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暈輪倏爾出現,剛開始之時,瑩瑩一點,須臾后,吞氣撫煙,瞬間擴大,上綴日月,下攬群星,隱隱中,有毫光激射。
叮咚,叮咚,
毫光扇形展開,恍若門戶,里面有人影踏步,手持黃金寶塔,面容雄偉,聲音沉穩有力,在殿中回蕩,道,“舜天!”
“上神!”
舜天神君見到這樣的異象,立刻起身,冕冠上垂下來的珍珠碰撞,發出金玉之音,清清脆脆,他有一種預感,上面的天庭會有動作了!
托塔天王李靖目光下澈,平靜如水,頂門上玄黃之氣流轉,狀若畫卷冉冉拉開,文明貫通古今,浩浩蕩蕩向前,道,“幫手很快就到。”
李靖頓了頓,聲音越發低沉,蘊含著撲人眉宇的威嚴,道,“你們只要守住寶霄宮,待以后界空貫通,帝君們偉力覆蓋,天庭上絕對不會缺了你們三人的神位!”
“小神知道。”
舜天神君和火娥神君同時行禮,面上微有喜色。
叮當,
隨最后一聲響,暈輪散去,毫光不見,狀若地動儀的界空通訊之器上銅龍垂下頭來,銜著寶珠,只剩下淡淡的銅綠,似乎經過了歲月的侵蝕,變得斑斑痕痕。
火娥神君直起身,鳳冠霞帔,再往下是紅鸞服,眼瞳幽藍,眉心一點星斗之相,濯然其輝,她纖手抓著一個鎏金麒麟形熏爐,煙氣裊裊,模糊了精致的面容,她面上的笑容一點點散去,只余下冷靜,開口道,“我聽梵門那尊降龍羅漢講,此界空正上浮融合的西牛賀洲如今是在梵門統御下,天庭很難伸過手來。”
對于此事,火娥神君判斷,降龍羅漢沒有說假話。根據天庭對此界空的重視,真要能夠降臨下力量,天庭早就降臨了。如今天庭遲遲沒有降臨,就是西牛賀洲被梵門把持,阻擋其他勢力包括天庭伸手。
火娥神君頓了頓,裙裾上星火激射,飛雷走紋,繼續說話,道,“這樣的局面,天庭如何派來幫手?”
舜天神君對此也沒有頭緒,于是只能道,“且等一等,看一看。”
“嗯。”
火娥神君轉著美眸,心思難定。
轟隆,
正在此時,只聽外面響起一聲驚雷,繼而升騰起一朵紅云,冒到九霄空內,結聚了一團火氣,照人的焰明繞于左右,團團簇簇,來來回回,非常奪目。
轟隆隆,
即使隔得有點遠,可舜天神君和火娥神君兩個人看到火云,都覺得自己自內到外都開始冒出火焰,有一種難以忍受的灼熱。
“這個,”
舜天神君和火娥神君對視一眼,都能夠看到對方的驚訝,這樣的感覺,并不是對方的力量超乎自己兩個人太多,畢竟有此界空規則所限,太過強橫的力量界空容納不了,而是對方本質非凡,超乎所有。
“上界之人。”
舜天神君和火娥神君想到與降龍羅漢打交道的經歷,很快有了判斷,兩個人交流了一下看法,馬上振衣而起,出得大殿,向外面去。
轟隆,
兩個人剛出去,就見極天上的火云劇烈膨脹,然后到了極限一般,旋即破開云色,就跟隕星似的,曳著焰明彩色,往下面落。
轟隆隆,
下一刻,火光落到舜天神君和火娥神君的前面,萬千道的火光如蓮花般盛開,一層又一層,一疊又一疊,從里面跳出一個孩童,也無甚么盔甲,只是腰間束一條錦繡戰裙,赤著腳,手中提著一桿很長很長的火尖槍,豎起來比他都要高很多。天光照下,能夠看到,這個孩童面如傅粉,唇若涂朱,鬢挽青云欺靛染,眉分新月似刀裁。
火娥神君看著眼前可愛卻偏偏散發著危險氣機的孩童,用手捋了捋垂下來的青絲,撫平自己復雜的情緒,才謹慎地開口問道,“尊下不知怎么稱呼?”
