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廣寒宮。
剛開始的時候,冷光稀稀疏疏的,斷斷續續,須臾后,越來越盛,似乎天地之間,充滿光華,彌漫著一種羊脂美玉般的色彩。到最后,似乎枝頭承載不了過多的冷光,根本不用風吹,枝頭就被壓得彎彎的,顫巍巍的,再一擺,只聽撲簌一聲,如同玉珠般墜落下來,落在地上,再彈起,發出晶澈的聲音。
置身其中,如在冰壺里面,四下都是玉珠滾動,脆音聲聲,再加上白氣裊裊,一塵不染,絕對不遜色于向來以纖麗著稱的瑤池寶界。
月宮之主,太陰之君,頭上不戴冠,只插一根木簪子,他挽著道髻,身披雪白法衣,端坐在滿月狀的寶座上,絲絲縷縷的莫名之氣自虛空中垂落下來,經過道果慶云,一半成了祥云,一半被橫浸,如同精心打磨的美玉,斑駁出玄妙的紋理,映照諸天的景象。
他手中端著一個雕花蟠龍的青銅酒樽,粼粼的光澤正好落入酒樽里,和黛青凝碧的酒水一映,上面似乎開滿了細細密密的小花,似有似無,來來回回。
正在此時,青銅酒樽里面的水花突然一分二,二分四,四成八,八成千千萬萬,萬萬千千,不計其數,來自于一種冥冥中的聲音響起,如驚雷般,在周匝激蕩。
月宮之主聽到聲響,又看到青銅酒樽中翻滾不停地水花,旋即睜大眼睛,看向西牛賀洲。緊接著,就見從西牛賀洲中升起一道筆直的云氣,明明亮亮,浩浩蕩蕩,上接虛無元海,下臨幽冥大千,氣象萬千。
再然后,此云氣一出,似乎打開了西牛賀洲這個大洲的不計其數的竅門,絲絲縷縷的地氣竄出,組合在一起,如煙似霞,氤氳于時空中,覆蓋在整個部洲上,讓人難以窺見部洲中的變化。
可在月宮之主,太陰之君這等層次的大能眼中,分明能夠見到,原本的西牛賀洲下方,不知何時,插入一截,外表電閃雷鳴,但山河俱全,日月都有,生靈萬象,萬種變化。正是一個完完整整的界空,非常完整。
“人間界的界空上升,融入到地仙界的西牛賀洲里。”
這樣的事兒,即使月宮之主都無法忽視,他不由得站起身來,隨手把手中的青銅酒樽拋到不遠處的水池里,纖長的眉毛挑了挑,這事兒對西牛賀洲乃至諸天的沖擊,無法想象。
叮當,叮當,
在此時,天庭之中,傳來玉磬的聲音,非常干脆,非常利索,非常自然。
叮當,叮當,叮當,
玉磬聲聲,暈著明澈的聲輪,上面描繪著帝君們的意志。
“去看看吧。”
月宮之主,太陰之君,身為上境金仙,大羅存在,可并不是真正與世無爭,他有著自己的勢力,自然也想在此紀元中有所作為。所以在聽到帝君們的聲音后,笑了笑,用手一點,滿月寶輪升空,天庭中寒意大盛。
天外天,上清宮。
驚虹自外面來,和磁光一碰,暈成七彩斑斕的高環,一層蜷著一層,一圈連著一圈,圈圈層層,層層圈圈,全部落在大殿前垂地琉璃大窗上。不同的光彩和圖案照入殿里,冉冉而入,一寸寸,一分分,漸漸拉長,依稀能夠聽到外面星屑的爆炸聲,來自于虛無中的吟唱聲。
無當圣母坐在云榻上,背后一片云氣,若水洗后的青苔,更像雨后的晴空,有一種溫溫暖暖的光明。她挑著眉,手中握著拂塵的柄,同樣在看人間界的那個界空上浮并入西牛賀洲的異象。
雖然上清宮在西牛賀洲中的根基比不上天庭,在正在并入西牛賀洲的那一片界空中的勢力也比天庭遜色,但無當圣母自身的境界修為,再加上圣人之地所鎮壓的氣運,讓她也能夠看到真實。
“真是壯觀。”
