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雪陪著季夏玩了一會兒跳棋,吃了兩顆糖,就去房間里換了一身衣服,讓季夏自己待在客廳里看電視。
電視只能看中央一套和中央三套,他們家有線電視沒有續費,能看的臺就只有那么幾個,但季夏還是看得津津有味的。
她年紀小父母都不放心讓她出去玩,可是家里既沒有電視可以看,也沒有適合她這個年齡讀的書,或者說能看的都已經看完了。除了季雪也沒有人在家里陪她,現在季雪也要出門了。
江楓趁著姐妹倆下跳棋的時候把他們家看了個遍,三室兩廳一廚一衛還帶有一個小陽臺的房子,各種家具一應俱全,裝修也還不錯。江楓看不懂別的,但能看得出季夏他們家地板質量不錯。
姐妹倆都有自己單獨的小房間,房子的面積少說也有120平米以上,江楓感覺比他家都要大一些。
江楓合理地推測了一下,在季夏爸爸還在開餐館的時候,他們家餐館的生意應該相當的好。賺的錢肯定比他家原先的健康小吃要多,畢竟季夏他們這的房價可比z市的要貴多了。
季雪換了一身深色的衣服,這身衣服是去年的,她現在在長個一年一個身高,去年的衣服穿在身上明顯小了,看上去緊繃繃的就像在穿緊身衣。
她實在是找不到更適合的衣服了,今年新買的兩件衣服都是白的,她原先也去家里的餐館幫過忙,知道白衣服在那種環境下很快就會弄臟。
“夏夏,姐姐有事先出門了,晚上回來,你自己待在家里看電視,不要跑出去。”季雪叮囑道。
“姐姐,我可以再看一遍你書架上那本《小公主》嗎?”季夏問道。
季雪愣了一下,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小公主》是哪本書,有些奇怪,問道:“夏夏你看得懂?”
“看不懂。”季夏很誠實地道,“但我想像薩拉(小公主的女主)一樣當女傭!”
季雪完全愣住了,過了很久才緩慢地開口道:“為什么夏夏你想當女傭?”
江楓也愣住了,好奇的盯著季夏。
沒想到季夏兒時的夢想居然如此與眾不同,別的小孩兒在這個年紀都想當宇航員,太空人,科學家,季夏居然想到女傭。還好,后來季夏改了志向想開早餐店,和女傭比起來開早餐店也算得上是一個遠大的志向了。
“薩拉原先也有很多漂亮的裙子,可以吃很多糖果和點心,后來都沒有了,她就去當了女傭,但是她當了女傭之后又和原先一樣了。只要我和薩拉一樣也去學校里當女傭,我們也可以和原先一樣夏天的時候去買裙子,周末時候和爸爸媽媽一起去買蛋糕。”季夏道。
《小公主》作為一本并不是很兒童式的兒童,季夏只是囫圇吞棗地看懂了這本書表面上的意思,并且還有點感同身受。
季雪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季夏,只能笑著跟她說:“那也不用夏夏去當女傭,姐姐去當女傭就可以了。”
“我先走了,要是姐姐回來的晚夏夏你先餓了,你就先自己把早上的饅頭熱一熱,吃半個。”季雪道。
“嗯。”季夏點頭,“姐姐你早點回來。”
江楓跟著季雪一起出門,其實他剛才沒有太聽懂季夏剛剛那番話的意思,但是他能聽出來季夏絕對是曲解了原著。
出了門江楓才發現季夏家樓層還挺高,在6樓,沒有電梯,上下樓還挺費勁的。
小區地段不錯,門口就有公交車站。譚家小館離季雪家不算遠,坐公交不用轉車,20分鐘就到,也難怪季雪會選擇在這里打工。
作為一家收費昂貴的私房菜館,譚家小館的面積不大,裝修也中規中矩,實在是看不出來私房菜館的樣子。
季雪顯然是先前就來問過的,老板娘認識她,見季雪來了也沒太大的反應,態度甚至還有些愛搭不理的。
季雪去和譚大師的兒媳婦說話了,顯然是在談具體待遇,江楓就在譚家小館里四處晃悠。
譚家小館面積不大,桌子也沒幾張,算上二樓江楓數了數一共才六張桌子,這也難怪當年瓦壇花雕雞一菜難求,預約都能排到幾個月甚至一年之后去。
一共才六張桌子,就算譚大師的兒子和兒媳婦再想賺錢,也不可能把剛開始吃飯的食客攆出去。就算他們真的能做出催促食客快點吃飯這種事情,譚大師就一個人也忙不過來,畢竟年紀擺在那里。
江楓掃視了一圈驚奇地發現,譚家小館的后廚里居然沒有人,店里就只有譚大師兒媳婦一個人,譚大師都不在,想必是回去休息了。
江楓把譚家小館從里到外全都看了一遍,連放東西的倉庫都沒有放過,回頭去找季雪時發現譚大師的兒媳婦已經把季雪領到后廚去干活了。
“首先我得跟你說好了哈,我們家餐館不像別的一周還休息那么一兩天,我們這家店是沒有休息時間的,全年無休包括過兩天的元宵你都得來,別給我干兩天不干了耽誤我事。”譚大師的兒媳婦先給季雪敲了警鐘。
