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三章 解惑
看著鄧軍逐漸落寞的神情，方辰不知道該怎么說了，他懂鄧軍的意思。
他之前就想到了，鄧軍看到小霸王現狀，會對他的思想造成沖擊。
這種類似于資本主義對社會主義的沖擊，大概是這個時代的最重要的特征了，冷戰的鐵幕從此崩塌！
現在鄧軍的感受，大概就如同戈爾巴喬夫看到沃爾瑪琳瑯滿目的商品后，掩面而涕時一般。
在戈爾巴喬夫看來，這些商品比核彈的威力還大，于是他開啟浩浩蕩蕩的變革之路，直至把蘇維埃送上斷頭臺。
方辰沒法評價戈爾巴喬夫的做法，畢竟他只是在歷史上的十里路口選了一條路，然后走下去而已。
作為后來者，自然清楚這是條不歸路，而對于當時的戈爾巴喬夫來說，他所看到的是一條寬廣的大路。
甚至有時候，方辰覺得這對于戈爾巴喬夫來說，這是一種必然的選擇。
只要任何一個有良心，心懷國家和人民的人，在看到自己國家的人們，缺衣少食，而所謂另一個主義的人，各種吃穿用具多的用不完，甚至可以隨意的浪費，都會萌生這樣的想法，對自己長久以來所堅持的信念有些動搖。
甚至，太宗為什么會毅然決然的開啟改革開放，就是因為他知道，沒有什么比人民能吃飽飯更重要，吃飽飯是比天還大的事情。
只是說戈爾巴喬夫覺醒的太晚，而且活干的太糙了。
畢竟像華夏民族這么優秀的民族不多。
華夏民族自古就講究兼容并蓄，海納百川，對于外來文化更是能做到取其精華，去其糟粕。
再簡單的說，就是一個變字，知道什么是時移世易，可以隨著環境的改變來改變自己。
這一點從華夏人對《易經》的推崇就知道了。
《易經》作為華夏第一經，它是群經之首、也是群經之始，所有的東西都是從這里發源出來，它是中華文化的總源頭、它是諸子百家的開始。
正是因為有了這種思想，五千年前，我們和古埃及人一樣面對洪水；
四千年前，我們和古巴比倫人一樣鑄造青銅器；
三千年前，我們和古希臘人一樣思考哲學；
兩千年前，我們和羅馬人一樣驍勇善戰；
一千年前，我們和阿拉伯人一樣無比富足；
二十一世紀，我們和美利堅一較長短！
五千年了，華夏一直是世界的牌桌的玩家，可對手已經換過好幾輪了。
其中的關鍵就在于華夏一直求變，以前是，現在更是！
慘痛的近代史讓華夏人更清楚故步自封是什么下場！
“鄧廠長，真的，一切都會好的，電話設備廠會好的，我們這個國家更會好的。”方辰認真的說道。
鄧軍看了方辰一眼，然后幽幽的說道：“我也相信一切都會好的，只是怕我看不到那一天啊。”
方辰撇了撇嘴，看鄧軍之前的模樣，他還真以為癌癥對鄧軍沒一點影響那。
“您老就好好養病，我問過醫生了，只要您配合治療，再活個一二十年的沒一點問題，那一天肯定能看到的。”方辰安慰道。
“行了，不跟你說這些小事了，你的公司我已經看了，很不錯。”鄧軍正色說道。
對于鄧軍的夸獎，方辰并不意外，雖然現在的小霸王還做不到像前世那樣，發獎金都要用報紙包著，可是如果跟周圍所有的制造業相比，方辰可以保證，各種福利待遇都足以秒殺他們。
畢竟他的心還沒徹底黑掉。
“那您的意思是，同意我收購電話設備廠了？”方辰笑著問道。
鄧軍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他同意，他怎么可能不同意。
說實話，看過小霸王的情況之后，他真為自己之前跟方辰討價還價而感到臉紅，簡直就是乞丐跟縣太爺討飯，卻怕吃不飽一樣。
他之前要求了那么多，無非就是讓電話設備廠的人有口飯吃而已。
可是現在方辰卻已經做到了名下企業職工，人人小康了。
根據今年中央、政事堂提出小康社會的16個基本檢測和臨測值，城鎮人均可支配收入2400元，農民人均純收入1200元，城鎮人均住房面積12平方米等一系列標準。
現在方辰名下企業的職工，可以說是人人達標，像一些中層干部甚至都已經說是富豪了，一個月掙一兩個萬元戶，這不是富豪又是什么。
而對于他來說，電話設備廠的人能達到小霸王一半的職工待遇，他就心滿意足了。
然而他現在又查出來了這么一個破病，隨時都有可能倒下，與其讓自己死不瞑目，他還不如把電話設備廠交給方辰，那樣他走的時候還能心安一點。
