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度推開房門罵道:“有什么大事?難不成天塌下來了!”
張五六急道:“天塌下來就不找您了,小的說不清楚,侯爺快跟俺去吧。”
他拉著馬度就往外跑,又叫上十來個家丁護衛,沿著官道往北跑了半里路。
只見一只小船停在岸邊,張中秋正舉著燈籠坐在船尾,還隱隱的聽見白暨豚急促的叫聲。
張中秋回頭問道:“爹爹,侯爺請來了沒有。”
“來了!來了!你趕緊的下來!”張五六拉著馬度直接上了船,搶過兒子手里的燈籠往河里一照,“侯爺您看!”
馬度一伸脖子,待看到河中的情景差點把肺都氣炸了,船尾邊上是小白一家,此時的小白沒有如往常揮舞著雙鰭朝他潑水。
在它的背上斜插著一支箭,身體似乎已經不能動彈了,身體微微的側翻著,露出雪白的肚皮,他的老婆和孩子在下面頂著它,試圖幫它調整身體,確也無濟于事。
“這是誰干的!”馬度不由得怒吼一聲,普通一聲跳進秦淮河里,伸手抱住小白碩大的身軀,把耳朵放在它的肚皮上聽了聽隱約的有輕微的心跳,不過很急促。
仆役護衛也一股腦的跳進水里,將小白扶住,“小心點,不要碰到了箭!”
“這兩個也一起送上岸去檢查。”
小白老婆有些抗拒,不停甩著尾巴,一下子抽在馬度腦袋上,就像是重重的挨了一巴掌,只把他打的兩耳嗡嗡作響,鼻血嘩嘩的往下流。
“侯爺您流鼻血了!”
馬度用袖子在鼻子上抹了一把,“沒事,五六你是怎么發現的它們的?”
“俺晚飯吃的多了,肚子漲得慌,就帶著兒子活動活動本來想劃船來著,剛一上船就瞧見它們從下游過來,當時已經中了箭,俺咋呼了一聲,小白認得俺就朝著俺游了過來,游到船跟前就不動彈了,俺就立刻回家稟告侯爺。”
“嗯,干得好!”馬度又問道:“你可曾看見什么人了?”
“那倒沒瞧見,要不俺現在就帶人到附近搜查。”
“不必了,我估計它是在長江里頭中的箭,哪里去找,你明天一早就問問秦老伯,他常在江中打魚,問問他最近有什么人在江上轉悠又不打魚的。”
即使找不到人,馬度也猜得到是誰干的,除了胡惟庸還能有誰!
馬度沒有救他的兒子,讓他白發人送黑發人,所以他也要讓馬度嘗嘗這樣的痛苦。
方山附近有火器局,有書院,在這里都有大量的護衛和錦衣衛,想對馬家人動手很難,但是馬侯爺就在應天附近的長江里生活愛寵就太容易了。
自己太疏忽大意了,胡惟庸的報復來得太快,他這種沒有底線的人,什么下三濫的手段都能使得出來,不管是小白還是任何一個家人出了事,都會讓他追悔莫及。
小白被送到家里,馬度讓仆役尋了六張一樣大的八仙桌子,正好放得下小白一家三口,仆從護衛打著火把圍成一圈,亮的猶如白晝。
馬度粗略的檢查一番,小白身上并不是一處箭上,只是其他的傷口比較淺,至于箭矢應該是落在水里了,這樣的小傷口,小白老婆和兒子也有。
可以大約想象得到當時的情景,當一支利箭射來,小白像個男人那樣挺身護住妻兒,給它們機會潛水逃走,兇手們則是對著水面一陣狂射。
“夫君,大晚上你不回房休息在做什么…哎呀,這是誰干的!”宋霜大叫一聲,嚇了馬度一跳。
馬度頭也不回的道:“你瞎嚷嚷什么,這么大嗓門一家人都要給你吵醒了。”馬度對仆役吩咐道:“你們把這兩個先送到琉璃房子里頭去,晚上要讓人看好了。”
張五六已經找了馬度的藥箱,“侯爺您的家什拿來了!”
“五六,幫我扶好了它,不要讓它動彈。夫人你就不要干瞧著了,過來幫我往它身上擦水,是往它身上擦水,不是給它喂水。”
宋霜用手帕沾了干凈的凈水在小白的身上輕輕擦拭,另外一手掩著著嘴道:“這是誰這么狠心的心腸,連條魚都不放過,侯爺你這是在外面又得罪誰了,小白真是可憐。”
“這會兒別跟我說話分心,等我忙完了再跟您說。”馬度脫掉身上濕漉漉的外袍,只穿一件小衣,將袖子一直擼到肩頭,就開始給它做手術,
箭上扎的很深,力道一定很猛,老天保佑,若不是有根骨頭擋著,定會被射個通透。
小白不是第一次中箭了,在鄱陽湖時馬度就曾經給它處理過箭傷,那時馬度給它拔箭頭時,它掙扎的厲害,那時它還只是個小小的頑童,現在它應該是中年的鐵漢子。
它很聰明知道馬度是為它好,它也不掙扎,任馬度的刀子、鉗子、針線在它的皮肉之中穿梭。只有疼的厲害了才會發出一陣尖銳的嘶鳴,亮晶晶的淚水順著萌萌的小眼睛留下來…
“這群狗娘養的,一定合起伙騙老子的錢,不然怎么會輸的一個銅錢都不剩,竟敢聚賭,看俺不跟縣衙的李捕頭知會一聲收拾這群王八蛋。”
胡四手里拿著酒壺罵罵咧咧的往家里走,這兩天的運氣真是不好,剛剛得來的那點賞錢,全部都輸了個干凈。
在鄉下弄點銀錢可是不容易,早知道就和哥哥一起去應天投奔胡惟庸多好,跟著胡大公子吃相喝辣該有多么逍遙快活,自從哥哥去了應天給相府干活,不說里長、糧長,縣衙的捕頭、班頭哪個不給他胡四幾分顏面。
說起來這胡大公子也是夠倒霉,年紀輕輕的就病死了,這天大的富貴也享不了。前些天回鄉安葬,胡四還跟著跑上跑下的幫忙呢,這賞錢就是他幫忙抬紙扎得來的。
聽胡府的管事說,現在哥哥胡三又去給胡相爺駕車,想必工錢應該漲了吧。哥哥這人真是有些忘本,平常受了胡大公子不少好處,胡公子出殯他人不回來不說,也不說給家里稍些錢來。回頭得讓人往回應天稍信,就說娘病了,問他要湯藥銀子,嘿嘿…
噗通,胡四走路踉踉蹌蹌,一不小心就栽了個跟頭。
“呸,哪兒來的紙錢,真他娘的晦氣!”
胡三一拍腦袋,這才想起來前面就是胡惟庸家的祖墳了,胡大公子新喪,這紙錢撒得漫山遍野都是,這胡公子就是大方,死了也不忘給他送錢。
說起來那胡惟庸從前也不過是窮酸書生,誰曾想到竟一路青云當了宰相。鄉親們都說這胡惟庸家的祖陵是一塊風水寶地,到了晚上墳頭各個冒青煙。
胡三踉蹌的從地上爬起來,下意識的往胡家祖墳方向看了一眼,青煙沒有看到,可卻在夜色之中看到墳頭之上一片紅光湛然!
“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