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您可不知道,那一日真是巧,我們三支迎親的隊伍在一個丁字路口碰了正著,都趕著吉時拜堂成親,那是誰也不讓誰…”平安端著茶碗給老泥鰍吹牛。
“呵呵…,你該讓著王爺才是,畢竟他身份尊貴。”
“那可不行,都是新郎官俺憑什么讓著他,燕王自己不好拿身份壓人,孫婿便出了個主意,我們三人比試武藝,誰輸了誰就讓路。孫婿趁著趁著他們兩個打得熱鬧,就帶著人強沖過去。”
老泥鰍在他頭上輕拍了一下,“你小子就是滑頭,呵呵…來,吃菜,吃菜,知道你們今天回門兒,你大哥讓人從早上就準備酒菜可要多吃些。”
“嘿嘿…大舅哥就是疼我,讓妹婿敬您一杯。”
“算你有良心,以后當好好待小魚兒,若讓她賭氣回家,你再進門定不是棒槌和羊毛了。”
宋霜打斷道:“哪有你這樣的嚇唬新姑爺的,平安和小魚兒感情好的很,過了年定能生個胖娃娃出來。”
“嫂嫂就會拿我說笑。”小魚兒臉色一紅,猶如餐桌的蝦子,做了婦人竟越發的害羞了。
平安拍拍她手正色道:“大哥教訓,平安定不敢忘,等到了北平讓小魚兒月月寫信回來,若有對她一絲不好,您盡管收拾我。”
“哦,你要去北平?”
平安重重的點了點頭,“皇上遷我為密云衛指揮僉事,這次是實打實的,不似之前只掛一個指揮使的名頭,干得卻是千戶的差事。”
“什么時候走呀?”
“下個月初一就走,和燕王一起回北平,到時候定來向大哥辭行。”
馬度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不用來向我辭行,到時候我去碼頭送你。”
老朱很護短,但是也對兒子們立下一堆的規矩,尤其是各地的藩王,無故不得離開封地,不得私會朝臣,為的就是防止藩王和朝臣勾結生出不規的心思。
這不朱棣剛剛成了親,還沒有渡完蜜月呢,就要趕緊的回北平封地。三月初一燕王夫婦起了個大早,到宮中向皇帝、皇后、太子辭行,之后又去了魏國公府向徐達夫婦告別。
出了魏國公府,朱棣幫著徐妙云系上披風,“今天風大,還是有點冷的,你著了風寒還是當心些,真怕你到了北地不習慣。”
徐妙云翻了個白眼,“敢問王爺妾身究竟是為何得了風寒。”
“自然是怪我更怪舅舅,誰叫他畫了那么多古怪姿勢,以后等天氣暖和了,咱倆再好好琢磨。”
“不害臊!”徐妙云重重的啐了一口,又問道:“不去方山跟舅舅告別一聲嗎?”
“不去了,成了親便是真的大人了,做事由不得從前那那般隨意,未得父皇旨意便去見他,平白的給他添了麻煩。”
徐妙云點點頭道:“也好,咱們走吧!”
當下兩人上了馬車緩緩駛向城外,從東門而出便直奔碼頭,遠遠的就能看見數艘大官船停在碼頭邊上。
兩人下了馬車,只見幾個人正在棧橋上說話,走近了一瞧竟是平安夫婦和馬度,朱棣笑道:“沒想到舅舅會來送我。”
“誰來送你,我是來送平安和小魚兒的,只是碰巧遇上了殿下。”馬度一拱手道:“微臣見過殿下、王妃。”
等馬度起身,徐妙云這才屈膝一福,“外甥媳婦給舅舅見禮了。”
“好孩子!”馬度從袖子里頭取出一個紅包遞給她,“舅舅祝你早生貴子琴瑟和諧。”
“多謝舅舅!”
“舅舅我的呢?”朱棣笑呵呵的伸出來,卻被馬度啪的一下子打掉,“年年春節問我討紅包,這些年給你的還少了。”
馬度轉過身道:“二狗,你跟果兒的婚事我同意了。到北邊凡事都聽小魚兒的,好生侍奉。”
“多謝,侯爺!”二狗忙歡喜的拉著果兒叩首。
平安嬉皮笑臉的道:“大舅哥,難道果兒不應該是我的通房丫頭嗎?”
