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絕對不行!你要是跑回草原放羊,我八成會被笑話死,你聽說哪個勛貴小妾娶到家里生了娃了又跑了的。”
馬度苦口婆心的勸說,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可是烏日娜仍舊要堅持會草原,坐在哪里耷拉著腦袋,斜著眼睛瞥馬度,嘴巴撅得老高,兩只手糾結在一起不停的繞啊繞的,這神態動作很眼熟,似乎是跟碧琳學的。
“我去了,又不是不回來了!”
“你這一來一去少說也得一年半載的,茗琳才這么一丁點大,沒有娘可怎么辦呀!”
“我每天放羊,菱角兒和小魚兒不也是把她照顧的很好,而且她見了小魚兒我還親近!”
烏日娜說的理直氣壯,馬度苦笑不已,“閨女不和你親近,是你當娘的不稱職,怎么成了你的借口了。你可千萬別說,要把她帶到草原去這是不可能的,她還小吃不了草原的那份苦頭。”
一直都不說話的宋霜開口了,“夫君平時是挺開明的一個人,這次怎么那些老夫子還固執,烏日娜妹妹想去草原,你讓她去好了,妾身是當家主母,一定會把茗琳當自己的孩子一樣養的。”
宋霜的意思是烏日娜去了草原再也不要回來,這樣她和徐曉珮姐妹兩個可以霸占馬度一個人,其實她不知道,那樣是結果是她自己被徐曉珮和馬度霸占。
在豪門之家,當家主母要是敢向宋霜這樣,光明正大的搶小妾的孩子,一定會被小妾記恨。馬家卻是例外。
聽宋霜這么說,烏日娜一把抓住她的手,一臉感動的道:“姐姐你真是個好人,你快替我勸勸她吧,我只想到草原去看看,很快會回來的。”
宋霜拉著她坐在身旁,“你的心姐姐是明白的,哪個女人不想娘家呢,雖說我兄嫂住在眼前,可是我也時常想起在蘇州的老宅,說起來你離開草原也好些年了,要是不想家才怪呢。回娘家瞧瞧也是應該的,回草原住個十年八載的也不妨事!”
“十年八載?你怎么不說等她讓牙齒掉光了再回來!”烏日娜要是回了草原,誰來和他騎馬,宋霜放不開騎術要烏日娜差得遠了。
見馬度發火,宋霜立刻翻了白眼,起身拉著烏日娜道:“妹妹不要怕他,由我給你做主,你去草原的事情,也由姐姐來給你安排,過些日子燕王殿下要到北平藩了,你和他一起走!”
“切!”馬度不屑嗤笑一聲,“他的論還不知道在哪兒呢,能不能藩還要兩說!”
這次馬度是門縫里把人看扁了,朱小四此時正在宮,捧著一份折子遞到老朱的身前,“父皇這是孩兒剛剛寫成的治理北平的論,請您指點!”
道衍不愧被人稱之為黑衣宰相,只用了一個時辰把朱棣的論寫好了,朱棣謄抄了一遍迫不及待的送到宮。
此時天色已暗,元生拿著火柴將黃銅蓮花燭臺紅燭挨個點亮,老朱擺擺手道:“點那么多做什么,兩個夠了,桌子再放一支能看得見奏折行。
朱棣連忙引燃一支蠟燭,殷勤捧到老朱的手邊,“父皇這樣可瞧得清楚嗎?”
“嗯!”老朱點點頭,把折子湊到蠟燭的邊,這片論寫的并不長,不過兩三千字,老朱卻看得萬分仔細,幾乎是拿手指頭挨個的數過去的。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方才放下手里的奏折,目光灼灼的望著朱棣,“老四這你寫的?”
朱棣卻不正面回答老朱的話,卻反問道:“父皇以為寫的如何?”
“簡潔干練,言之有物,邊防民政皆是據實而論,所提的建議既有老成持重之言,又不乏銳意革新之義,難得的好章。老四,朕還沒看來出你還有這等本事。”
“孩兒在書院多年,先生們對孩兒殷勤教誨,又有舅舅循循善誘,自然不是白給的。”
“哈哈哈…”看著朱棣那一本正經的模樣,老朱不由得大笑起來,這樣的厚臉皮簡直跟自己像極了,其他的幾個兒子都沒有。
朱棣被老朱笑得發毛,兩只大眼骨碌碌的亂轉,試探的問道:“孩兒可是過關了嗎?能到北平藩了嗎?”
“能!如何不能!我兒武雙全,治理北平一地還不是手到擒來!”
