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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9 各方博弈

  張溫,字伯慎,南陽穰縣人。前為大司農,剛接替楊賜,受封司空。

  張溫言下之意,若為盡快撲滅天下反賊,當立州牧。若為長久計,則無需立。

  陛下再問:“若不立州牧,豫州、江左等地反賊,該當如何?”

  “可命左右車騎,攜蕩寇將軍周慎,輕車將軍曹操,并往討之。”張溫答道。

  “殺雞焉用牛刀。江左蟊賊,何須勞煩左右車騎。便是蕩寇將軍周慎,輕車將軍曹操,西園中軍校尉孫堅,三人足矣。”董驃騎,進言道。江東乃孫堅興兵之地。先前,三千江東兒郎,坦胸血戰,只余八百。正好趁此機會,回鄉募兵,補足三千之數。

  “如此甚好。”忽見大將軍面露不悅,陛下話鋒一轉:“大將軍與宗正之言,亦有可取之處。前有幽州牧王允,治世安民,為人稱道。今冀州無人主政,或可試行州牧。”

  略作停頓,陛下又問:“不知,諸位可有合適之選?”

  聞此問,大將軍何進表情得緩。正欲開口,不料被還未及入列的董驃騎,搶先進言:“臣,舉交趾刺史賈琮,除任冀州牧。”

  何進強壓怒氣,出列上奏:“交趾初平,賈使君不宜輕動。臣,舉侍御史劉岱,為冀州牧。”

  先前,先帝為修繕南宮,鑄銅人等,大幅征稅。陸康上表勸諫,被宦官進讒詆毀。以大不敬罪入獄。幸得侍御史劉岱,代為辯解,才未受皮肉之苦。后又借薊王之力,逃出生天。今主政半島,頗有政績。舉族遷入薊國安居。

  劉岱乃漢室宗親。伯父劉寵,曾任太尉,今為薊國四少師之一。名動天下。

  果然。便有九卿進言道:“前太尉劉寵,乃其伯父。冀州與薊國,唇齒相依,劉御史當避嫌。”

  “宗正以為如何?”陛下再問。

  劉焉出列奏曰:“臣舉甘陵國相劉虞,為冀州牧。”

  陛下卻笑:“甘陵相,宜當入朝,朕另有大用。”

  “遵命。”劉焉再拜入列。

  陛下又看向太仆盧植:“盧公?”

  恩師起身出列:“臣,舉侍御史桓典。”

  陛下欣然點頭:“可是驄馬御史。”

  “正是。”宦官專權,朝政日非。桓典直而不避,因常乘驄馬,京城人說:行行且止,避驄馬御史。便是薊王,亦曾被其劾奏:函園逾制。后知薊王修造王陵,并未逾制,這才作罷。

  然其內情,究竟如何。不足為外人道哉。

  慮及曾劾奏薊王,殿內群臣,皆不置一語。恐延禍上身。

  陛下遂問何進:“大將軍以為如何?”

  “臣,無異議。”何進奏道。

  “董驃騎?”陛下初理朝政,力求面面俱到。

  “臣,附議。”既是盧植所舉,董重豈能生疑。

  “如此,尚書令且擬詔,除侍御史桓典為冀州牧。”

  “老奴,遵命。”自議政始,便不置一語的尚書令曹節,這才伏地領命。

  “并州刺史張懿,討賊不利。又被南匈奴王及使匈奴中郎將,聯名劾奏,諸多不端。不宜再任要職。”陛下又言道:“不知新任并州刺史,諸位可有良才舉薦。”

  “并州,北上休屠各胡,中踞南匈奴,南下白波逆竄,軍情緊急,民情紛亂。何不亦設州牧。”大將軍進言道。

  “何人可為朕分憂。”陛下欣然點頭。并州貧苦,再置州牧,亦無不可。

  “臣,舉司隸校尉袁紹,為并州牧。”大將軍,力排眾議。

  董驃騎,不甘人后:“臣,舉五官中郎將鄒靖,為并州牧。”

  司隸校尉袁紹,本是大將軍府長史。五官中郎將鄒靖,初為北軍中候,乃出董驃騎門下。陛下雖初登大位,卻也心知肚明。遂不置可否,再問群臣:“朝中內外,還有何人可用。”

  “臣,舉后將軍董卓,出為并州牧。”

  陛下聞聲抬頭,正是太尉張延。

  張太尉又道:“誠如大將軍所言:并州軍情緊急,民情紛亂。非良將不可牧守。先前,后將軍曾調兵遣將,鏖戰白波,不分勝負。今若能舉一州之力,當可與白波一決勝負。”

  “有理。”陛下頗為意動。

  驃騎將軍董重,眉頭緊鎖。后將軍董卓,唯大將軍何進馬首是瞻。卻不知張太尉,何時與大將軍暗通曲款。

  “盧公?”陛下又看向恩師盧植。

  “臣,附議。”盧植奏曰。

  “董驃騎?”陛下再問。

  “臣,附議。”董重急忙奏對。

  “大將軍?”陛下三問。

  “臣無異議。”

  “如此,尚書令,亦同擬詔。”陛下這便定計。

  殿內群臣,心領神會。陛下初開朝議,只問大將軍、董驃騎、盧太仆三人。顯然是將盧太仆,視作薊王代言人。換言之,薊王雖遠在藩國,然陛下卻事事征詢其意。

  窺一斑,而知全豹。

  名義上,薊王乃先帝托孤重臣。力排眾議,扶合肥侯繼任大位。

  暗地里,薊王又在洛陽西郭五里外,函園二崤城內駐有幕府精兵一萬。左右二丞,幕府五校,智多近妖,武功蓋世。此,才是今漢這艘二百年老船之壓艙石。

  大漢十三州,前后已有幽、冀、并,三州廢史立牧。今日二人,一人為盧太仆所舉,一人為張太尉所薦。陛下從諫如流,未曾任人唯親,更未賣官鬻爵。當真大漢之幸也。

  南宮,云臺。

  先失寵,漸失勢的張讓、趙忠等十常侍,相約碰面。

  “如何?”張讓急問。

  “我已細問,陛下累日勤政,未有一日傳妃嬪侍寢。”趙忠面露憂懼之色。

  “一母同胞,陛下竟不好色。”張讓大驚。先帝通宵達旦,尋歡作樂。園中美人,春夏秋冬,皆裙下開襠。新帝卻滴酒不沾,不近女色。兄弟二人,反差如此之大也。

  鉤盾令宋典又道:“先前陛下授予私錢,修繕玉堂殿。完工后,略有剩余。我又暗中拿出多年積財,湊足百萬,上呈陛下當面。豈料陛下看也不看,便賞給一眾親隨。且還另賜我二千石谷,以為褒賞。”

  “嘶——”張讓,趙忠倒吸一口涼氣。竟也不愛財。

  “這可如何是好。”掖庭令畢嵐,大驚失色。

  趙忠頓足道:“若如此,我等休矣!”

  張讓眸中陰毒一閃而逝:“饒是麒麟降世,天生薊王,后宮亦有妃嬪數百。陛下先時,不過合肥侯。守一縣之地,三里之郭。慘淡經營,勉強糊口。何曾見過神都洛陽,盛世浮華。富貴榮華,唾手可得,享之不盡。試問,陛下如何能擋。”

  一言蔽之,反常則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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