“滾!趕緊的上船,我還有些事情跟殿下說。”
朱棣幸災樂禍的哈哈大笑:“平安,你這是自討沒趣,舅舅把最疼妹子都給你了,你還想要通房丫頭。舅舅你放心,到了北平我給你好好的看著他。”
小魚兒紅著眼睛道:“哥哥我走了,我會給你寫信的。”
“哭什么鼻子,想家就找北平的管事支應一聲,讓派船送你回來。王妃這一去才是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跟父母見上一面,你該跟她學學。”
“舅舅這就說錯了,你不知道她昨天都把被子給哭濕了…哎喲,我不說了就是。”
徐妙云在朱棣的胳膊上掐了一把,拉住小魚兒的手,“小姑姑咱們上船吧。”
平安道:“小魚兒和王妃自幼相識,到了北平總算是有個伴兒,我出征時也不用擔心她會無聊寂寞。”
“嗯,這倒是,平安你快上船吧,我跟燕王還有話說呢。”
“什么話,竟然連我都聽不得,罷了,我不聽就是。”平安說完就轉身上了船。
馬度四下里一打量,王府的侍衛都站得遠遠的,只有甲板上有幾個水手,他便拉著朱棣往回走了一段。
朱棣笑問道:“舅舅到底要說什么還要這般藏著掖著,哦,您的那些招式都好使,我都試過了,不過就是容易著涼,嘿嘿…”
“我不是問你這個。”馬度拍拍朱棣的肩頭認真的道:“老四,你老實回答我,你想過當皇帝嗎?”
此言一處,朱棣臉上的笑容立刻僵住,怔了半晌面pi才松下來,:“舅舅為什么要問這么尷尬的問題,就連父皇和母后不曾問過,我們兄弟幾個就更不好問了,就連夫妻之間也是應該避諱。”
“哪兒來的這么多廢話,你到底答是不答?”
“看來舅舅是要聽真話的。”朱棣嘆口氣,卻一口氣的正色,“要說沒有那是假的,我敢說二哥、三哥他們也是想過的,至于老五那個癡人我就不清楚了。我們和大哥一樣同是父皇血脈,也都是母后撫養長大,至少在名義上算是嫡出,和太子之位僅有一步之遙,那高高在上的寶座有誰不曾奢望過呢,有過這種想法的未必只有我們兄弟幾個。”
馬度點點頭:“這倒是肺腑之言。”
“不過太子是位好大哥,母后對我們兄弟視若己出,別人我不清楚,但是我朱棣不是那種沒心肝的人,自然不會做出那種讓他們傷心難過的事情。”朱棣把胸脯拍得嘭嘭作響,似乎在向馬度證明里面不是空的。
“嗯,如果有一天…我是說如果,有一天太子不在了你會怎么樣。”
朱標神情一怔,眼睛里面有一種微不可察的異樣一閃而過,隨即呵呵的笑道:“舅舅說笑了,大哥年華正茂,日子還長著呢。假如真有一天如舅舅所言大哥不在了,他還有兒子,現如今已經有兩個兒子了,再不然還有二哥、三哥豈能輪得到我。”
“有你這句話就行了。”馬度鄭重的道:“舅舅其實是想告訴你,如果有一天你這王爺當不下去了,我會給你個好去處,千萬不要逞能行差踏錯。”
“舅舅果然最疼我…哈哈…”朱棣原本說的正經,可說到一半就大笑起來,“舅舅今天當真是犯傻了,竟說這么蠢的話。告訴我,您不是認真的吧。”
“我犯傻?我蠢?老四你這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朱棣壓低聲音正色道:“自古以一藩之地zàofǎn鮮有成功之人,現如今我大明有百萬兵馬,如云猛將,更有犀利火器,王府侍衛雖然精銳,但也不過數千,我憑什么zàofǎn。”
是啊,朱棣憑什么zàofǎn,還不是老朱在默默的幫他,把能打仗會打仗的都砍了,只剩下李景隆這樣的臭魚爛蝦,把六十萬大軍敗得精光,才讓他有機可乘。
他的zàofǎn之路亦不是平安順遂,可謂是險死還生,憑著諸多僥幸這才登上至高無上的寶座,也許靖難之役真的不會重演了吧。
“您能這樣想最好不過,記得離那個道衍和尚遠一點。”
“哦,為什么,那大和尚有幾分本事,政務軍務都是好手,只是他常常拉著我講經上課,我也煩他的緊,既然舅舅不喜歡,我不找他就是。”
朱棣鄭重拱手一揖,“山高水遠,請舅舅保重以待來日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