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黑水幽幽,自南向北,橫亙于時空里,浩浩蕩蕩,不見其底。再仔細看,正有一狀若圓球,浮在上面,底部凹下一片,源源不斷汲取黑水。
轟隆隆,
波光粼粼,森幽死寂,有一種難言的深沉。這樣的水波如一面黑鏡,照出圓球中的景象,只見里面郁郁生機,沛然不可抵御,特別一株彌天極地的靈根,枝葉參天,虬根如龍,垂下的果實中,一個又一個活靈活現的孩童端坐在里面,眉眼靈動,白白嫩嫩的,不時發出清脆的笑聲。
轟隆隆,
再然后,視野拉近,參天的人參果樹下,地仙之祖的身影逐漸清晰,這位堪比大羅金仙的存在身上的法力每一縷都如同樹枝,又像是人身中的筋,包裹住圓球,細細密密,密密麻麻,無所不在。這不是其他,正是顯示出地仙之祖對于五莊觀所在的時空超乎人想象的祭煉和掌握。
地仙之祖深吸一口氣,頂門上慶云高舉,青綠一片,托舉地書,厚重非凡,此時此刻,他已經知道,觀自在大菩薩能夠一舉把黑風山-觀音觀推到完全體姿態,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自己比不了,不能急于求成。
“慢慢來。”
地仙之祖繼續保持五莊觀汲取黑水,身上光芒大盛。
天庭,玄天府。
臨水有亭,亭前有假山,高不過兩三丈,石骨嶙峋,碧綠如黛,在頂部,雕刻出一個鶴首之相,丹頂紅冠,雙眼明亮,從鶴喙之中,激射泉水,洋洋灑灑。天光一照,每一縷水光上都染上一層燦金,金白輝映,如孔雀開屏一般。
李元豐的玄天圣君之身正坐在亭中,他的對面,有一女仙,只是看氣質的話,更近乎女神。這個女子身材高挑,慶云燦金,背后功德金輪,宮裙華麗,威嚴大方,手中持一方寶印。只是靜靜端坐,就有漫天神唱。
實際上,對方真的是女神,因為不只是氣質,更為重要的是,其手中大印上,纏著若有若無的線條,那是天庭的權限所在。
此女神不是別人,她當年也有一個稱號,感應仙姑,她正微微側著身子,眸光如電,照出西牛賀洲中懸空的黑風山觀音觀這個時空,其煊赫如大日,熠熠生輝。即使在整個西牛賀洲里,這個時空都給人一種超乎其上的感覺。
高高在上,俯視四下。
任何人看到,都覺得不同。
李元豐的玄天圣君之身見對面的感應仙姑收回目光,其并不掩飾眸子中對于西牛賀洲變化的忌憚,不由得輕輕一笑,四下金玉其音,激蕩往來,道,“玄門在西牛賀洲中的底蘊還是深,這樣的完全體的部洲關鍵節點,不但蘊含著登天之梯的圣痕,而且接引超乎想象的西牛賀洲本源,觀自在以此為憑借,可謂在西牛賀洲中撥云見日啊。”
感應仙姑當然知道由于西牛賀洲中由于紀元推進,導致天機晦澀,給習慣萬事都要盡數掌握的上境修士何等沖擊和煩惱,而這沖擊和煩惱越大,現在與之對比,越才彰顯出完全體的黑風山觀音觀的關鍵節點的重要。有了這樣的完全體的部洲關鍵節點,可謂是拉開了紀元新局面的序幕。她目中余光瞥過西牛賀洲,隱隱見到還有一個時刻橫亙于部洲之上,周匝是隱隱約約的門戶,用手扶了扶云鬢,道,“梵門有完全體的黑風山觀音觀,圣君也有自己的立世之基,以妾身觀之,有過之而無不及。”