無當圣母美目中激射清光,倏而展開如扇形,像千磨萬磨的鏡面一樣,照出其中的波瀾壯闊。只見人間界的那個界空如尖尖細角,刺入西牛賀洲,剎那間,此界空背后自從封神后就幾乎消失在諸天萬界修士眼中的人間界,正浮起不可測度的龐大虛影,不可形容的莫名源源不斷地涌出,進入地仙界的西牛賀洲。
汩汩汩,
借著那個正在上浮融入地仙界西牛賀洲的界空,人間界中難以形容的有形無形的力量涌入,在同時,這樣的力量勾起了西牛賀洲這個紀元中心所蘊含的最深沉的本源力量,于是整個西牛賀洲中,地氣鼎沸,煙霞盈空,又有劫氣如帷帳徐徐垂下,擋住后面毀滅和死亡的窺視。
轟隆隆,
整個西牛賀洲正在發生一種巨變,變化之大,難以用言語形容。
“可惜,可惜。”
看到這里,無當圣母真的是非常可惜,她現在是霧里觀花,模模糊糊,只有真身在西牛賀洲,才能夠真正有資格見一見這自封神后少見的盛景。人間界啊,那可是從封神后到現在好多紀元交替下演化的大界,人間界一出,天地人齊全,很有一種混元洪荒的勢頭。
不過無當圣母很快就靜下心來,開始思考接下來等動作。她能夠感應到,自人間界上浮的界空中也有少許當年上清宮布置的棋子,雖然寥寥無幾,但有這個引子,就能夠做文章。除此外,無當圣母更是發現,此界空上浮并入西牛賀洲,給西牛賀洲帶來的沖擊和變化比自己以前推算和預料的還要強烈許多。
沖擊越大,西牛賀洲的變化越大,對西牛賀洲原本格局帶來的碰撞越大,可能引動的混亂就越大。渾水好摸魚,這樣的局面可不能輕而易舉地放棄。
要想一想,動一動。
和天庭與上清宮一樣,人間界的一個界空上浮正在橫入西牛賀洲的壯觀局面,被諸天萬界的大能人物所看到,他們都沒有閑著,馬上根據自己勢力的根子,布置接下來等計劃。
整個諸天萬界都開始激蕩起一種莫名的無形力量,貫空而過,讓向來冷寂的虛空元海上浮現出不知道多少大日之相,堂堂皇皇,煌煌堂堂。正是諸天大能,心有所想,念起通神,引動氣機所成的異象。
西牛賀洲,南海潮音洞。
紫竹竿竿,瀟瀟灑灑。石骨嶙峋有致,彌漫著驚虹浸染過的綠水,兩色相磨,清清涼涼。
觀自在大菩薩端坐在蓮花寶座上,頂上現出慶云,垂珠瓔珞,金花萬朵,絡繹不絕,七其上不計其數的梵文跳躍,金燦燦的,如同靜心打造一樣,沒有任何瑕疵。
比起天庭和上清宮,毫無疑問,真身坐鎮西牛賀洲,并掌握不少西牛賀洲權限的觀自在大菩薩更早就發現了界空上浮并入西牛賀洲的驚人異象。她蹙著眉,看著隨著撞擊發生,人間界通過此界空滲透過來無數有形無形的力量,立刻融入到西牛賀洲里,讓原本就晦澀的西牛賀洲這個紀元中心的天機再次攏上一層輕紗不說,還有無數新的新變化生出,復雜艱難的程度,比起以前要高不少。
觀自在大菩薩看到這里,玉容變色,她由于在西牛賀洲中權限最高,再加上本身境界修為足夠,稱得上西牛賀洲中推演天機最強的,她都如此困惑,其他人可想而知。毫無疑問,以后西牛賀洲很多事兒恐怕無法控制,下棋人都掌控能力大幅度縮水,而身在棋局真正對弈的棋子的決定能力提升。
觀自在大菩薩作為下棋人,對這種變化理所當然地不喜歡,而且很排斥。不過現在大變已經發生,即使是以觀自在大菩薩的力量也無法扭轉乾坤,只能適應,見招拆招,隨時變化。
“一次小規模的洗牌。”
觀自在大菩薩看了一會,了然于心,不由得吐出一口氣,人間界界空上浮融入西牛賀洲對西牛賀洲的影響不小,但這只是天和地,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足以讓梵門慢慢撫平,歸于正常秩序。
“需要擔心的是人心啊,”
