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八七章 方副科長可否借一步說話

　　赤日炎炎。

　　高懸的烈日，正在肆無忌憚的散發著獨屬于祂的強大偉力！

　　灼熱的陽光，很快便將本來房頂就不高的機房給曬個通透，機房中正在安裝設備的擎天通信技術人員，一個個就如同蒸籠上的陽澄湖大閘蟹一般，全身紅彤彤的，汗流雨下。

　　“方總，您歇會吧，吃點冰糕，西瓜消消暑，這天實在是要命。”

　　劉學宏殷勤的端著一個托盤湊上前來，托盤上面半盤子西瓜，半盤子雪糕。

　　方辰抹了一把額頭上細細密密，豆大的汗珠，抬起頭瞅了托盤一眼，不由嘴角輕笑，然后頗有深意的瞥了劉學宏一眼，這還真是劉學宏的風格。

　　只見托盤上的西瓜都是被仔仔細細的去了皮，切成快，然后再扎上一個個的竹簽，而另外半托盤的則散落著十幾種各式各樣，而且都屬于此時比較貴的冰糕，比如光明冰磚，三色冰淇淋，小雪人、椰島等等，甚至有一些還印著英文字母，應該是進口的。

　　著實讓人有種，被伺候的舒舒服服的感覺。

　　不過，不得不說劉學宏這一手也算是本事，前世劉學宏的公司是他們公司最大的競爭對手，而劉學宏就是靠著這一手從他們手里面搶走不少客戶的。

　　而且說起來，他和老領導都是洛州郵電局出身，可結果劉學宏跟局里的關系，比他倆跟局里的關系還要近的多，鐵的多。

　　被方辰這么一看，劉學宏不由感覺一道涼氣從脊椎直沖腦頂，原本還燥熱的身體瞬間就變得哇涼哇涼的，有種自己全身上下都被方辰給看透了的感覺。

　　有時候，每次見方辰，他有種一絲不掛，站在光天化日之下暴曬的感覺，全身沒有一點秘密可言，都被方辰給看得透透的。

　　所以說，他真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愿意留在這里，可偏偏他又拒絕不了，且不說方總在這里，公司總要有個人陪著，就說這是公司第一個實驗局，怎么說也必須要有個高管留在這里，負責協調。

　　而他作為原洛州電話機廠的中層干部，跟洛州郵電局已經打了這么長時間的交道，即便方辰不在這里，那么這個協調工作也肯定是非他莫屬，他也早有心理準備。

　　只能說，誰也沒想到方總竟然會這么大熱天跑到這接電路。

　　方辰之所以跑過來接電路，除了是閑著無事，就是想過來回憶一下自己剛剛來到洛州郵電局的時光。

　　96年他剛到洛州郵電局的時候，就經常蹲在機房里，而且還就是他現在所在的這個機房里，琢磨技術，而且設備也大部分都是04機。

　　只不過現在04機從巨龍生產的，換成他名下企業生產的了。

　　另外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不是他自夸，全國上下，沒有一個技術員對于04機能比他更熟悉的了，即便鄔江星也不行。

　　所以有他在，可以保證04機能夠盡快在實驗局中完成實驗。

　　要知道，雖說04機在實驗室里已經完成了所有的應該做的實驗，但以方辰的經驗，開實驗局之后，定然又會碰到許許多多問題需要解決。

　　或許有人會問在既然04機實驗室里已經做完了所有的實驗，為什么還要到洛州郵電局開實驗局。

　　選擇典型的應用場合，在用戶的實際使用環境中進行的測試的活動，這就是實驗局所存在的意義。

　　而且根據國家規定，必須通過開實驗局，完成實際應用環境中的實驗，才能拿到進網許可證。

　　而04機能不能盡快拿到進網許可證，直接關乎到他的策略具體花費幾何，是否能以最小的代價，最大的可能，打贏這場華夏通信市場保衛戰。

　　當然了，最最重要的原因，還是他近來閑著無事，畢竟總不能整天跟蘇妍膩歪在一起吧，就算他沒意見，蘇大書記恐怕也不愿意。

　　“方總，您要是想用勺子挖著西瓜吃，那邊還有一些，剛從井里冰鎮兩小時拿出來的，吃著都冰牙，爽利的很。”

