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辰心中幽幽的輕嘆一口氣。
他剛才心中仔細想了一下,別列佐夫斯基會這樣想,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又或者說,這就是別列佐夫斯基的性格缺點所在,也是其不如段勇平的地方所在。
他倒不是說別列佐夫斯基不好,只是相比于段勇平來說,別列佐夫斯基偏科的太嚴重了一些。
在某些方面,別列佐夫斯基的確手段高超,甚至稱得上陰毒,更能狠得下心來。
各種平常人根本辦不到的事情,放在別列佐夫斯基的手中,則大概率他就不用操心了。
別列佐夫斯基不管用什么辦法,最終一定是會給他一個滿意答卷的。
換句話說,別列佐夫斯基更加擅長以奇制勝,段勇平則精于步步為營,堂堂正正的戰陣之爭。
別列佐夫斯基這一特點,在眼前這些石油工人需要人文關懷和強烈慰藉就顯得無比缺失了。
剛才別列佐夫斯基還對這些石油工人報以同情,但一涉及公司利益的時候,別列佐夫斯基的想法就會發生改變,變得更加理智,甚至殘酷。
想都不用想,方辰都知道現在,在別列佐夫斯基的的眼中,這些石油工人都類似于累贅,包袱一般的存在,在這種情況下,別列佐夫斯基對于招工的抱怨也就不足為奇了。
輕笑了一聲,方辰對著別列佐夫斯基說道:“你覺得現在擎天石油的情況,局勢能否稱得上蓬勃向上,健康發展嗎?”
別列佐夫斯基對方辰為什么會這樣問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毫不猶豫的立刻回答道:“稱不上,現在擎天石油連穩定都做不到,就更別談什么發展,向上了。”
“那你認為,現在擎天石油的問題是人的問題嗎?”方辰又問道。
別列佐夫斯基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現在擎天石油的問題自然是人的問題,又或者說這世間大部分的問題其實都能歸咎于人的問題。
畢竟人作為萬物之靈,這顆星球的絕對統治者,真正主宰者,那么又有什么事情是能脫離得了人這個范疇,與人無關?
更別說現在擎天石油,如果不是原來那幫管理層,貪贓枉法,倒行逆施,把大部分應該用來發展油田和企業的錢挪用到自己身上,這些油田,煉油廠又怎么至于變成眼前這幅凄凄慘慘的模樣?
要知道,這可是石油啊,黑金啊!
簡直就是守著個金山當叫花子。
“那你覺得眼前這兩萬人重要嗎?能對擎天石油起到關鍵性的決定作用嗎?但現在有辦法,收服這些人的心嗎?”
方辰的手掌從左到右輕輕滑動,將眼前這兩萬多個石油工人給囊括在其中。
聞言,別列佐夫斯基頓時有種醍醐灌頂,發聾振聵的感覺。
就如之前所說的那樣,最關鍵的因素始終都是人,那么這兩萬多石油工人,即便把大大小小的管理層給剔除出去,也占據了現在石油公司總員工數量的百分之九十。
這么多員工如果愿意站在他這邊,聽他的話,他指哪打哪的話,那他現在還會有半點的煩惱嗎?
說個不好聽的,他現在之所以會發愁,就是因為即便他把這些油田和煉油廠的高層管理給趕走了,但是他們這幾十年營造下來,盤根錯節,包括利益糾葛的關系網,依舊在發揮著巨大的作用!
