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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8 三舉鄉黨

  樓桑令郭芝,起身奏對“臣在。”

  “你與孤自幼相識。除樂公外,屬你資歷最長。可愿替孤牧守東境。”劉備笑問。

  “臣,敢不從命!”郭芝伏地領命。

  “如前所言,沓氏、金州、海陽、臨渝,四縣隔海相望,環抱遼東。臨渝東及與海,乃天然不凍良港。得二十萬高句麗民,當委以重用。修擴城池,營造良港。待臨渝津(秦皇島港)營畢,薊國可四季泛舟海上,再無封港之憂。”

  “臣,謹記。”郭芝再拜。

  “左國令,且擬詔吧。”薊王這便言道。

  “喏。”宮人捧上筆墨詔書,擺好案幾。士異秉筆直書,一蹴而就。取金鉔(被中香爐)烘干墨跡。上呈薊王當面。確認無誤,薊王親自用璽。

  “擢升閻柔為安北守,治昌城,秩二千石,銀印青綬。兼領薊王宮舍人。”

  “臣,領命。”閻柔出列跪拜。

  “擢升郭芝為遼海守,治臨渝,秩二千石,銀印青綬。”

  “臣,領命。”郭芝亦同出列。先前除為樓桑令時,郭芝已兼領門大夫。故此次未擢升宮職。

  同為太守,各秩二千石,官俸相當。郭芝門大夫宮職,低于庶子,卻高于藪東守樂隱,所授舍人宮職。于是二千石列,重排座次。婁圭依舊居首,四尹依次就坐,再有郭芝后來居上,樂隱次之,閻柔居末。

  五尹之后,再出三守。

  還有樓桑、柳縣、章武、海陽、臨渝,五地大位空懸。

  “三百出仕”,“二千及冠”。乃薊國學子之夢寐以求。

  樓桑乃薊國商都。又是王興之地。非國中宿吏不可任。余下四縣,柳縣、章武各有萬余戶,按照薊國劃分,當為“千石令”。海陽、臨渝,雖是“三百石長”,卻將安置二十萬高句麗民。如此不出二年,待諸事完備,民生安定,千石高俸,唾手可得。

  皆需登臨黃金臺六層之國士,方能受領。

  待二人入偏殿,更換冠服印綬。登堂再拜,落座二千石列。

  薊王言道“樓桑乃薊國商都,茲事體大。何人可替衍長之職。”

  “臣,舉一人。”正是現任酈城令,南陽陰修。年前,新野陰修與宛縣吳循,結伴北上。同入四方館,皆登六層樓。吳循拜大利令,陰修拜酈城令。就任以來,頗有建樹。

  “元基,欲舉何人?”劉備笑問。

  “南陽何颙。”陰修答曰。

  “可是南陽何伯求。”婁圭笑問。

  “正是。”

  何颙(yong),字伯求。海內名士,南陽襄鄉人。二次黨錮時被宦官誣陷,逃亡汝南境內。恰逢友人虞偉高,父仇未報,重病將死。何颙探望時,偉高哭訴。何颙于是替友報仇。取仇人首級,祭于虞父墳前。

  為人處世,正與婁圭意氣相投。

  “啟稟主公,臣聞何伯求久矣,恨不得相見。”婁圭言下之意,亦是替其作保。

  “人在何處?”劉備忙問。

  “回稟主公,何伯求替友父報仇后,攜好友虞峻,北上治病。正客居樓桑。”陰修奏曰。同為南陽人氏,便是所謂鄉黨。既北上治病,事關人命,必投帖求助。陰修遂送入國醫館,由華大夫親診。終撿回一條性命。本已痊愈,正欲南歸,卻因風雪滯留。

  因禍得福。被陰修舉薦薊王當面。

  劉備隨命門下督鄭泰,親往樓桑,請來相見。

  王旗招展,安車駟馬。

  不久,便有南陽名士,翩然而至。儒服高冠,登殿相見“拜見薊王。”

