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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 重整旗鼓

  三宮和解,朝廷勉強維系。

  大將軍一系人馬,大半已散去。長史許攸、主簿陳琳等,原幕府主吏,受何太后所請,轉投車騎將軍幕府。輔佐何苗。

  然一眾府將,卻皆以袁紹馬首是瞻,尤其八關都尉,不遵號令。不得已,唯有交給輔漢大將軍,薊王劉備。薊王威信天下,莫有不從。

  以袁紹為首的短暫同盟,隨即瓦解。

  比起文臣,武將更看重實力。何苗其人如何,又何必多言。且大將軍起兵時,亦不見何苗響應。乃至腹背受敵,為董重所乘。累及大將軍功虧一簣,身首異處。

  袁紹此人,亦不可小覷。

  為最大程度止損,何太后需籠絡出身四世三公的袁紹,為己所用。年初,袁紹生父,長樂少府袁逢,病重告假。多次請辭,太后皆未應允。正因有主臣之誼,由太后出面,袁紹并何苗二人,這才勉強說和。

  司隸校尉袁紹,因參與宮變,本應免官下獄。廷尉袁隗,代領其罪,上表請辭。竇太后親自挽留。命袁紹罰銅抵罪。除司隸校尉,領北軍中候。原北軍中候周慎,二次下獄。若無特赦,今生恐難復起。

  因雙方皆有過錯。故何、董二戚,皆無寸進。周慎獲罪下獄,亦是代人受過。陣斬大將軍何進的北軍屯騎校尉,兼領下軍校尉鮑鴻,拜為蕩寇將軍,出為外鎮。其職位,由剛剛募兵回京的騎都尉鮑信代領,北軍中候袁紹,兼領上軍校尉,統領西園衛。

  各方博弈之下。拱衛洛陽的八關都尉,改受輔漢大將軍劉備節制。平時聽命于二崤城,右丞賈詡并左丞荀攸調度。亦受軍司空田豐、軍正沮授監管。

  后將軍兼并州牧董卓,只身返回壺關,武猛都尉丁原,駐守虎牢。

  至此。洛陽兵力,由外向內:八關握于薊王之手;董驃騎麾下郭汜、樊稠,駐守城西上林苑;何車騎麾下胡騎屯守廣成聚;城內南北二軍,由張濟統領;西園衛由袁紹統領。

  尤其南軍,羽林、虎賁,歷經前后兩次宮廷之變。折損嚴重。董太皇居安思危,已命董驃騎選漢陽,隴西,安定,北地,上郡,西河凡六郡良家補錄。

  羽林中郎將一職,授予董驃騎麾下李傕。何太后別居西園。南北二宮之事,自無異議。

  大將軍何進故后。何、董二外戚,更加均勢。無論驃騎將軍董重、車騎將軍何苗,皆無權傾朝野,鏟除異己之野心。且因何進之死,雙方斷難茍同。明爭暗斗之下,黨人便成了二戚爭相籠絡之對象。正因持重,故曾與大將軍盟誓的少府張儉,穩若泰山。未受宮變牽連。不等大將軍何進入土為安,二戚已爭相示好。

  十常侍再損二人。張讓投河而亡。郭勝被太后絞殺。剩下程璜、曹節、趙忠、畢嵐、宋典,五人。程璜別居長信宮,曹節隱居函園精舍。多不問世事。剩下三人相依為命,皆以先帝阿母趙忠為首。宮中黃門,大量被屠。捉襟見肘,若不啟用士人,唯有任命女官。

  為先帝守陵的宮人,大量回宮。便是桓帝時女官,亦擇選適齡者,重返禁中。

  如此,才堪堪夠用。黃門子弟,并非皆是宦官。許多結婚生子,人到中年才受刑入宮。即便提前受刑,強行入宮。術后沒有一月,乃至數月修養,亦不可下床。如何來得及。

  女官遂成唯一選擇。

  短短數載,黃門連遭屠戮。聲勢大減。十常侍不及先前一半。黨羽亦大量死亡。更加后繼無人,正如曹節所言,黃門式微,已不可免。

  西郭,平樂館。

  少府張儉精舍。

  董驃騎說客前腳剛走,何車騎使者即到。送走二戚,新任北軍中候,兼領西園上軍校尉袁紹,親自登門。

  張儉親出相迎。

  賓主落座。未等張儉開口,袁紹已泣不成聲。

  袁紹亦是豪杰。大將軍功敗垂成,身首異處。大好形勢,一朝潰散。作為親歷者,袁紹心中折辱,可想而知。

  張儉感同身受,亦淚灑當場。

  少頃,袁紹止住悲痛,恨聲言道:“功敗垂成,飲恨西園。不抱大將軍之仇,誓不為人。”

  “張讓投河自盡,殺盡宮內二千黃門。大將軍雖慷慨就義,然誅賊之功,足以彪炳史冊。只恨,黃門為禍日久,難以除根。還剩趙忠等,茍活于世。只怕不出十載,黃門又當復起。那時,我等垂垂老矣,恐再難與敵。”張儉一聲長吁。

  “何須等十年。”袁紹言道:“今已與閹宦結不解之仇。不是他死,便是我亡。若不能一鼓作氣,屠盡十常侍,他日必為其所害。”

  張儉問道:“校尉意欲何為?”

  “不瞞張公,我已與大將軍麾下將校,暗中商定:再誅內宦。”

  “事若不成,又當如何?”張儉再問。

  “若不成,當追大將軍于九泉。”袁紹言道:“尤死而已。”

  “校尉斷不可魯莽行事。”張儉勸道:“十常侍久居深宮,內外皆遍布黨羽。大將軍尚不能一戰而勝,校尉勢單力孤,如何能敵。”

  “張公以為,該當如何。”袁紹追隨何進,誅殺宦官未成。恐反為其所害,故心生畏懼。再加洛陽八關都尉,皆投薊王劉備。眼看大勢已去,各奔東西。再無同仇敵愾之念。急切間,遂親自登門,問計黨魁張儉。

  “京中已不可久留。”張儉言道:“何不出為外官,牧守一方。如此,既能重整兵馬,又可外出避禍。待京中有變,再興兵來援。”

  袁紹言道:“依張公之見,當往何處?”

  “可為河東太守。”張儉將緣由,娓娓道來:“河東郡,秦置。莽曰兆陽。有根倉、濕倉。治安邑,雒陽西北五百里。富有鹽鐵之利。加之本初又曾為司隸校尉,牧守河東,正當其時。”

  見袁紹沉默不語。知其難舍眼前富貴,張儉亦不說破。今,二戚相爭之勢成。袁紹雖手握北軍及西園兵權,看似舉足輕重。然麾下兵馬,究竟能有多少為己所用,尚未知也。

  “大將軍因何而死。”見其遲遲未決。張儉忽問。

  “為鮑鴻所斬。”袁紹脫口而出。

  “鮑鴻,又是何許人也?”張儉再問。

  “北軍屯騎校尉,兼領下軍校。”袁紹似有所悟。

  “既是朝廷兵馬,為何不聽大將軍號令。”張儉又問:“二千江東健兒,又因何臨陣倒戈?”

  袁紹幡然醒悟:“各為其主。”

  “然也。”張儉再道:“校尉需自行招募人手,恩威并濟,上下一心。待天下有變,振臂一呼。方能‘令海內之勢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制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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