現在要是方辰敢說不收購他們電話設備廠，他反倒是要跟方辰理論個一二，這電話設備廠方辰是想收購也要收購了，不想收購也要收購，他反正是賴上方辰了。
“既然，您已經同意了，那我問您個事情，這HJD04機您知道吧？”方辰的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光芒。
HJD04機的事情，已經足足在他的心里壓了三天時間了，可以說是僅此于鄧軍病情的大事了。
“HJD04機”鄧軍眉頭微皺，一臉的茫然。
方辰的心瞬間咯噔了一下，老鄧頭竟然不知道？
現在他也有點懵了，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會是科技司搞錯了吧？
那他可真是白高興了一場。
“你說的是HJD機吧？這都出到04機了？”鄧軍有些不太確定的問道。
方辰瞬間長吁一口氣，大喜過望道：“對！對！合著您老知道啊。”
鄧軍重重的瞪了方辰一眼，“我掏的錢，我怎么會不知道！”
方辰臉上的喜色越來越濃，看來這04機真是電話設備投資的錢。
“那您剛才怎么一臉一問三不知的？”方辰笑著揶揄道。
鄧軍罕見的老臉微紅，但仍嘴硬的說道：“我就是一時間忘了而已，而且我哪知道這都已經弄到04機了，我還關注這HJD機的時候，它就叫HJD機，后面還沒04那。”
“對了，你問這個干嗎？而且你怎么知道的HJD機？”鄧軍一臉狐疑的看著方辰。
這HJD機的事，對于方辰來說應該是個秘密，除了他們廠幾個高層干部職務，甚至連洛州知道的人都沒幾個。
方辰就把科技司卡住他的事情給說了一遍。
鄧軍捋了捋胡須，一臉的無奈，他也沒想到，方辰竟然卡在了科技司，說實話，以前去燕京，除了技改的時候，因為需要問科技司要錢，他對科技司的人客氣過，剩下的時間都不拿正眼瞧他們的。
說起來科技司是部里的一個司，但從司長到科員，一共才二三十個人，而且還說話還屁用不頂。
至于說他們電話設備廠，那是郵電部系統僅次于燕京有線電總廠的大廠，職工三千來人，他哪用在意科技司。
“鄧廠長，這04機是廠里掏的錢，那您為什么后來不關注了？”方辰奇怪的問道。
他覺得以鄧軍是那種一分錢，兩分錢都能看到眼里的人，怎么投資這么大一個項目，后來竟然壓根就不關注了？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點吧？
“還不是因為鄔江星這個騙子！”鄧軍破口大罵道。
“您老慎言，慎言，罵人不好，更別說罵鄔教授了。”方辰趕忙說道。
鄔江星不但是華夏通信行業的科技帶頭人，未來巨龍集團的董事長，總裁，本人后來還評上了院士，并且家世顯赫，其父是開國少將。
這種人連方辰都不愿意去招惹，他除了錢比人家多之外，論背景，論人脈，論在通信行業的地位，恐怕都不是個。
“罵他怎么了，我這個當老師的，罵他，他還敢還嘴？”鄧軍吹胡子瞪眼的說道。
“您還給鄔教授當過老師那？我真沒看出來。”方辰狐疑的問道。
“怎么沒有，我軍信息工程學院，原來在洛州這事你知道吧？”鄧軍一臉不屑的說道。
方辰點了點頭，這事他還是知道的。
我軍信息工程學院，也就是后來的全軍重點建設的五所綜合大學之一，我軍信息工程大學的前身。
而信息工程學院的前身，是我軍外國語學院，這個學院的駐地是在洛州。
只是1978年的時候，外國語學院工程技術方面相關專業從洛州搬到了省會商都，然后變成了信息工程學院。
“那時候，他們還沒搬走，沒事的時候，總請我去學校上課。”鄧軍自傲的說道。
方辰詫異的打量了鄧軍一眼。
好吧，他承認鄧軍還真有這個資格。
作為電話設備廠的廠長，副廳級干部，鄧軍說的事情，完全有可能。
“那他是怎么騙您的？”方辰好奇的問道。
“當時是88年的時候，上級部門不是同意燕京有線電總廠引進愛立信的程控交換機生產線，而電話設備廠當時也打了申請報告，希望能引起外國先進的交換機生產線，只可惜沒批下來。”說到這，鄧軍的神情有些落寞，當時如果批下來的話，那么電話設備廠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