他們依舊能夠對這個企業,他現在所管理的這個企業起到巨大的干涉作用。
剛才也都說了,有大量的前管理層的人,比如廠長,副廠長,工會主.席,生產部長跟一些公司內部員工勾結,偷竊石油,偷竊生產設備,偷竊后勤物資,甚至還發展到圈養打手的地步,可見如何猖狂。
安保二部現在歸他掌握,再加上他可以去隔壁州借兵,區區打手顯然并不被他放在心上。
相對而言,更需要他擔心的就是他們跟內部員工利益糾葛,關系網,又或者說這個公司從上到下,從廠長,到各部門的部長,下屬各采油廠,采油隊的管理者都是他們的人。
這么多年下來,不是他們人的各級干部,早已經被他們排擠出去了。
中低層領導干部全部都是原來那些油田,煉油廠高層的人,這才是他頭大的地方。
在這種情況下,他如果把這些人全部給動了的話,那差不多就意味著整個擎天石油就垮了,他手中沒有那么的中低層干部來填充擎天石油,甚至連方總手中都沒有。
畢竟整個擎天一共才五萬多員工,而擎天石油公司就八萬多員工,而且油田,采油,煉油無疑都是一件專業化十分強的事情,他弄下去幾個高管,然后都換上他的人,那倒也無所謂,到了這個層級的領導,基本上都是務虛的,管好人就行了,并不負責具體的事物。
也就是說他們的工作重點就是用好人,把人才放對地方。
但專業性要求極強的中低層干部,他真的沒辦法。
然而這還不是讓他最為絕望的地方,最讓他絕望的,應該是那90的石油工人,這些人其中有相當一部分是這些中低層干部,尤其是采油隊隊長帶出來的徒子徒孫。
甚至鬧不好,在油田,煉油廠最困難的時候,就是他們的隊長帶著他們做些違反公司規定,甚至違反法律,各種倒賣,克扣物資的事情,才讓他們和他們的家人活到現在。
也就是說,這兩萬多石油工人也有可能是這條鏈的一份子。
不過,他到不認為是這些石油工人的錯,又或者說,跟那些主動利用有種權利,貪贓枉法,倒行逆施的廠長,副廠長相比較而言,這些石油工人所做的這些只是為了自己和一家老小的生計,不得已而為之的。
要說錯的話,也是那些廠長高層管理者的錯,這個該死時代的錯!
而方總出的這一招,則顯然是為了爭取這兩萬多普通石油工人的心,所準備的。
就以現在油田,煉油廠的情況而言,誰家沒幾個,年齡到了,卻沒工作,本來將希望寄托于進油田,煉油廠上班的,但是現在被迫只能在外游手好閑,當無業游民的子女。
如果現在公司把招工的口子給放開的話,可以說一瞬間這兩萬多普通石油工人的就心就被公司爭取過來了。
畢竟相較而言,他給予這些石油工人的利益,遠遠大于他們跟那些中高層之間所形成的情誼,甚至利益糾葛。
他們之間的情誼再深,難道還能深得過跟自己自家子女的情誼?
他們之間的利益糾葛再多,能多的過自己家里多兩個人的工資?
在這種情況下,整個公司的局勢就完全納入他的的掌控之中,即便是那些中低層干部不配合,他依舊可以讓他們滾蛋!
畢竟他現在有兩萬多的后備力量,不用再擔心無人可用。
甚至他可以隨時從那些工作二三十年的石油工人中提拔一批人來充斥這些崗位。
這些人在油田,煉油廠工作了這么多年,難道技能水平真的比這些采油隊長,分廠廠長差的多嗎,更別說他提拔的也是佼佼者。
并且按照他這些年的管理經驗來談,如果他真可以掌握公司,獲得這兩萬多人的真心擁護,大勢在他這里,那么除了少數腦子不開竅的死硬分子,會繼續跟他作對,大部分的中低管理層都會見風使舵的,倒向他的,并不需要大動干戈。
人性向來如此。
再者,他也注意到了,方總說的是公司情況穩定以后,才會開啟招工。
那不就意味著,誰不讓公司穩定,那么誰就是公司這兩萬多普通石油工人的敵人。
顯然,不想讓公司穩定的人,必然不是他,而是那些前油田,煉油廠的管理層們。
畢竟對于他們而言,渾水才好摸魚。
再者,招工的權利掌握在他的手中,誰擁護公司,誰擁護他,誰踏實肯干,誰有能力,他自然可以先把誰的子女安排到公司來。
這樣不就拉攏到了一批鐵桿擁躉了嗎。
越想,別列佐夫斯基越覺得方辰這一招是好招,簡直就如同神來之筆一樣,眼睛也就越發的亮了起來。
“我把太祖的兩句話送給你,‘要把我們的人搞得多多的,把敵人的人搞得少少的!團結大多數,打擊一小撮!’這就是成功的秘訣。”
看著別列佐夫斯基這有些懊惱自責的模樣,方辰嘴角微翹,輕輕的聳了聳肩,臉上布滿了笑意。
他因為對時代發展有著精準的了解,有時候自然可以獨斷專行,冒著眾人不理解的風險,乾綱獨斷,然后在眾人驚異敬佩的目光中,獲得利益和榮耀。
成為掌握這真理的少數人。
但是別列佐夫斯基不行,太祖的這兩句箴言對他依舊十分奏效。
該說的都說了,方辰扭頭對著吳茂才問道:“這些油田,煉油廠,石油工人什么的都給我拍下來了嗎?”
