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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5 陳國驚變

  此事好比。薊國首開春闈。女子登科入闈者,皆出大家閨秀,名門貴女。更有蔡琰,萬中無一,賜二千石,瑞麟博士。才女第一人。

  試想。能如東海壽麋,“祖世貨殖,僮客萬人,貲產鉅億”者,世間又有幾人?

  終歸不過是特例而已。薊國君臣,豈無容人之量。

  更何況。此事,于公于私,于人于己,皆有大利。

  于東海麋氏而言。若舉族北上,遷入薊國。必遭同僚構陷,令徐州牧陶謙見疑。若被有心人,羅織罪名,誣告“里通外國”之嫌。百口莫辯。稍有不慎,身首異處,延禍家門。更有甚者,世代祖業,皆在關東。貿易商圈,人際關系,又豈能輕易舍棄。

  于是乎,舉族遷居郁洲山,趨利避害,一舉多得。更何況,追本溯源,此島本就是東海麋氏所有。

  僮客萬人,悉數外放,各授家財,助其安居。既得美名,又與薊《薊法》相合。須知,凡奉公守法,入籍薊人。循例,戶戶得田一頃,良宅一棟。牛馬機關器,不一而足。多余田宅、仆僮、牛馬,皆需按市價,販與薊國市樓,所得家財,悉入賬戶。河北五州,無有例外。《薊法》雖不過大河。關東尚未能蕭規曹隨。然可以預見,待薊王三興,定鼎神器。必推行大漢全境。

  麋竺素有遠見。看似散盡家財,實則深諳王意。待其妹以王妃禮聘入宮。麋竺即便不官拜上卿大夫,亦可得顯爵。那時,良宅美田,唾手可得也。

  且只需入籍,便可坐享薊人,諸多便利。寄艙券、寄田券、如約獲利,保全券可保萬一。薊國五百城港,皆可販購木蘭大舡,如豪商田韶,家有商船十萬丈。東海壽麋,擇郁洲山為母港,舟行四海。不出數代,當富甲一方。與田韶相比,亦不逞多讓也。

  于門下功曹許靖而言,能與麋竺結交,亦為人津津樂道。

  英雄相契,便是所謂“同道中人”。薊人有古風。

  譬如:北海一龍(華歆、邴原、管寧),崔琰三友(崔琰、公孫方、宋階),冀州三良(李歷、閔純、耿彧),潁川五杰(陳群、杜襲、趙儼、繁欽、辛毗),荀氏六長(荀悅、荀衍、荀諶、荀表、荀棐、荀祈),汝南六賢(樊章、虞良、郭珉、李充、楊先、和洽),五子三明一國讓(田疇、韓珩、魏攸、劉慈、周昕、周昂、周喁、李孚、田豫),鄭門十賢(國淵、孫乾、趙商、王經、任嘏、張逸、劉琰、程秉、郗慮、許慈),皆并稱于世。

  諺曰:“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便是薊王,亦有劉備四友(耿雍、崔鈞、蘇雙、牽招)。

  君不見,許子遠與陳孔璋,刎頸之交。得賢名無數。

  漢人廟堂與江湖,一袖之隔。薊人春秋與冬夏,一墻之間。私交無損公義。尊卑不減情義。

  公私分明,真英雄也。

  漢家日常。非設身處地,親臨其境,不能體會。

  無怪。四裔皆以漢化為榮。

  麋竺與許靖,互惠互利,互為知己矣。

  知曉詳情。百官欣然點頭。國老豁然開朗。如盧少保所言,天下家門皆百姓。

  得麋竺相助。郁洲山連開三城。人物齊備,圩田三百里。并入江表十港,惠及往來船舶。于國,亦有大利。

  許欽如愿得享,二千石高俸。

  言歸正傳。

  九九重陽節后。

  甄都城門,姍姍開啟。便有斥候,奔馬入城。

  不其侯伏完等人,方才悉知,陳國驚變。

  江東使節,索要傳國玉璽不成。竟惱羞成怒,刺陳王寵于客舍。國相駱俊,身陷重圍,被逼無奈,飲鴆而亡。可憐發妻身懷六甲,年末便將臨盆。

  更有曹孟德,乘夜發兵。雷澤衛將軍營,精銳進出。兵發國都陳縣。試想,陳國群龍無首,不戰自潰也。

  慮及此處。不其侯伏完,渾身惡寒,切齒言道:“此中有詐。”

  “何詐之有?”尚書令桓典急問。

  “江東使節,行刺在先,曹孟德,兵發其后。豈能無詐?”不其侯伏完,似已窺破天機:“聞江東使節,乃二袁所遣。正是前黃巾余寇,得袁術重金籠絡,欲害曹公,事敗遁走之徒。后得江東國師,笮融保舉,為牛渚營守將。群雄過江,袁術遣主簿閻象說之,遂轉投袁術。今為萬戶侯,食建昌縣。”

  “堂堂縣侯,豈能如此行事。”桓典亦覺詫異。

  “此人,利令智昏,見利忘義,無恥鼠輩。只需許以重利,必鋌而走險。”慮及此處,不其侯伏完,猛然醒悟:“不好。陳王私通淮泗諸王書信,必已入曹孟德手。徐州四相危矣。”

  “為今之計,該當如何?”桓典亦知事大。

  話說,陳王寵,久為一國之君。自桓帝時,便與國相共祭天神,后養妖賊自重。又連橫淮泗諸王,為求自保,又引袁術過江。私藏傳國玉璽,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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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想而知,若陳年舊事,皆人贓并獲。被曹孟德公之于眾。必引驚濤駭浪。首當其沖,累及淮泗諸國。更有延燒甄都王黨之勢。

  尤其甄都少年天子。心智不全,尚未元服。若悉知陳王寵背后陰謀詭計。必心生惡念,乃至遷怒旁人。

  此時,若知徐州四相,與呂布暗中勾結。似有效陳王寵,養袁自重之舉。其后果,可想而知。

  就好比。“拔出蘿卜帶出泥”,“黃泥又落褲襠里”。

  當真,“跳進黃河洗不清”矣。

  那時。唯有棄車保帥。罷黜淮泗諸相,亦或是罷免呂布將軍之位。無論何種情形,皆是不得已而為之。其后果,顯而易見。便有陶恭祖三讓,徐州亦斷難為呂布所得。王黨憾失強援,又被天子所棄。朝中內外皆失勢,敗局定矣。黨同伐異,身死族滅。

  寒毛直立,冷汗淋漓。不其侯伏完,一時竟口不能言。

  尚書令桓典,好言相勸:“且去見太師。”

  “速,去!”伏完拼盡全力,擠出二字。

  事不宜遲。二人這便同車,急赴太師府。

  且看太師,如何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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