朱棣大喜,忙叩拜道:“孩兒多謝父皇!”
“行了,起身吧!”老朱抬了抬手虛浮了一把,“回頭朕讓禮部籌辦你的藩之事。”
“父皇不如趁機會,把孩兒的婚事一起辦了吧,二哥、三哥他們都是成了親才去藩的。”
老朱罵道:“小小年紀,你猴急什么,徐家的閨女還能跑了不成。徐夫人跟你母后說,妙云年齡還小身子還沒有長成,成親太早會遇難產,想晚兩年再嫁。”
朱棣撇了撇嘴道:“又是舅舅壞我的好事。”
“這話說的沒頭沒腦的,這又關你舅舅什么事,他還是你的媒人呢。”
“住在舅舅家里時,孩兒不止一次的聽舅舅說過這話,您沒發現他的那三個妹子嫁的都挺晚的嗎,徐夫人與舅母交好,這話八成是從舅母那里聽來的。”
老朱語重心長的道:“你舅舅是神醫,說這話定然是有道理的。聽說你偷偷摸摸的翻了好幾次徐府的墻頭去見他家的閨女,你若是真心愛慕她為她好,晚兩年又何妨。”
“孩兒知道了,多謝父皇教誨!”朱棣誠心一揖。
“下去吧,去看看你母后!”
“孩兒告退!”朱棣躬身退去,剛出了宮門見馬大腳帶著宮女過來了,“真巧,孩兒正要去見母后呢,父皇準我去北平藩了。”
“噢,這是好事兒,看來我兒的論寫得不差。”馬大腳伸手在朱棣的黑臉捏了捏,“瘦了,看來這趟去北平吃了不少的苦頭。”
“算不得苦,孩兒這次還出關殺了好幾個韃子呢!”朱棣摸摸肚子去掀宮女手里食盒,“孩兒餓了,母后拿了什么好吃的。”
馬大腳打掉他的手,“沒規矩,這是給你父皇的。去我宮里,還有不少吃的。”
“那孩兒走了,母后趕緊的給父皇送飯去吧,他餓壞了定要發脾氣!”
看著朱棣的背影,馬大腳呵呵的笑了笑,接過宮女手里的食盒邁步進了殿里,“這烏七八黑的,皇也不多點幾支蠟燭。”
“不礙的,朕看得清奏折行。”老朱放下筆道:“剛才碰見老四了,朕聽見你倆說話了。”
馬大腳收拾一下龍案,把一張桌布撲了去,“見著了,這孩子受了,他跟臣妾說這次去北平還出關作戰了呢。”
“皇后不用為他擔心,他苦練武藝等的是這一天,再說他朕的兒子,他不保衛大明的江山誰來保衛。”老朱把朱棣的論遞給馬大腳,“看看,老四的本事可不小哩。”
馬大腳一目十行的看完笑道:“老四這論有理有據真是絕妙!”
“哼,皇后這是揣著明白裝糊涂,老四手有些功夫,肚子里面可沒什么墨水,也不知道是找誰代筆,謄抄也不認真,面的錯字能拾掇一籮筐。”
馬大腳放下奏折從食盒里面取出飯菜,“皇還是許他去藩了。”
“許了!能找到個合用的人才,也算是老四的本事。”老朱把朱棣的論收到一旁,“幸虧這章不是他寫的,不然朕才擔心哩。”
朱棣終于得償所愿到應天去藩了,這一天早朝之后,他先是到謹身店祭拜了朱初一和朱五四兩位祖宗,再到華蓋殿拜別了老朱兩口子,最后東宮跟朱標道別。
然后打著起儀仗在百官的簇擁之下,浩浩蕩蕩出了皇宮,不直接往江邊去先是在城的街道繞一圈。
令旗、布幡、羅傘、戟氅、吾杖、輅亭…整整六十種幾百件儀仗,鋪滿了整條的大街,只看得見頭卻看不見尾。
說起來老朱基本是微服出宮,這樣的陣仗也只有秦王、晉王藩的時候才有過,雖說有些公侯出府時也打儀仗,跟親王的一寒酸的不行,更何況還有八千盔甲整齊的親衛隨行實在是威風,難怪這些小王爺們,一個個的都想著藩。
朱棣身穿黃袍頭戴金絲翼善冠,這身打扮不仔細瞧的話跟老朱那件明黃色的龍袍差不多,只可惜這廝穿龍袍也不像太子。
他沒有坐車攆,而是騎在一匹大馬,他一手提韁另外的一只手揮舞著向周圍的百姓致意,還吩咐身邊打羅傘的侍衛不要將他遮住了。
平安騎馬跟在他的身側,小聲的道:“殿下,能不能不要臭顯擺了,皇和太子都沒有你這般露臉過,當心御史彈劾你!”
