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朝陽從海平面猛然跳了出來,將和煦的陽光灑向每一個人。
今日的太陽跟昨日的太陽似乎并沒有任何的區別,但對于大部分暹羅人來說,看著這輪冉冉升起的太陽,此時此刻的心情已然大不一樣。
不知是滄海桑田難為水,還是物是人非事事休,總而言之,他們大都逃不過,很復雜,很不解,很迷茫,這三個形容詞。
雖然對于他們大部分的人來說,他們的生活還沒有出現任何的變化,他們手中的現金,銀行里的存款,家里的這些固定與不固定的資產,并沒有產生分毫的改變,該是多少就是多少。
但是從鄰居們恐慌的神情,早間新聞的只言片語中,他們已經知道,如果以美元這個世界通用貨幣,作為基準的話,他們的財富已經在昨夜悄無聲息的較量中,消失了40以上。
雖然對于大多數人來說,他們并不知道這樣的匯率貶值會對他們產生什么影響,畢竟他們手中的錢還是那么多錢,但冥冥之中,有一股莫名的意志在告訴他們,他們麻煩了!
川立熬了一夜,但仍舊頂著偌大的熊貓眼,赤紅的眼珠,目不轉睛的看著眼前的K線圖。
泰銖的匯率起起落落,但一直維持在35到36的兌換比例,似乎可以說,完美的達成了他的目標。
畢竟他之前所期望的,無非就是泰銖匯率能保持在40這個大關口之上,不讓散戶們叛變,全部都站在金融大鱷那邊。
那暹羅,泰銖可真是要陷入死無葬身之地了。
而現在,泰銖的匯率連36都幾乎很少突破,而且根據交易軟件的數據顯示,越來越多的散戶和中小機構站在了他們這一邊。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著。
但他卻總是感覺有些不對勁,總覺得有些太過于順利了,那些金融大鱷的實力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厲害。
“川立議長,一百億美元已經全部花光,您看是否還要追加外匯儲備?”
銀行行長的話宛若一道霹靂轟向了川立的腦海,他瞬間打個激靈,他好像領悟到了點什么東西,知道究竟是什么不對勁了。
外匯儲備!
外匯儲備花的有些太慢了!
雖說外匯市場是個二十四小時,永不停歇的市場,但他正式開始接手的時候,已經是半夜。
這正是世界上最大的兩個交易市場,倫敦交易市場和紐約交易市場最為活躍的時間,這段時間一旦過去的話,那外匯市場必然會陷入交易量暴跌的情景中。
畢竟絕大部分的外匯交易者,尤其是外匯市場真正的中堅力量,提供了90以上活躍度,交易量的散戶們,他們還沒有24小時,全天候交易的能力。
生理上的限制,已經決定了他們,頂多只能趕得上兩三個交易市場的交易時間,其他交易時間只能休息。
這也是為什么,在外匯市場上,有那么多的當天交割派。
所謂當天交割派,指的就是當天開倉后,不管輸贏,必須要當天平倉。
為的就是防止,在自己睡覺休息的時候,市場發生什么不可預計的變化,導致虧損。
那么按照道理來說,在紐約交易市場在凌晨四點關閉之后,在繼任的新西蘭惠靈頓交易市場,交易量就會大幅度的減弱。
并且要知道,減弱的這部分,應該大部分都是支持他們的散戶才對。
對于這些散戶而言,他們并不能像他一樣清楚,站在暹羅對立面的金融大鱷們有多么的強大。
他們反而會更多的認為,只要他們暹羅政府一開始救市,泰銖的匯率就一定能漲上去。
更別說,還有提高存款利率,固定匯率改為浮動匯率這樣的盤外招存在。
再者,還要知道,對于大部分的交易者來說,都會本能的選擇做多,甚至說個不好聽的,整個交易市場上80以上的交易者都是做多的。
只是他們對價格的分歧,對K線圖走勢的分歧,會導致他們在不同的時段會出現賣出這么一個,做空信號而已。
畢竟要知道,有一些市場是不允許做空的,但股市該跌的時候,不還是要跌的。
所以能不能做空,在某種程度上,并不會影響收益。
那么隨著散戶的減少,而金融大鱷們的投入力度不變,此消彼長之下,他應該投入更多的資金,才能將匯率保持在現在的水準才對。
可事實上,他并沒有投入更多的資金,就已經將匯率維持到現在這個水準,甚至花錢的速度還下降了不少才對。
畢竟要是按照剛開始投入速度,他這一百億美元早就應該花完了才對,那能輪到現在才用完?
