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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8 命不該絕

  廣陵子城。

  紀靈連斬數人,穩住陣腳。背后先登,手持勁弩,踏背踩肩,撲上城頭。勁弩四射,飛虻穿身。近在咫尺,徐州守軍即便全身披甲,亦無從抵御。三棱飛虻,破甲放血。若涂抹毒藥,中箭即死,幾無懸念。

  “結陣。”紀靈一聲令下。先登死士,棄弩捉刀,頂盾身前。城頭守軍,正四面八方,趕來增援。盾箭相擊,火星四濺。奈何先登盾,堅如龜甲,無法擊穿。先登死士,先負盾身后,持弩登城。待矢弩射盡,再棄弩舉盾。

  紀靈躬身立于陣中。雙目如電,氣喘如牛。先前搏命登墻,消耗過甚。趁機結陣,恢復氣力。只需守住身后云梯。先登死士,便可魚貫翻躍城頭。持弩陣中,突施冷箭。

  周遭重甲矛兵,猝不及防,紛紛慘叫斃命。

  眼看先登死士,越聚越多。戰況急轉。忽聽人馬嘶鳴。

  便有一將,領數騎打馬登城。人借馬勢,挺槊斜刺地面。

  青石崩火。槊刃自腳底犁入盾陣。馬槊宛如撬棍,連人帶盾撞飛。

  先登死士,慘叫墜城。

  騎士強突,亦未幸免。

  巨力破體,臂骨盡碎。馬背騎士,噴血落馬。不幸被馬槊,回彈擊中。頭破血流,氣絕墜地。更有戰馬被勁弩入腦,四蹄一軟,合身撞向殘陣。

  嘭!一聲巨響。

  盾陣四分五裂。人馬模糊血肉,難分彼此。背上騎士,凌空飛出。連砸梯上數人,滾落城下。生死不知。

  “殺!”

  中門大開,長矛破體。先登死士,穿胸洞背,肚腸齊出。被挑落城下。

  一時血噴如雨。

  城墻狹路,避無可避。生死互搏,血肉迸濺。守軍長矛刺疾,先登揮刀怒擊。鋼刀嵌頸,長矛穿胸。雙雙氣絕。

  “都尉,都尉!”見騎將落馬,守軍齊援。

  合甲墜馬,八素七葷。天旋地轉,眼冒金星。不等騎將回神,陣后忽起慘叫。

  但見敵將,渾身浴血,宛如厲鬼。手持斬馬、環首,長短二刀。如虎入群羊。雙刀輪斬,殘肢崩斷。叢叢兵卒,碎成一地。

  戰圈肉眼可見,分崩離析。待砍瓜切菜,將內圈兵士腰斬。除騎將外,再無活人。

  背插數柄斷矛,敵將森然一笑。

  斬馬刀,血肉掛墜,豁口如鋸。

  高高撩起,順勢下劈。

  吾命休矣!

  騎將閉目等死。不料刀尖正中垛口,火星迸濺。百煉長刀,應聲崩折。半截斷刀,寒光過頸。大好頭顱,仍留在肩。

  莫非我曹豹,命不該絕。

  生死關頭。忽聽城下鳴金大作。

  “且留爾狗命!”敵將嘿聲一笑。如靈猿掛樹,翻下城去。

  城下兵退如潮。慘叫依稀入腦。曹豹咬牙起身。只見血流成河,四壘積尸。殘肢斷臂,滿地肚腸。血腥撲面,竟無處落腳。

  “都尉!”便有殘兵,踉蹌趕來。

  “何以收兵?”曹豹猶未回魂。只需斬殺守將,軍心必崩。一鼓作氣,廣陵可下。何以戰勝收兵。

  “我等不知。”殘兵渾身披創,九死一生,亦全然不知。

  片刻后。淮南聯軍,中軍大帳。

  紀靈除衣卸甲,袒胸露腹。割肉喝酒,大快朵頤。一旁軍醫,正為其包扎。

  見張勛等人趕到,便齜牙一笑:“因何鳴金。”

  “斥候來報,援軍將至。”張勛答曰。

  “援軍何來?”紀靈又問。自王太師易相奪國。陶恭祖聲勢大衰。群僚棄官,眾將離散。徐州四國,各守郡境,作壁上觀。千里之內,廣陵已成孤城一座。何來援兵?

  “斥候言,乃呂布先鋒。”張勛恭敬如故。

  紀靈為偏將軍,位在眾人上。張勛等人,或為裨將或為校尉。皆受紀靈節制。話說,張勛此人,確有帥才。得斥候來報,當機立斷,鳴金收兵。又甘為后隊,掩護兵士歸營。

  “呂布客卿陳國,何以至此。”聞飛將之名。饒是紀靈,亦不敢大意。

  “半月前,有使者輕車出城。當與呂布此來相干。”張勛斟酌答曰。畢竟,袁術與陳國,盟約暗結。既為陳國客卿,呂布何以馳援徐州。

  “勒令兵士,謹守大營。無令不得輕出。”紀靈慎重以待。

  “喏。”張勛等人,齊聲應諾。

  廣陵金城,州治。

  麋竺大喜來報:“呂車騎至矣。”

  陶謙,本就人老氣衰。累日衣不解帶,譙樓督戰。寒氣侵體,感染風寒。三日前,病情加重,難以支撐。唯抱恙歸養。奈何心憂戰局,竟一病不起:“速引呂車騎,入城相見。”

  “報,呂車騎,于城東南三里外扎營。意欲何為,未可知也。”便有斥候來報。

  “哦?”陶謙遂看麋竺。

  麋竺斟酌言道:“料想,必是因紀靈先登攻城,故呂車騎先行扎營。明公且安心。陳王素有重名,必不會言而無信。各部兵馬,萬勿輕動。待卑下,一探究竟。”

  “速去速回。”城下扎營,來者不善。坐視麋竺只身涉險,陶謙亦是無奈之舉。稻草救命。唯有“死馬當活馬醫”。

  蜀岡高聳。紀靈立寨西南,背靠長江水砦。進退有據。呂布輕騎遠至。立寨東南。二寨與廣陵斗城,互為犄角。彼此相距十里。

  淮南聯軍,龜縮不出。麋竺輕車出城。

  三里車程,轉瞬即至。

  待車駕入營,中軍大帳,將將立起。

  “拜見將軍。”麋竺先禮。

  “呂某披甲在身。失禮之處,別駕莫罪。”呂布抱拳笑道。

  “不敢。”

  賓主落座。麋竺先言:“敢問將軍,因何立營城下。”

  “呂某先行,大軍后至。故立營城下,以為接應。”呂布答曰。

  原來如此。麋竺急忙進言:“淮南聯軍數萬,陳兵十里。大將紀靈,有萬夫不當之勇。將軍切莫輕敵。”

  “哦?”呂布一聲輕笑:“萬夫不當者,何其多也。”

  “這…”麋竺正不知如何作答。

  卻聽呂布好言寬慰道:“別駕即來則安。待明日,見呂某為徐州解兵。”

  “敢不從命。”見兩軍陣前,呂布談笑自若,豪氣不減。麋竺亦稍得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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