。

  遙見郁洲山,郁郁蔥蔥,山環水繞,恍若海中仙島。居東已草創津渡。泊有數艘海船。待海船停穩,蒼頭遂引父子二人登島。

  少頃,便有一年而立之人,白面髭須,溫文爾雅。不疾不徐,趕來相見:“麋竺見過二位上官。”

  父子還禮,陳珪言道:“老朽白身。我兒乃州中典農校尉。”

  “莫非是湖海之士陳元龍。”麋竺果然博聞。

  “不敢。”陳登言道:“冒昧到訪,麋君海涵。”

  “請廬中一敘。”麋竺伸手相邀。

  共入草廬,賓主落座。婢女奉上香茗,麋竺以茶代酒,舉杯相敬。

  蜜漿薊茶,沁人心脾。止渴生津,回味悠長。

  半杯入腹,陳珪嘆道:“上邦風物,名不虛傳。”

  麋竺聞弦歌而知雅意:“薊國名產,名實相符。”

  陳珪笑問:“君識薊王乎?”

  “薊王赫赫威名,天下誰人不知。”麋竺笑答。

  陳珪試問道:“若能解君心腹大患。麋君,何以為報?”

  麋竺不動聲色,反問道:“某,何患之有?”

  “若無大火,何必人財遽出。如無大患,何須出海避難。”陳珪笑道。言下之意,麋氏塢堡不住,反圍亙筑城,將家入海,遁入郁洲山中。必知大禍臨頭。

  麋竺肅容下拜:“公,真乃奇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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