感應仙姑雖然自己沒有達到大羅境界,可她身為云霄仙子的化身之一,傳承于圣人門下,修道日久,見多識廣,對于大羅金仙層次的存在演化的立世之基有所了解。其他不說,對于接引的部洲本源之力,縱然是完全體的黑風山觀音觀這樣的部洲關鍵節點和立世之基比起來,也差一大截。更不要提,立世之基還有其他妙用。
想到這個,感應仙姑就有一種悸動,那是對大羅境界的向往和追求。按照她的根腳和積累,絕不會滿足于太乙之境,再往上走,就是大羅。而如果能夠在此紀元中晉升大羅,那真是太好了。
“只是,”
感應仙姑不由得看了對面的一眼,對方在紀元不到頂峰之時,就悍然以洪荒異獸之身晉升天妖境第八境這樣堪比大羅金仙的層次,把天運橫掃,用去不少。以后要是沖擊大羅層次的話,難度只會高不會低。
“立世之基只有一個,”
李元豐的玄天圣君之身挺拔如寶塔,端端正正,身放光明,道,“梵門掌握的像黑風山觀音觀這樣的部洲關鍵節點可不少,要是全部升空而起,那真的不得了。”
“像黑風山觀音觀這樣的完全體部洲關鍵節點要祭煉成功可不容易。”
感應仙姑知道對方的意思,她袖上云紋鳴金,蘊含著神性,道,“就是觀自在再了得,也得投入不少的時間和精力。”
“人間界的那個界空上浮的姿態越來越猛烈,用不了多久必然會并入到西牛賀洲中,給西牛賀洲新帶來新的變化。這個變化越劇烈,肯定越能夠牽扯到梵門和觀自在等人的精力和時間。”
說到這里,感應仙姑的美眸之中,一縷奇異的色彩一閃而逝。
“不錯,界空越復雜,越能夠牽扯梵門的精力和時間。”
李元豐的玄天圣君之身當然懂得對方話里的意思,他用肯定的語氣道,“依我看,那一片界空上升上來,并入西牛賀洲之時,很可能是個道統百花齊放的局面。”
百花齊放,那自然不能是梵門獨大,或者梵門天庭平分天下。最起碼,玄門道派得在界空中維持一個局面。感應仙姑徹底放下心來,笑道,“圣君說的是,百家齊鳴最好不過。”
感應仙姑知道自己達到了目的,又坐了一會 ,告辭離開。
李元豐的玄天圣君之身將之送走后,緩緩踱步回來,他的腳下似星斗搖曳,銀河在望,眉宇間智慧之光垂珠,纖云不見。
玄門道派的人由于限于以前的西游規則,無法在西牛賀洲上投放上境層次的力量,所以到現在也無法派人到人間界上浮的那個界空。但雖然無法派人,但以玄門道派的手段,和人間界界空中屬于玄門道派傳承的勢力通話交流是沒問題的。正是這樣,玄門道派了解到上浮的人間界界空中玄門的勢力形勢惡劣,受到有上界修士撐腰的真言寺和寶霄宮明里暗里的侵奪,不管是地盤也好,人手也罷,都在流失。
玄門道派早就對西牛賀洲這個紀元中心眼饞不已,他們就想著一旦人間界上浮界空并入西牛賀洲,人間界上浮界空中的玄門勢力能夠成為“引子”,給他們繞過原本簽下的西游規定的機會,來插手西牛賀洲。玄門道派的打算,梵門豈能不知?正所謂,你有張良計,我有過墻梯,梵門就是打定主意,把人間界上浮界空的玄門勢力一掃而空。如果上浮上來的界空沒了玄門的勢力,諸天萬界的玄門巨無霸們就沒了插手的理由!