來人自然是紅孩兒,他提著火尖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舜天神君和火娥神君身上掃過,下巴仰起,小臉上滿是倨傲,道,“我乃圣嬰大王,這次來是幫你們寶霄宮抵擋從西牛賀洲下來的梵門的家伙的。”
紅孩兒對梵門的稱呼很不客氣,他自出世后,就無法無天,也就是在梵門上受了苦。這小家伙可是個記仇的人,對梵門左看右看不順眼。實際上,這還是紅孩兒今天心情好,要是按照平時,更不客氣的稱呼都會叫出來。
“圣嬰大王。”
舜天神君面上露出少許疑惑,這個稱呼可不像天庭正神,而像是此界空中不成氣候偏偏又最愛起個很響亮名號的妖類啊。天庭派人來,來的不是個神靈,和妖怪沾邊?
“天庭的水深啊,”
舜天神君不管其他,只是知道眼前這個孩童是來幫忙的就行,他上前自我介紹后,開口道,“梵門自從得上界來人支持后,橫行無忌,肆意侵奪我們寶霄宮的地盤,鬧得我們寶霄宮人心惶惶。不知道圣嬰大王此來,可否擋一擋梵門的囂張氣焰?”
“本大王來就是要打擊梵門的囂張氣焰的。”
紅孩兒甩著頭上的小辮,面上倨傲之情更甚,直接道,“你們倆說一說,梵門中的人,誰最囂張?”
火娥神君看著眼前這個擺出“老子打的就是精銳”的紅孩兒,想了想,道,“梵門中的人,好像分成了兩伙,現在最為咄咄逼人的,應該是降龍羅漢所領之人。”
“降龍羅漢?”
紅孩兒表示自己根本沒有聽說過,不過他也不在意,從鼻子里發出一聲輕哼,手中火尖槍一抬,指著火娥神君,道,“你且帶路,去找到降龍羅漢,看本大王怎么收拾他。”
舜天神君聽了,和火娥神君對了對眼神,道,“火娥神君,你且領圣嬰大王去吧,寶霄宮這里,有我坐鎮。”
火娥神君點點頭,一提裙裾,面向紅孩兒,道,“圣嬰大王,請跟妾身來。”
“走。”
紅孩兒手中火尖槍一提,墊步騰云,緊跟其后,再后面,火光焰明,展開如雙翼,垂空而行。
“在前面。”
好一會,火娥神君率先停下來,紅鸞裙上紋理暈彩,如睜開眼睛一般,颯颯作響。
“知道了。”
紅孩兒抬著頭,看著映入自己眼瞳中的檀金色,隱隱之中,甚至有沛然不可抵御的降龍伏虎之力貫通下來,充塞所有,他輕哼一聲,道,“你去安撫安撫你的廢物手下們,且看本大王去教訓教訓這個曉龍羅漢。”
轟隆,
紅孩兒根本不等火娥神君回答,手中火尖槍一擺,一股凜然殺機已經沖霄而起,帶著火光閃電,有一種把虛空都點燃的暴戾。他彎腰到了半空中,腳踏紅云,周匝焰火燃燒,看向遠處,斷喝道,“降龍羅漢,你給本大王出來!”
轟隆隆,
聲音落下,滿空驚雷,焰火如燃,不停地落下。
降龍羅漢本來跌坐在滿月輪中,神態舒適,這段時間來,進展順利,已經收攏了一些小神靈到了麾下,把梵門在此界空中的勢力范圍擴大了很多。按照這個趨勢下去,完成彌勒梵主的交代問題不大。在他看來,唯一要注意的,恐怕不是孤立無援的寶霄宮,而是和自己爭奪勝利果實的金吒木吒等人。
是的,就是金吒木吒等人。
雖然他們同屬梵門,可降龍羅漢背后是彌勒梵主,金吒木吒背后是釋迦摩尼和觀自在等,兩者在一定范圍內是競爭關系的。
“至于天魔,”
降龍羅漢想到彌勒梵主的另一個交代,他心中有盤算,只要能夠再拿下寶霄宮的一些地盤,渡化一部分的神靈,隨時間推移,界空融合加快,自己的實力再恢復一點,就能夠行動起來,探一探虛實了。
“嗯?”
在此時,降龍羅漢先是感應到橫貫天地的殺機,然后又看到滿空鋪開的火燒云,再聽到驚雷般的聲音,他怔了怔,旋即反應過來,是同為從西牛賀洲來的人來了。
“叱!”
