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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4 窮無出路

  “賽馬會?”陳王寵面露狐疑。

  “然也。”宋奇笑容不減。

  陳王寵略作思量,似有所悟:“冀州六國主,常入薊國賽馬。莫非也如此這般?”

  “冀州六國并薊國,合稱七國馬會。”宋奇笑答。

  “好一個七國馬會。”言及此處,陳王寵焉能不心領神會:“孤亦好賽馬。奈何陳國地處中原腹地,苦無北疆良馬,馳騁賽場。薊國號‘萬馬之邦’,若能入七國馬會,何樂而不為。”

  “如此,何不效七國,在‘天中(豫州號九州之中)’另設馬會。徐豫七國,興于淮水,宜稱‘長淮馬會’。”宋奇笑道。

  “甚好。”陳王寵欣然點頭:“長淮馬會與七國馬會,又當如何相處?”

  “七國宜助長淮,興建馬場,訓練騎手及賽馬。舉辦十四國賽馬會。諸如此類。為便于人員物資往來,可先開放港津,互設會館。”宋奇答曰。

  “如此,甚好。”陳王眸中精光一閃。心中已會其意。豫州蟊賊遍地,道路斷絕。水路卻相對太平。尤其是薊國明輪船隊,一般水匪,根本難以靠近。薊國十萬民船,亦多經機關改良,結伴往來沿海及內河航線。何其便利。

  薊國船戶的設立,可謂神來之筆。讓泛舟四海,隨船就居的船民,亦得享國之便利。類似西林車樓。民船經由船塢升級改良,運力倍增。兼顧安全防護與宜居。唯一憂心,便是經停(薊)國外港津時,無本國官吏照應。若能在他國港津,設薊國商館,或直接開設薊國港市。對協調貨物運輸,處理商貿糾紛,維護本國商人利益,皆大有裨益。

  馬會往來,便是一個極好的開端。

  如前所說。通商港津,對薊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同在異域釘入一枚楔子,獲得可靠戰略支點。薊國風物,源源不斷舶來。潛移默化,外輸強勢文明。

  時人凡論及逐鹿天下,便會下意識想到兵鋒所指,攻城略地。所思所想,多半是陸上攻伐。事實上,在薊王看來,除去陸路交通,水路亦是另一條隱秘戰線。

  薊國水運,冠絕天下。大軍乘船,逆入江河淮泗,迂回背后。如此上下夾攻,腹背受敵,何人能擋薊國強兵。如此說來,港津的重要性,尤為顯著。薊王索十座江東港津,目的便在于此。

  正是薊王的融合共生,包羅萬種。納三韓鹽戶、島夷船卒、挹婁廬士,令薊國水軍橫行天下。

  水陸并進,上下夾擊。兵鋒所指,無往不利。

  不興一兵一卒,不動一刀一槍。兵不血刃,潛移默化。不斷積累戰略優勢。薊王威信天下。少時隨恩師南下討逆,堆錢伐賊,名震江淮。又平西域,中立幕府。雖早已就國,然赫赫威名,正被絲路游商,四海船商,持續不斷,大肆擴散。

  西域都護府,已有源源不斷,域外奴隸,舉家逃來。

  毋論其他。單憑一條“三十稅一”,足令天下農奴,為之瘋狂。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千萬。當逃難奴隸,安居綠洲。消息再被絲路游商帶回原籍,可想而知,會造成何等連鎖反應。即便各地奴隸主,嚴加看管,再難脫身。然遙遠綠洲的傳說,卻似野火燎原。如同向往傳說中的天堂,被奴隸世代流傳。

  試想,有朝一日,綠洲主人兵鋒所指。城中大量奴隸,自當揭開而起,“簞食壺漿,以迎王師”。

  沒辦法。封建制本就比奴隸制先進。

  當然,唯一掣肘,便是“外族入侵”。如何能讓域外奴隸,認可薊王的解放者,而非征服者身份。最行之有效的方法,便是和親。

  四百年前,我家陳丞相,力排眾議,和親匈奴。四百年后,乃至王庭分裂,南匈奴歸附,北匈奴遠遁。東胡各部視漢家為母族。薊王娶鮮卑大閼氏,鮮卑各部悉數歸附。今為東胡共主。和親西域五十五國,都護府制霸綠洲。和親鐘羌女豪,五百萬羌氐諸胡盡數歸心。

  如此看來,滯留大震關城,被鐘存慧妃,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窮盡地主之誼,悉心款待的羅馬皇后魯琪拉。其重要性,又何必多言。

  又聞神權之于羅馬,也很重要?

  郡國并行,列候次減。

  正月旦會,對薊國而言,亦是一年一度的盛會。

  卑官在前,尊官于后。宗親外戚、功臣爵民,百使貢職、眾港奉計。

  除去一年一度的賽馬總決賽。還有各港津龍舟競賽之優勝者,齊聚南港總決上游。諸如此類,可玩可觀,津津樂道。一言蔽之,老少咸宜,男女平等,兼顧和諧共生,環境友好。

  民情如水,宜疏不宜堵。歸根結底,凡事,皆要有個“出路”。“一刀切”,絕非明主所為。

  薊國自立國以來,治政理民,便是如此。比如封建時代,最珍貴的田產。戶戶一頃,然薊王并未專權獨斷,嚴于律法。非要戶戶一頃,不可多占。趨利避害,終歸是人之常情。為得暴利,必有人投機鉆營,鋌而走險。

  想要更多田宅,可也。

  民爵二十等,武功爵十一等。皆可實現。士農工商,八仙過海,各顯神通。薊國民眾,皆有章可循,有法可依。

  不分青紅皂白,繩之於苛政歷法。強堵悠悠眾口,乃至百姓窮無出路。不啻于“怠慢廢興,不務懇惻,淫刑放濫(注①)”。

  “淫祀多青鬼”。淫刑放濫,必佞。

  律法存在的意義,除去判審罪惡,還需引人向善。便是所謂“樹德務滋,除惡務本”。

  “郭嘉,奉孝?”南港游麟號,爵室大平座,率百官賞龍舟競速的薊王,一時目瞪口呆。

  “然也。”左相崔鈞,斷不會記錯:“潁川陽翟人氏,年后當滿十六。自詡二千及冠,還剩四載。”

  薊王笑中耐人尋味:“口出郭奉孝,孤深信不疑。”

  “這…”左右無不驚詫。

  “奉孝既來,當不使孤有大失也。”這句喃喃低語,左右皆未得聽聞。

  前期,當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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