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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 大漢一藩

  所謂“百里不同風,千里不同俗”。

  風俗一旦形成,生活環境若不出劇變,斷難更改。

  若要改變高句麗數百年形成之陋習。“摻沙子”是唯一捷徑。將二十余萬高句麗人,分置薊國諸城。彼此失去關聯,很快便會被周遭漢人同化,進而移風易俗。不出三代,當徹底融入大漢。

  這便是文明的力量。

  煌煌天漢,因火而興:

  “高祖被酒,夜徑澤中,令一人行前。行前者還報曰:‘前有大蛇當徑,愿還。’高祖醉,曰:‘壯士行,何畏!’乃前,拔劍擊斬蛇。蛇遂分為兩,徑開。行數里,醉,因臥。后人來至蛇所,有一老嫗夜哭。人問何哭,嫗曰:‘人殺吾子,故哭之。’人曰:‘嫗子何為見殺?’嫗曰:‘吾子,白帝子也,化為蛇,當道,今為赤帝子斬之,故哭。’人乃以嫗為不誠,欲告之,嫗因忽不見。”

  俗謂漢以火德王,火赤色,故稱高皇為“赤帝子”。

  “(東)夷有九種,曰畎夷、于夷、方夷、黃夷、白夷、赤夷、玄夷、風夷、陽夷。”

  作為赤帝子孫,薊王自當傳火蠻夷。以為向化。

  然私欲不損大義。“燃燒自己照亮他人”這種事,就算了。薊王捫心自問,做不到。有道是“眾人拾柴火焰高”。煌煌天漢,仁人志士何其多。烈焰沖天,何必自燃。

  釜山港。

  新任港令劉正,走馬上任。登游麟號,拜見主公。

  先前,得泉州令邴原保舉,為副使,出使邪馬臺國。歸來后,又得太學博士,正使王烈舉薦,授予釜山(港)令。食比千石俸。才智得舒,入官籍時,遂改名“正”為“政”。足見勤政之心。

  正如都船令一職,為比二千石俸。港令,品秩雖一同擢升,卻也略低于城令。比如,新任泉州港令袁渙,食俸便略低于泉州城令邴原。邴原為上官。

  袁渙,字曜卿,陳郡扶樂人。出身“陳郡袁氏”,大司農袁滂之子。以敢諫直言稱名。

  月前,攜宗人北上。幸登(將將達線)黃金臺六層,比千石出仕。被任命為新任泉州港令。袁渙從弟袁霸、袁霸弟袁徽,袁敏,袁氏一門少年英才,皆隨袁渙北上薊國,入太學壇。不出數載,當為薊王所用。

  又有陳郡陽夏人,何夔,字叔龍。身長八尺三寸,容貌矜嚴。亦幸登六層樓,拜為首任濟州港令。若不出意外。待稍加歷練,政務通達。劉備便會遷何叔龍為首任對馬令。

  身長八尺三寸,只需往六尺島夷面前一站。自當敬若神明,迎刃而解。

  劉備遂在爵室設宴,款待蘇飛、劉政等一眾屬臣。

  百萬三韓被抄掠一空。放眼望去,半島空曠。忽生人稀地廣之感。

  真番太守陸康,亦走馬上任。析樂浪南部七縣,又并馬韓北部之土,再立馬韓屬國。真番民情頗佳。陸康乃大漢名守。不出數載,真番民心歸附,再引南北濊貊、沃沮,四方島夷前來定居。正大力修造霅津港。待建成,當有大批薊國船商往來貿易。多管齊下,諸事并舉。興盛指日可待。

  真番郡,北鄰樂浪,南接馬韓屬國,乃穩定半島之壓艙石。

  只需穩住真番,半島這艘大船,便不會翻。

  穩住半島,倭人列島,指日可待。

  試想。釜山距對馬,不過百里之遙。狼煙一起,瞬息可至。只需據守對馬,倭人列島,便是薊王囊中之物。

  半島承上啟下,不容有失。

  正因位置重要,薊王又豈會坐視高句麗、扶余,尾大不掉。成心腹大害。

  北伐高句麗,勢在必行。

  劉備已命使者前往高句麗王城,呈交國書,命其“歸還舊土”。

  只是所謂的舊土,薊王并未言明。究竟是哪里的舊土。若只取臨屯郡,還好說。若索要前漢時所置高句麗縣。高句麗便要遷都。料想,高句麗王必不會答應。

  高句麗人心思,薊王又豈不知。

  不過是行“先禮后兵,師出有名”罷了。

  果不出薊王所料。

  沸流水畔,高句麗王城。

  薊使孫乾,呈遞國書。高句麗王伯固,命人當場宣讀。

  百官嘩然。

  便有大加(官職)優居(人名),怒而發問:“敢問貴使,薊國,不過是大漢一藩,薊王,亦位同我主。如何能號令鄙國!”

  孫乾笑答:“陛下賜加黃鉞,可代主征伐,乃其一。朝廷亦下敕令,言:島夷之事,我主自決,為其二也。”

  又有主簿(官名)然(名字)出列:“敢問貴使,何為‘舊土’?”

  孫乾答曰:“大漢舊地是也。”

  主簿然再問:“若如此。時下,我等立足之地,亦是前漢舊縣。薊王欲命我主遷都否?”

  孫乾答曰:“不遷亦可。”

  一直面沉似水的高句麗王伯固,急忙開口:“愿聞其詳。”

  孫乾起身答曰:“當仿馬韓辰王,立高句麗屬國。我主將遣都尉統御。”

  “欺人太甚!”大加優居怒不可遏:“莫非要我主臣服薊王乎!”

  孫乾面色如常:“然也。”

  “貴使且聽我一言。”主簿然,搶先出列:“薊國雄踞北疆,先滅鮮卑,烏桓,再滅三韓。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乃宇內第一強國。今又尋機挑釁,欲與鄙國開戰。須知,唇亡齒寒。我與扶余,同出一種。若薊王興師來攻,二國必聯手相抗。倉促間,亦可組十萬聯軍。鄙國,林茂山險,民多勇健。若堅壁清野,作壁上觀,薊王必損兵折將。待雪大封山,無歸路矣。且我等皆是大漢之藩,我主并無過錯。天子賜加黃鉞,乃為‘攻無道而伐不義’。強伐無過之藩,乃是無道不義,自取其禍也。還望貴使轉告薊王,切莫輕起刀兵。徒令生靈涂炭。”

  此話,有禮有節,振聾發聵。殿內百官,各自點頭。

  “閣下謬矣。”然孫乾卻駁道:“鄙人輕車前來,手無寸鐵,何來刀兵?既為藩國,為何蠶食漢土。且不告而取,常擅自興兵。或曰:國中支落繁雜,難以掌控。故我主才設屬國都尉,代為統御。又,何錯之有?”

  沒說要打你啊。乖乖聽話,自不必刀兵相見。

  “這…”主簿然一時無語。事實勝于雄辯。高句麗多次興兵抄掠漢郡,筆筆血淚,鐵證如山。

  高句麗王伯固見狀,這便言道:“貴使且回。煩請轉告薊王:茲事體大,斷難速決;假以時日,若有決斷,當呈國書告知。”

  “如此,下臣拜別。”孫乾再拜而出。

  兩國交兵,尚不斬來使。孫乾飽讀詩書,自有風儀,并未有無禮言行。再說,何人敢逆薊王虎威。

  “當作何解。”目送孫乾一行出殿,高句麗王伯固強壓怒火,居高下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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