觀自在大菩薩嘆息一聲,用手按了按眉頭,無盡的光明垂珠照明,隱隱照出上浮起來都那一片界空的景象。雖然偉力還不能夠隨意進入,但只是一絲一縷,也能夠囊括內外,將里面各種各樣的氣機盡收眼底。在這一片時空里,梵門的力量不小,可絕對沒有一家獨大,壓的眾勢力喘不上氣來的感覺,反而是百花齊放的姿態,甚至是神靈的潛在勢力最強。
這樣的局面下,其他巨無霸勢力肯定蠢蠢欲動,要對梵門控制下的西牛賀洲有所動作。天亂地動,雖然是不小的變化,但一旦混入要興風作浪的人心,那簡直是爆炸性地復雜。
觀自在大菩薩抿著紅唇,先是放出一具化身,讓之前往西方極樂世界,把西牛賀洲發生的事兒告知現在如來佛等人,然后屏氣凝神,斬去眾多雜念,開始神意貫通四方,落到她掌握到西牛賀洲這個紀元中心上的關鍵節點上。
隨界空上浮,融入西牛賀洲,人間界有形無形的力量滲入,引動西牛賀洲很大的變化。而紀元中心的關鍵節點,是西牛賀洲本源所在,是天運地氣最為鼎盛所在,是無數奇妙存在所在,這樣的地方最為敏感,牽扯最深,發生變化不僅快,而且變化大。
噼里啪啦,
不計其數的星火碰撞,形成五顏六色的光暈,在其中,由于新變化從而產生的新玄妙衍生出來,源源不斷,來來回回。
噼里啪啦,
玄妙越來越多,都是以前沒有出現過的,簇新簇新的,有的甚至還蘊含著一直讓諸天萬界大能覬覦的人間界的秘密。
觀自在大菩薩馬上沉浸到里面,不停地參悟,這樣的玄妙對她來講都是非常好的積累,有助于她突破現在的境界,擴大圣之力,成為天地間真真正正的準圣。
“嗯?”
當觀自在大菩薩沉浸于西牛賀洲關鍵節點上涌出來的新的玄妙之時,她突然又有了新的發現,那就是原本早已經祭煉完成的紀元節點下面,不知何時,浮現出幽幽深深的云氣,云氣越積越多,跟水光一樣,深不見底。更為驚人的是,這樣的云氣水光悄然無息地滲入到紀元中心關鍵節點里,讓原本穩固穩定的時空不斷分裂,陰陽衍生,演化出很多新的時空。
這樣新的時空不斷出現,讓原本盡在掌握的紀元關鍵節點上出現一片又一片的陰影,讓人看不清真容。
是的,看不清。
即使觀自在大菩薩親自用法眼觀之,也看不清楚。當然了,很大部分原因是,觀自在大菩薩不敢用太多的力量投入到里面,因為要是那么做的話,新演化的空間恐怕會馬上爆開,會對紀元中心的關鍵節點產生很大的毀滅性,得不償失。
“這樣的話,”
觀自在大菩薩眉心間的智慧之光大盛,五氣沖空,這樣的局面,有一個事兒是確定的。紀元中心關鍵節點出現這樣的陰影,原本鐵板一塊的局面被打破,說不得會有意外發生,這樣的話,得重新花時間精力人手進行梳理。另一個方面來講,可以趁著這個機會,去謀算其他不屬于梵門掌控下的紀元中心關鍵節點。其他不說,有一個就擺在跟前,那就是梵門道眼中釘肉中刺的鬼車了。
在以前,鬼車囊下的亂石山碧波潭,盤絲洞和黃花觀等等等等都被鬼車祭煉如一,風雨不透,其他勢力想要滲入,即使是在西牛賀洲中最強的梵門都沒有辦法。畢竟紀元中心關鍵節點被上境大能祭煉后,如觀掌中紋理,清晰可見,任何什么小動作都會被發現。但現在不一樣了,現在隨人間界的界空上浮,并入西牛賀洲,引起了西牛賀洲很大的變化。在其中,紀元中心的關節節點變化最大,出現了陰影時空,暗面地域,就好像開了后門一樣,讓人有了可趁之機。這樣的話,就能夠想一想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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