吳茂才有些無奈的說道:“都拍下來了,只是您要人拍這些有什么用?”
他真是搞不懂方辰,來之前就吩咐他,讓他帶著攝像機,甚至還動用了直升機,非要把這些油田,設備,以及煉油廠,包括這兩萬多聚集在他們面前的工人給拍攝下來。
而且除了楚克奇半島這些油田和煉油廠以外,方辰還讓他派人去亞馬爾―涅涅茨和漢特―曼西自治區、鄂木斯克、托木斯克州這幾個油田聚集地去拍攝。
反正總而言之,非要把公司一百一十二個油田,十三家煉油廠,再加上地質勘探隊,石油銷售公司這八萬多員工都給他拍進去。
算起來,這份工作從一個星期前就開始執行了,而作為歐亞大陸東北角的楚克奇半島則是整個拍攝計劃的最后一環。
聞言,方辰頓時露出一絲神秘且狡黠的笑容,“索羅斯先生已經入獄好一陣子了,我打算去看看他,但不帶禮物似乎不合適,所以我打算把擎天石油的現狀和具體資產,做成一個特輯,展現給他看,畢竟…”
說到這里,方辰臉上的笑容更加濃郁了,“畢竟如果沒有索羅斯先生的幫忙,我也不能獲得這個世界上數一數二的大石油公司,為擎天的發展添上這么一對翅膀。”
聞言,吳茂才忍不住翻了一個巨大的白眼,忍不住吐槽道:“索羅斯如果看到您這份禮物,絕對是要背過氣去的。”
方辰笑而不語,他要的就是讓索羅斯背過氣去。
再者,他說的這些也都是實話啊,如果不是索羅斯非要跟他杠上,站在魯茨科伊一方,并且出了龐茲會這么一個騷主意,葉利欽也不會同意讓他收購這么多憑單的,也更不會允許他把這些憑單都換成油氣資源。
依照他跟葉利欽的交情,以及對葉利欽總統之位的貢獻,葉利欽能允許他掌握俄羅斯10油氣資源都已經是極為難得的事情了。
畢竟油氣資源對于俄羅斯來說,太過于重要了。
更何況,即便10就已經是一筆很大的數字了。
這倒不是說,方辰覺得葉利欽沒良心,一點不在意他倆之前的交情,更不記得他的貢獻,只是說之前他所付出的一切,葉利欽都已經給過他報酬了。
要不然,擎天也不可能在俄羅斯有這樣好的發展。
甚至可以說,擎天之所以能在俄羅斯發展成這個樣子,跟葉利欽的庇護絕對分不開關系。
像什么,吳茂才拿火箭筒在雅科夫列夫設計局炮轟車輛,將其打成火球的事情,如果不是葉利欽包容的話,魯茨科伊他們的發難絕對夠他喝一壺的了。
所以說,他現在能拿到33,俄羅斯油氣資源,全然是因為他在公投上做出了絕對第一的貢獻。
而沒有索羅斯的這一連串計謀,就沒有他做這個貢獻的可能。
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講,他能獲得擎天石油,的的確確第一個需要感謝的就是索羅斯了。
至于索羅斯會不會被他氣死,那就不在他的考慮范圍之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