　　說著，劉學宏的腰不由佝僂的更加厲害，語氣中滿是討好之意。

　　“行了，這就可以了，沒那么多講究，大家都吃了沒有？”

　　調.戲的差不多了，也懶得再折磨自己前世的這位老對手，惡趣味已經暫時得到了滿足，方辰隨手拿起一個小雪人，撥開吃了起來。

　　見狀，劉學宏頓時如蒙大赦，趕忙說道：“都已經吃了，我給他們分完之后，才過來的。”

　　聽了這話，方辰滿意的點了點頭，看來劉學宏還沒有因為想拍自己的馬屁，而忘了規矩。

　　在整個擎天，有條不成文的規矩，凡是公司聚餐之類的集體活動，在場職位最高的領導掏錢請客，絕對不準出現下屬給領導掏錢的情況出現。

　　誰要是違反了，不論員工還是領導，輕則背處分，重則直接開除。

　　這樣做的好處，既杜絕了其他企業存在的，領導壓榨下屬，也防止員工借機賄賂領導，向領導示好，尤其是在整個公司還存在不少關系戶的情況下。

　　而且有吃的，用的，也有先緊著最下面的員工，然后再根據職位一級級的倒推向上，而方辰作為公司老板，自然就是最后吃了。

　　吃完西瓜，再吃兩口瓜，方辰就打發劉學宏一邊去了，省的耽誤他干活。

　　“方副科長，沒想到你竟然在這里安裝交換機，實在是太敬業了。”

　　突然一陣隱隱約約有些熟悉的聲音傳來，方辰扭頭一看，只見兩撇小胡子赫然映入眼簾，再仔細一看，竟然是富士通駐中原省辦事處的負責人，麻生俊。

　　“方副科長，真是好久不見了，我幾次來洛州郵電局，都沒能碰到您，實在是遺憾遺憾。”

　　見方辰認出自己來了，麻生俊的臉上頓時堆滿了笑容，然后沖著方辰行了一個九十度的大禮。

　　可他卻沒注意到方辰的面色變得十分怪異，方副科長？

　　這不是他去年，規劃科科長，他的老領導跟麻生俊談購買交換機時，他作為旁聽的身份嗎？

　　合著，這西洋鏡到現在還沒有拆穿。

　　方辰這邊不發話，張宇哪敢拆穿方辰的身份，每次麻生俊來問起方辰的時候，他都謊稱方辰不是去外地學習，就是出國考察去了。

　　甚至因為太久沒見，此時的麻生俊還頗有些久逢知己的意外感。

　　抬起頭來，麻生俊一臉笑瞇瞇的打量著方辰，這模樣活脫脫就如同一只偷雞的狐貍。

　　他剛才看見方辰的那一瞬間，心里已經打算好了，這次是肯定不會把方辰這個大肥羊給放跑了的。

　　他那次回去，越想越覺得方辰應該就是官宦之后，二代，三代之類的存在，要不然怎么能當著自己領導的面，這么放肆。

　　而且他打聽過了，那什么十月份不能交貨，洛州郵電局可以無條件退款，以及以日元作為付款方式，都是方辰給出的主意。

　　其實出主意到還無所謂，但可怕的是，郵電局的領導們竟然全盤接納了，并且在簽合同之前，他還質疑過這兩條合同條款，但洛州郵電局的表現相當硬氣，頗有種他不答應，這合同就不簽的意思。

　　這就有些讓人感到玩味了。

　　而之后，他每次來，方辰不是出國考察，就是外出學習的表現，更是證實了他的猜想，在華夏待久了，尤其是為很多郵電局創造名義上所謂“出國考察”實際上則是出國旅游的機會的存在。

　　他深切的知道，在華夏輪到這種出國的機會是多么的難得，不說打破頭了，但論資排輩，論職務大小高低，這絕對是必要的。

　　可方辰一個小小的副科長，卻能每次都輪到出國考察的機會，這不正是說明了方辰的背景強大。

　　另外他還知道，在華夏外出學習，尤其是什么黨.校，往往就是要提拔的前奏。

　　他判斷，方辰的背景至少要是省郵電局的，要不然不至于這樣。

　　所以這次見了方辰之后，他打算好好的拉攏拉攏方辰，算是提前下注了，萬一方辰真如他所想的那樣，接任洛州郵電局規劃科科長的位置，那他豈不是就賺了。

　　“麻生先生，這是又什么事情嗎？”方辰嘴角微翹，不咸不淡的說道，眼中透露出一絲玩味的神色。

　　“我還不是為了它而來。”