一定是這些金融大鱷們,在故意消耗他的資金,讓他誤以為自己有希望贏!
想到這里,川立不由打了個寒顫,他現在覺得自己就是一只無論怎么掙扎,跳躍,甚至還曾短暫的逃出生天,但最終依舊逃不出貓手掌心的老鼠。
說個不好聽的,他之所以現在還能存活,只是因為貓想要戲弄他,覺得把他留下來,等會再吃更有利一些而已。
而不是,他真正有可能逃出貓的掌控!
這些金融大鱷們,之所以將他留到現在,讓泰銖匯率還保持在現在這個程度,完全就是為了能,將暹羅的所有外匯儲備都給榨干凈!
“川立議長?”
見川立久久不說話,行長忍不住開口喊了一句。
“我想要證實我一個想法。”川立突然冷不丁的說道。
“什么想法?”
行長一臉迷茫的看著川立,他怎么有點搞不明白川立說的是什么,說的跟他之前的請示有半點關系嗎?
“嗯,究竟是對是錯,只要驗證一下就知道。”
川立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眼睛猛然一亮,心有不甘的說道。
雖然理智告訴他,他就是一只老鼠,一只被對方不停戲弄,慢慢榨干一切的老鼠,但萬一呢?
萬一,對方的實力并沒有他想象的那么強?
萬一,對方也已經是強弩之末了怎么辦?
萬一,他還有勝利的希望怎么辦?
“現在,停止買入泰銖匯率,一切等我的命令!”川立突然說道。
“為什么?”
看著滿是詫異不解,而不是立刻執行命令的銀行行長,川立突然有種將其團吧團吧,然后扔進南海的沖動!
哪有那么的為什么!
他說什么,你執行就是了,哪來的這么多嘰嘰歪歪!
他發誓,一旦讓他成為下一任暹羅內閣首相,他第一件事,就是把眼前這位銀行行長發配到,泰南三府去!
讓其在那里,好好問問那些動不動玩汽車炸彈的叛徒們,為什么不信仰佛陀,為什么要反叛!
希望他到時候,能有命回來!
不過吐槽歸吐槽,川立還是按下心中的憤怒,將自己的猜測跟銀行行長解釋了一遍。
畢竟他現在還不是內閣首相,還無權這么做。
甚至,如果不是暹羅王發話,他連在這指手畫腳的權利都沒有。
“我覺得您說的十分有道理,我立馬讓他們執行!”
似乎是已經看出來,這位下任內閣首相對他充滿了不可名狀的惡意,銀行行長立刻說道。
隨著川立這個大多頭的收手,還在根據慣性投入資金的各位金融大鱷們,突然發現剛才還僵持不下的泰銖匯率,突然朝下走了。
不但很快就突破了36,甚至連37都沒有被守住。
他們此時投入的子彈,就真如熱刀切黃油一樣,瞬間劃破了無數的阻礙!
“先停手!”
意識到不對勁的休利特,立刻喊了一聲停手,然后頭也不回的跑過去,叫醒索羅斯。
眼前這個突如其來的詭異變故,已經超過了他的權限范圍。
“看來,那些小老鼠們,已經發現了我們的企圖,但這又有什么關系呢?”
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所有關節,索羅斯嘴角一撇,輕笑道。
“怎么沒關系?如果暹羅那邊真不接盤的話,那我們的收益可是要大打折扣的?”
休利特一臉詫異的看著索羅斯,他完全不理解索羅斯為什么會這么想。
昨天一晚上,他手中放出去的資金,已經從之前的25億美元,漲到了差不多55億美元。
雖然聽起來挺多的,但要知道,他手中掌握的是一百億美元!