“我馬走了,才不管他們,去年二哥藩的時候把我羨慕的不行,今天可算輪著我了,跟姑娘出嫁一樣,一輩子也風光這一回。再說你也跟著露臉不是,只可惜九江不在。”
平安突然笑道:“我的殿下你該不是故意顯擺給她看得吧!”
平安說著往一間酒樓指了指,只見二樓有一扇打開的窗戶邊露出兩個腦袋正往這邊張望,不是徐妙云和小魚兒是誰。
朱棣嘿嘿一笑,“她果然來了,可惜我倆還沒有成親,不然定和她同乘一騎讓應天的百姓看看!”原來他是想在應天所有的百姓跟前撒狗糧,因為馬度的一句話沒能實現,難怪怨念頗深。
“看到沒有,你的小魚兒也在,咱倆過去打個招呼…咦,怎么把窗戶給關了。”
平安拉住他的韁繩,“算了吧,女子面pi薄哪里好意思當這么多人跟咱們說話。”
嘴雖然這么說,平安也是滿臉的驕傲得意,前兩天由趙德勝做媒到馬家去提親,馬度自然沒什么說的。反倒是老泥鰍知道平安無父無母,認為這小子命太硬有些猶豫。
當聽說他是老朱的干兒子,家里還有個世襲的指揮使,二話不說答應了,這條件說起來可花煒強多了。只等著他從北平歷練個一年半載的回來,正式下聘成親,至于聘禮當然是老朱來出。
朱棣的儀仗一直行到秦淮河,打了個彎沿著街道一直從北門出城,一直到了江邊的碼頭這才停下來。
朱棣和平安見了棧橋附近的馬度,下馬走到馬度的跟前,“舅舅!”“大哥!”
朱棣瞪了一眼平安,“你占我我便宜!”
“我跟小魚兒訂了親,自然該喊大哥,大不了咱們各論各的,你說是不是啊大哥!”
“行了,別得了便宜還賣乖!燕王殿下揍你我可攔不住,現在人家可是實權派的王爺。”馬度說著在朱棣堅實的胸膛拍了拍。
“舅舅會說笑,聽你這么稱呼我總覺得別扭,您還是叫我一聲老四得了。說起來還是舅舅最疼我,這大熱天的跑這么遠來送我。”
給朱棣送行的官員不少,其實沒什么大官,禮部侍郎便算是頂天了,勛貴們更不會來送,馬度沒有這個忌諱,向身后的小棚子招招手,烏日娜走了過來。
“我沒那么多閑工夫來給你送行,是找你來幫忙的,幫我把她送到居庸關外的草原!”
“哦,二舅母這是要回娘家嗎?”
烏日娜小雞啄米似得點點頭,“嗯,回娘家!”似乎想起來什么,又補充道:“麻煩殿下了!”然后同手同腳的給朱棣福了福,動作別扭至極。
“小事一樁,二舅母太客氣了!”朱棣伸手招過來一個屬官,“請二舅母船!”
烏日娜指了指棚子下面幾個箱子,“還有我的行禮!我要看著不能少了!”
屬官當下叫著幾個侍衛護抬著箱籠,護送烏日娜了船,這婆娘只顧著看箱子,竟也不看一眼馬度,讓他好不失落,無奈的吩咐二狗帶著家里的幾個仆婢跟著了船。
“呵呵…舅舅家里這是準備再添新人了嗎?”
“行了,別調侃我了,到棚子里面來,我還有事跟殿下說!”
朱棣伸手屬官吩咐屬官讓儀仗護衛先船,跟著馬度到了棚子里面,開門見山的問:“舅舅可是讓我幫著看顧二舅母的部族嗎?”
“不是,讓你看顧是讓你遏制,千萬別讓她的部族太過壯大!”
朱棣撓撓頭皮,“舅舅是什么意思?外甥不甚明白。”
“草原不別處,一個部族只要有足夠的糧食和牛羊,會不斷的有小部族來投靠,會像滾雪球一樣的迅速壯大,實力越強野心會越大,我可不想你哪天沖他們舉起刀子。”
“嘿嘿…原來是舅舅是說這個,您放心在她的部落成為萬人部族之前,外甥一定再扶植出幾個部族出來讓他們相互競爭牽制,到時候少不了舅舅家里的掌柜多多幫襯。”
馬度訝然道:“哎喲,這不是你能想出來的主意,是皇指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