這是堂堂正正的博弈,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玄門巨無霸勢力中的高層知道這個局勢的惡劣,所以他們毫不猶豫地找到了看上去有能力插手此事的李元豐。
至于為何是感應仙姑,原因也不復雜,在玄門中,感應仙姑身后的上清宮和李元豐的鬼車真身打交道最多,彼此間關系也算得上融洽,他們尋求合作,自然得選個讓李元豐的鬼車真身覺得舒服的人選。
“又獲益一波。”
李元豐踱著步子,他幫正在上浮的人間界界空中的玄門道宗的種子可不是白幫的,玄門道宗也得懂事,自動送上好處。至于玄門道宗這方面,他說不擔心的,這些巨無霸勢力礙于西游前的約定,在西牛賀洲的事兒上縮手縮腳的,看上去很難,但在諸天萬界其他地方可是霸道強勢,鎮壓乾坤。他們只要抬一抬手,就能夠讓妖族們喘一大口氣,獲得很好的安全期。
不同于上次從天庭帝君們得到的好處,這次李元豐沒有只顧自己,而是推了一下自己背后的妖師宮,為妖族謀利益。畢竟在他前進過程中,妖師宮的支持一直很重要。更何況,他現在成了妖師宮的四宮主,統御天下群妖,妖族越發達,越強大了,他爪牙越多越強大,越容易做事。
西牛賀洲中,李元豐的鬼車真身和玄天圣君之身意念相通,瞬間就知道了天庭對事兒,他微微轉身,背后十個鳥首攢起,慘綠色的妖光大盛,凝成驚虹一樣,破開時空,已經到了人間界上浮界空的上面。
這個時候,天光照耀下,能夠看到,慘綠色的妖光里,已經有零零星星的人影,每個人都羽衣高冠,氣質清清,有著玄門道宗真傳的樣子。
玄門道宗的巨無霸們,絕大多數限于西游規則,無法降臨上境偉力,但不等于他們完全放棄了西牛賀洲。在西牛賀洲中,有他們默默培養的修道種子,來借紀元之運,不斷提升,以待將來之變化。而現在,由于人間界上浮界空中的局勢危急,所以這些種子讓玄門道宗拿出來,讓李元豐的鬼車真身送入人間界上浮的界空。
轟隆隆,
只是當李元豐的鬼車真身的天妖氣慘綠大手剛到人間界上浮界空,還沒等撕裂界空的壁壘胎膜,就見四下垂下稀稀落落的梵色,不計其數的佛文出現在上面,組合成一篇經文,講述未來星宿,無數變化。
轟隆隆,
未來經文之后,還有一道華彩緊跟其后,看上去只有素白一道,實則是五彩皆有,是標志著大圓滿,此乃先天五行,超乎時空上。
轟隆隆,
兩種力量,一前一后,攔住李元豐鬼車真身的天妖氣慘綠大手,讓他撕裂人間界上浮界空的壁壘胎膜的動作不由得緩了一緩。
實際上,以李元豐鬼車真身堪比大羅金仙的無上偉力,別說撕裂這樣界空的壁壘胎膜,就是任何大千世界的壁壘胎膜都有足夠的力量撕裂開。但他的力量實在太強,太大,太厲害,人間界界空在這樣的偉力面前太脆弱,所以他必須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注意將之毀了。正是這樣,就是李元豐的鬼車真身把人送入人間界界空里,也得需要時間,不是立刻就行。
“來的真快,看來早有防備啊。”
李元豐的鬼車真身喃喃一句,沒有辦法,只能分出一部分天妖氣對上兩道梵光,剩下的力量再送玄門道宗的弟子人界空。這樣的分心分力,一個后果就是,只送進去了寥寥幾個。
“咦,”
即使這樣,先天五行神光之上,也發出一聲驚訝的聲音,再往上,星光垂落,凝成一只高貴孤傲的孔雀之相,無數的梵文在開屏的孔雀翎上流轉,他瞇著眼睛,聲音不大,正好能夠讓人聽到,道,“立世之基演化到了這種程度了?真不慢啊。”
孔雀大明王菩薩何等人物,一眼就能夠看得出來,眼前的九荒大圣能夠在自己和彌勒梵主兩個人有心攔截下還把人送了幾個入界空,不只是自身的洪荒異獸的力量,還動用了他在西牛賀洲中開辟的立世之基。
大羅金仙的立世之基就和大羅金仙自己開辟的世界一樣,不是什么一蹴而就的,而是一點點完善,一點點進步,一點點變得更強大。
身為老牌的大羅金仙,孔雀大明王菩薩對鬼車安在西牛賀洲的立世之基的演化有所推測和估量,現在來看,自己低估了。
“好處也不是好拿的。”
李元豐的鬼車真身背后十個鳥首攢起如環,緩緩的收回天妖氣,暗自嘆息一聲,他遲遲沒有動用自己的立世之基,就是不想讓其他人看清楚自己的底子,可這會不得不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