“你是學徒工,學徒工知道吧,那是學東西的。一個月600塊錢還是看在你年紀小家里困難才給你的,別人家店學徒工都是只管飯不給錢的。”
“我知道。”季雪道。
“知道就好,既然來了這里要干活就要勤快,看見什么事情就要去做,別讓人叫,自己要主動。什么切菜,洗碗,打掃衛生,擦桌子,能干的就干,干完了再下班,后廚不打掃干凈人不許走,哪怕飯吃完了也不許走。”
“我們家老爺子那可是名廚,我要不是看你年紀小又老實,不像是來偷師的,我才不會讓進后廚幫忙呢。平時做事的時候管住眼睛,別東張西望的,也別成天琢磨著想要偷學點這個偷學點那個。你是學徒工,該教的時候會教你一點的,不該學的就不要學,要是讓我發現你想偷學什么,我告訴你直接趕出去。”譚大師兒媳婦這一長串話下來,算是給了季雪一個下馬威。
“我知道的。”季雪道。
見季雪這么聽話,譚大師兒媳婦滿意地點了點頭:“那就先開始干活吧,今天是試干不給錢,但是晚上可以給你管飯。那邊的菜都是要切的,好像好像還沒有洗,你先把菜洗了,然后把它們切了。你那天來的時候在我面前切過菜的是吧?我記得好像切的還可以,算了,你切完了再給我看一看,省得我記錯了。”
“好。”季雪道。
譚大師兒媳婦離開了后廚。
季雪開始洗菜,看他洗菜時的動作就能看出來她其實并不是很熟練,平時也不常洗菜。
其實這也正常,就算季雪家原先是開餐館的,也不可能讓老板女兒去餐館幫忙去幫忙洗菜。
江楓自己親自洗菜的次數也很少,他們家有洗菜大師王秀蓮同志在其他人基本上沒有洗菜的機會。王秀蓮同志精通暴力洗菜大法,雖然洗出來的菜賣相不是很好,但是很干凈也很快速。
季雪在后廚洗菜,江楓就在旁邊看著。當季雪把兩盆素菜洗干凈了,切都切了一半了,后廚的門才再次被打開。
進來的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
也就是瓦壇花雕雞的創始人,已故紅案大師譚維舟。
譚維舟在世的時候有兩樣東西最出名,一樣是瓦壇花雕雞,另一樣就是他那個不孝兒子譚麟。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譚維舟的那位掉進錢眼里又不愿意學習父親廚藝的不孝兒子比他的瓦壇花雕雞更加出名。江楓當初剛混進北平廚藝圈子,其他的廚師跟他分享廚藝圈的陳年舊瓜,江楓吃到的最多的就是譚大師的父子瓜。
這么多年過去了,魯菜廚師圈子都在吃粵菜廚師的瓜,可想而知這個瓜當年流傳的有多廣多勁爆,多么名震廚師圈。
總而言之就是一句話,譚林就是個不孝子孫的代表人物,一直到他父親去世前一年都趴在他身上吸血。
江衛明的大兒子跟譚麟比起來都能算是孝子賢孫了。
江楓記得譚維舟去世的時候是70歲出頭,那么現在的譚維舟應該是在六十五歲左右。
因為過度操勞的緣故,譚維舟看上去遠遠不止65歲,蒼老的厲害,花白的頭發都成了他身上看起來最年輕的地方。
譚維舟見后廚有個小姑娘在切菜,愣了一下,轉身問道:“阿麟媳婦,后廚這個小丫頭是?”
兒媳婦這才跑過來,臉上掛著笑,熱情的道:“爸,這是新來的學徒工。”
“學徒工?這個年紀也太小了吧,還沒有雯文大。”譚維舟有些不滿。
“爸,這丫頭情況特殊,她爸媽都生了重病,下面還有一個妹妹,家里實在是太困難了,我這過意不去才把她留下來的。您別看她年紀小,她家原先是開餐館的也學了不少,給您打打下手切切菜什么的,絕對沒有問題。”兒媳婦連忙解釋道。
“之前的那個,就是紅姐,嫌累嫌麻煩不愿意來了。這大過年的我實在是找不到人,我這身體您是知道的,這一受累啊就扛不住,我這幾天肩膀啊都酸的不行。譚麟別說讓他去后廚幫您了,他不到飯點連人影都見不到,我這天天伺候咱們這一大家子也累啊。”累這個字倒是說的情真意切的。
譚維舟想說些什么話,到嘴邊又吞了下去,只能嘆了一口氣:“那就這樣吧。”
“好咧爸,辛苦您了,您這做菜的時候啊,那個謹慎一點。畢竟雖然這小丫頭家里可憐,但也不是知根知底的。”兒媳婦臉上掛著笑,見譚維舟似乎有點不高興連忙變了臉,“真是的,雯文這死丫頭跑哪去了?叫她來后廚幫點忙就跑的不知道哪兒去了,我去給您把她逮回來!”
說完人就溜了。
季雪早已放下了刀,有些緊張的看著譚維舟。
“丫頭沒事,你…接著干吧。”譚維舟勉強露出了一個笑容,腳步沉重地往里廚藝臺邊走。
1住愛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