這也意味著,他還有45億美元的子彈美元放出去!
而一旦暹羅方面不接盤的話,就以現在這脆弱的市場行情,他還沒有用力就已經跑到了37,他再投入不超過五億美元,就能將匯率打到了50以下。
沒辦法,經過昨天的這一場惡戰,就算是再頭鐵的多頭們,也無法跟他們所想的那樣強硬,稍微有一點點的風吹草動,就立馬逃之夭夭,甚至多頭轉空。
畢竟他們投入到外匯市場的,都是他們付出無數代價的血汗錢,未來的希望所在,由不得他們不小心。
這樣的結果,顯然不符合他們這些空頭們之前的期望。
“的確是沒有任何的關系,接盤不接盤豈是由得他們說的算?他們如果不想接盤,那你就打得他們接盤!”
索羅斯面色猛然一變,眼中綻放出一道刺眼的寒光,手臂使勁一揮,如同力劈華山般斬碎面前所有阻礙!
休利特頓時愣住了,呆若木雞的愣在原地,久久回不過神來。
但很快的,他的眼睛越來越亮,很快就仿佛有兩團炙熱的火焰,在他的眼睛中燃燒一樣!
剛才索羅斯那番話,對于他來說,就算是用醍醐灌頂來形容都不為過。
的確!
他為什么要在意對手的動作和意圖,他所應該做的就是,讓對手乖乖隨著他的指揮棒旋轉跳躍,去按照他的意圖做事!
見休利特這幅似乎有所明悟的模樣,索羅斯滿意的點了點頭。
“你也是知道的,現在在暹羅銀行,主持大局的是川立,雖說川立是下任內閣首相,但實際上說的算的還是瓦力,以及暹羅王。”
“川立或許是真的已經想停手了,可問題是瓦力和暹羅王能答應他嗎?”索羅斯不屑的冷笑道。
“不可能答應他的,如果瓦力和暹羅王能真的聽從川立的建議,那也不會有現在這一遭了,暹羅的外匯儲備一分錢都不會動用。”休利特說道。
“川立不是想要停手嗎?任由泰銖匯率隨便下降,只求能保住那點可憐的外匯儲備嗎?”
“那我就把泰銖匯率打下去,打到40不行,那就打到45,45不行那就打到50,我就不信看著雪崩一樣的泰銖匯率,川立能夠仍舊堅持自己的想法,瓦力和暹羅王能不對其橫加干涉!”
說完這句話,休利特頭也不回的直接跑到操盤室中。
“砸!狠狠的砸,將泰銖匯率直接砸出垃圾幣!”
類似于這種話,并不只是出現在索羅斯的團隊在,在朱長虹,花旗和摩根的操盤團隊中,都出現了!
他們都是做了幾十年空,老牌金融大鱷,怎么可能連川立的這點小伎倆都看不明白?
可以說,只要泰銖跟暹羅掛鉤,泰銖的匯率波動能影響到暹羅的實際利益,他們就有一百種辦法,逼川立就范。
看著泰銖匯率停到37之后,突然就不動了,并且外匯市場上交易量猛然減少。
川立狠狠的咬著嘴唇,咬牙切齒的說道:“這幫國際上的金融混蛋們,果然是在戲耍我們,就是為了把我們的外匯儲備給全部榨干!”
他又不是傻子,更別說休利特他們的計謀更是已經赤果果的在K線圖上,在交易量表現出來了。
如果不是因為要榨干暹羅的外匯儲備,那些金融大鱷們為什么不趁著這個有利時機,抓緊進攻,將泰銖匯率打下來呢?
為什么反而也停手了?
“大概率,我們是能休息一兩個小時了,不出意外的話,他們現在應該在緊急的想對策,如果他們真覺得,我們不會將外匯儲備繼續投入進去,他們在我們的身上撿不到什么便宜,說不定自己就會走,到那個時候,我們就輕松了。”
川立長吁一口氣,對著銀行行長說道。
銀行行長輕輕點了點頭,希望一切如川立所想的那樣。
熬了一夜,有背負著如此巨大的責任,他也到了需要好好休息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