　　說著，麻生俊指了指方辰背后，正在安裝的04機。

　　只不過，話雖然是這么說，但是從麻生俊淡然平靜的表情來看，其似乎并沒有把04機真正放在眼中。

　　但說來也是，其實自從去年十月份，鄔江星宣布04機研發成功之后，富士通以及朗訊，西門子，愛立信等等，國際通信設備巨頭，就已經盯上了04機，也同時意識到了04的研發成功，將對于他們來說是一個巨大的威脅。

　　甚至麻生俊已經早早就打聽到，擎天通信正在研發04機的事情。

　　但怎么說那，04機的存在的確對于他們是個威脅，可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他們密切掌握著04機的動向。

　　反正根據他們的了解，鄔江星團隊在燕京開的實驗局，至少要到明年三月份之后，才能完成，并且量產，距離現在還有半年多的時間。

　　也就意味著，最起碼這半年，華夏通信市場依舊是他們的天下，他們的跑馬場。

　　再者說了，即便04機出世，也不見得能立馬對他們產生威脅，畢竟他們占據著規模優勢，最重要的是，他們這八家國際通信設備制造企業，都可以為華夏的郵電局們，提供低息，甚至無息貸款。

　　他們都很清楚，對于現在華夏郵電局們來說，能以盡量低的成本，拿到交換機才是最重要的，他們拿到交換機之后，才能從用戶手中掙到錢。

　　要不然，建設電話網絡，這種動輒幾千萬，甚至上億的投資，豈是郵電局能負擔起的？

　　即便04機能夠便宜一些，但依舊不是現在這些郵電局能拿出來的。

　　所以說，在華夏銷售交換機，是必須為郵電局提供低息，或者無息貸款的。

　　而鄔江星他們能嗎？

　　顯然是不能的。

　　所以，在很長的一些時期，三五年之內吧，他們并不需要擔心04機對他們有太大的威脅。

　　更別說，他還有許許多多私底下的手段在等著04機。

　　說個不好聽的，04機對他們的威脅，恐怕還沒有申城和貝爾實驗室合伙的，申城貝爾，以及引進愛立信生產線的燕京無線電總廠來的大。

　　當然了，加大對華夏的供貨力度，盡快的跑馬圈地，也是必要的。

　　而鄔江星團隊的04機去年十一月就開了實驗局，他們還尚且不放在眼中，更別說剛剛才開實驗局的擎天通信了，他們聽都沒聽說過擎天通信這個名字。

　　他這次之所以來，無非就是作為富士通中原省的負責人，他有責任來看看情況而已。

　　不過，這次來能碰到方辰，倒也算是意外之喜，不算白跑一趟。

　　“沒想到，麻生先生的耳朵到是挺尖的，竟然這么快就知道04機的消息了。”方辰神情玩味的說道。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是孫子大人所說的至理名言。”麻生俊臉上顯露出些許得意之色。

　　聞言，方辰瞥了麻生俊一眼，這小鬼子到是引用孫子的名言，引用的比較溜，這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孫子是他們家的。

　　不過方辰也知道，在東倭，孫子的地位是十分高的，尤其是商界，幾乎跟孔子齊名。

　　東倭企業家手上離不開華夏的兩件寶，左手孔子，右手孫子，可謂文武并重，收發自如。

　　這兩件寶，一是哲學，二是兵學，倒也算是相輔相成，相得益彰。

　　各自心懷鬼胎的兩人，寒暄了幾句，麻生俊的面色突然變得有些猶猶豫豫，十分躊躇。

　　方辰也不開口，就這么笑瞇瞇的盯著麻生俊，他到要看看看麻生俊這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過了數息，麻生俊看了一眼左右，然后沖著方辰小聲說道：“不知道，方副科長可否借一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