降龍羅漢先是手捏一個寶印,四四方方,端端正正,卻有一種鎮壓乾坤的無上偉力,有形無形的力量擴散開來,把冥冥中落下來的焰明火光化為齏粉,然后對周圍看上去神情恍惚的此界空中土著的梵門子弟,溫和地道,“有邪魔來犯,你們都誦讀真經,緊守心田。”
“禮贊降龍羅漢。”
眾梵門弟子馬上念誦真經,靈臺中綻放出弧光經文,恍若星斗,護住左右。
“咤!”
做完這一切,降龍羅漢斂去笑容,用手一指,腳下滿月座升騰,托舉住他的身子,上了半空中,和氣勢洶洶來的紅孩兒對峙。
“紅孩兒,”
降龍羅漢看到對面相貌氣質特殊的孩童,一眼就認出了對方的來歷。他可是聽過傳言,觀自在大菩薩當年都想將之收入自己的座下,可沒想到被當時的鬼車阻擋,引以為憾。他深深知道觀自在大菩薩在梵門中是何等地位,所以也明白紅孩兒何等不凡。
只是沒有想到,對方會來到此界空。
“九荒大圣出手了。”
降龍羅漢看著對面的紅孩兒,眼前一動,似乎后面出現了遮天蔽日的天妖氣,森然的慘綠彌漫,隱隱的,十個鳥首鉆了出來,俯視世間,冷漠又兇戾,他激靈靈打了個寒顫,背后汗毛都豎起來。
正所謂,人的名樹的影,九荒大圣一路崛起,經歷稱得上非常非常傳奇,而作為對方傳奇中的最大墊腳石,九荒大圣在梵門中傳得尤其多。
根據在下界之前,彌勒梵主的交代,再加上自己的對西牛賀洲和此界關系的認知,降龍羅漢知道,除了梵門能夠向此界空不斷派遣人降臨外,最有可能的就是九荒大圣鬼車了。
“只是,”
對于九荒大圣派遣下來的人手拔刀相助寶霄宮,降龍羅漢身后的彌勒梵主對此也有預料,畢竟九荒大圣鬼車在天庭有一具化身擔任天庭高官玄天圣君。只是讓降龍羅漢沒有想到的是,九荒大圣派遣下來的人這個紅孩兒來的這么早這么快。
“天庭真沒有一點骨氣。”
降龍羅漢暗自嘀咕一聲,心里又隱隱羨慕那一位不露面的九荒大圣,天庭要對方出手相助可不會空口白話的,不知道得舍出多少好處。這樣的好處,要是給自己,恐怕能夠讓自己的積累上一個層次啊。
“你就是降龍羅漢?”
當降龍羅漢念頭起伏,浮想聯翩之時,紅孩兒已經端著火尖槍,腳下縱著火光,狀若蓮花盛開,朵朵璀璨,頂門上殺機凝成實質,鎖定降龍羅漢,大刺刺地道,“趕緊把侵占寶霄宮的地盤讓出來,把搶奪寶霄宮的神靈再送回來,不然的話,本圣嬰大王讓你好看。”
紅孩兒的聲音是很標志的童音,聽上去有一點清脆,這樣囂張跋扈的話,再配上他俊秀的孩童面容,不但不會讓人覺得害怕,反而有一種反差的可愛。
不過降龍羅漢可沒有覺得可愛,反而是神情凝重,他能夠感應到源源不斷的殺機,對面這個看上去粉雕玉琢的童子出乎意料的可怕。
“難怪能夠被九荒大圣派下來。”
降龍羅漢知道多說無益,于是踏前一步,背后的梵光如輪,往下一落,凝成一個佛印,下托上壓,降龍伏虎。
“哇呀呀,”
紅孩兒沒想到對面這個濃眉大眼的家伙這么無恥,招呼都不打一聲居然就率先動手,他哇呀呀叫著,手中的火尖槍一刺,口中噴出的三昧真火在同一時間順著槍身向上,聚在槍尖上,帶著不可思議的灼燒之力。
轟隆隆,
梵光和火尖槍碰到一起,隱隱的,聽到龍吟之聲,槍鳴之音,混在一起,晴天起霹靂,排山倒海。
轟隆隆,
兩個人,一個是梵門中彌勒梵主非常信任,又在諸天中留下不少故事的降龍羅漢,剛猛激烈,斗法經驗之豐富,超乎想象,一個是牛魔王之子,來歷神秘,根腳驚人,稱得上氣運之子,他們在此界空中雖然不是全盛時候,可每個人都有道術神通,互不相讓。
至于李元豐,則不知道兩個人斗得激烈,他正在想著天庭帝君們付出的籌碼,面上帶著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