  “先生請起。”未及賜座,劉備便問道“日月逝矣,歲不我與。值用人之際,可愿出仕鄙國。”

  “固所愿也,不敢請耳。”何颙拜曰。

  “樓桑無憂矣。”劉備撫掌而笑。“未坐先仕”,遂成典故。與登堂衣秀,異曲同工之妙。

  “章武近海,富有漁鹽之利。又當授予何人。”待何颙就坐,劉備再問。

  酈城令陰修又起身奏對“臣,再舉一人。”

  “元基,再舉何人?”劉備笑問。南陽名臣輩出。而陰修又出身今漢六大家族之陰氏。人脈自當冠絕當地。

  “臣,再舉同鄉王連。”陰修奏曰。

  右國相耿雍,聞聲笑問“可是南陽王文儀。”

  “國相何以知之?”陰修反問。

  耿雍笑答“立冬前,黃金臺再傳捷報。有南陽高士,登臨六層樓。此人,正是王文儀。”

  王連,字文儀,亦是南陽人。史稱其“識人有術,知人善任”。先主入蜀,起兵葭萌,揮軍南下,王連閉門不降。先主以其守義,故不強逼,繞城而過。后入麾下效力,所治皆有政績。累遷司鹽校尉,掌鹽鐵經營調度,為國獲利甚豐。

  “原來如此。”陰修恍然大悟。

  劉備欣然點頭“既登六層樓,當食千石俸。可授章武令一職。”

  “臣,遵命。”耿雍再拜落座。

  “海陽縣,濱海有一漁家避風島,俗稱‘沙壘甸(曹妃甸)’,將作館已遣匠師登島探過,海水不淤不凍,水產豐饒,島上已打出澄清水井,可為深水良港。”劉備再問“待十萬高句麗民遷入,可增筑‘沙壘港’。乃大興之地。當授予何人。”

  “臣,三舉一人。”酈城令陰修不負眾望。

  “是何人也?”劉備笑道。

  “臣,三舉同鄉岑晊。”陰修奏曰。

  岑晊,字公孝,南陽棘陽人。少年成名,志大才高。五經六藝,無不洞貫。與劉表、范滂、范康、張儉、孔昱、檀敷、陳翔,稱“江夏八俊”。桓帝時,南陽太守成瑨,聘為功曹。又以張牧為中賊曹吏。岑晊不畏權勢,不避豪強,時有民諺“南陽太守岑公孝,弘農成瑨但坐嘯(閑坐無事)。”

  意思是說,成瑨把公務皆交給岑晊去辦,岑晊似乎成了南陽太守。時郡內多豪強。中官黃門盤踞境內,成瑨在任時,肅振嚴威,震懾群豪。宛有富賈張泛者,桓帝美人之外親,善巧雕鏤玩好之物,頗以賂遺中官,以此并得顯位。依恃權貴,不循法綱。成瑨將其捕之付獄,打殺之,又收其宗族賓客,殺二百馀人,為民除害。桓帝盛怒,將成瑨下獄致死。

  功曹岑晊、張牧等人,遂亡匿齊魯之間。會赦出。后州郡察舉,三府交辟,皆不就。及李、杜被誅,先帝又起二次黨錮。因復逃竄,藏匿江夏山中。后起黃巾之亂,誓不從賊,隱姓埋名,輾轉流徙。后入薊國流民大營。身染沉疴,彌留之際,方才道出真名,欲埋骨家鄉。

  聽聞是江夏八俊之岑公孝。營官不敢怠慢,急忙通稟上官。陰修因而知曉。見無雙名士險被摧折致死,一時涕泗橫流。送入國醫館悉心診治,陰修衣不解帶,服侍左右,終轉危為安。這才斗膽在主公當面,三舉鄉黨。

  外舉不避仇,內舉不避子。

  一片公心,薊王又豈會見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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