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將千帆城比作一株花卉。
那么下城區便是根莖與枝葉。
千帆競渡城則是吸取全部營養而盛放的嬌艷花朵。
即便在這寒冬的夜晚,絢爛的霓虹彩光依舊將這座“天空之城”點綴的金碧輝煌。
此時此刻。
環城軌道下,千米高空之上,千帆競渡城某處的林蔭道。
兩人漫步而行,走在左邊的是身材欣長,相貌英俊的青年,右邊的則是個兩鬢斑白的老人,體格倒是頗為健碩。
然而行進間卻是青年在前,老人還要落后半個身位。
兩雙黑色的長靴不斷落入純白積雪,留下一連串的漆黑深印。
“視頻你看了嗎?”
抬手摘取隨風而落的一片枯葉,將其放在路燈光中,觀賞其脈絡的同時輕聲問道。
“剛看過,能夠確認就是五年前怪誕工作室的主演,沒想到他不僅沒死,還參與到我們在底層社區的行動,視頻的最后一幕帶著挑釁的意味,東躲西藏的老鼠,在這食物匱乏的時節終究也會出來找食。”
“39號社區的據點被他端了,涅斯塔不久前傳過來的信息,野原,你說的這只老鼠,可比想象中的要強壯不少啊。”
青年忽而停步,扭頭看向旁邊的老人,臉上帶著笑容,手中的枯葉卻不知何時化成粉末重新歸于風中。
“抱歉,是我的疏忽!”
表情凝固在臉上,老人后退一步,九十度的鞠躬,致歉。
“看來你才知道這件事,這令我感到悲傷,我來幫你們實現夢想,可你們卻比我還不上心,野原一心,我知道你最近在忙著活動伍氏,但底層社區同樣是計劃的關鍵一環,你是我的耳朵和眼睛,如果這些事我不能從你這兒知道,而是得由別人告知,那么你的存在又有什么意義呢?”
“我向您保證這是最后一次!”
雙膝跪地,雙掌放在額前磕頭。
“起來吧,我不是一個刻薄的人,你向我道歉,那我便原諒你,至于怪誕工作室的那只老鼠,我會找人去處理,你要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時間內確定他的位置,另外,往底層社區加派人手計劃徹底展開前,我不希望再出現任何紕漏。”
轉身繼續前行,野原一心趕緊跟上,連膝蓋與袖口的積雪都不敢去撣,任由它們逐漸的化開。
又向前走了段路,等氣氛略微有所緩和,野原一心便斟酌著想要再說些什么,只是剛才的情況又讓他有些畏縮,生怕再說什么惹的對方不高興,對方說自己不是刻薄之人,他信,但原諒這種事一次就夠了,再來一次,他受不起!
“不要有顧忌,我說過,你是我的眼睛和耳朵,你應該派上用場才行。”
青年沒回頭,卻像是看到野原一心的表情一樣說道。
“大人,伍氏那邊已經有松動的跡象,他們同意派人來嘗試著接受我們的儀式。”
“做的不錯,撕開了一道口子,另外的幾處總有一天會支撐不住。”
不知不覺間,兩人踏上一道階梯,青年邊說著邊回首眺望,長街上的積雪在燈光中顯得有些耀眼。
倒是那兩串腳印,全然破壞了這本該完美的藝術感。
“我喜歡這里,這樣的場景,不論看多少次我都不會覺得膩”
收回視線,轉身離去。
只是在他話音落下時,野原一心眼中的那些腳印驀然像是墨水散入水中,漆黑之物瘋狂的吞噬著長街上的純白。
恍惚間眨眼。
街面上的一切又恢復正常。
積雪仍在,黑暗亦在。
進行召喚儀式的地方仍舊是之前的室內桌球廳。
祝覺進門時特地觀察過,從他上次進來到現在似乎都沒有人進來過,地上已然積了些灰塵。
畢竟有過初次的嘗試,這一次不論是法陣的勾畫還是施法的步驟都很順利,唯一的變化就是祝覺在進行最后一步時多吟唱了一句咒文。
法陣的微光中,熟悉的古老者身形再次浮現!
“你找到伽達蒙子體?”
比起第一次相見時的疏離,這一次古老者直接出現在了祝覺的身前,蜷曲的觸肢就在后者的面前飄蕩著。
“當然,我干掉了一頭感染體,按照你之前說的方法,剖開它的頭顱,事實上它原本是要變成一大灘古怪的黑紫色膠體.性質接近于修格斯,只不過多了一棵能夠通過吸收感染體的能量結出果實的骨樹,我親眼看到它將受其控制的感染體吸引過去,然后通過骨樹枝杈上的觸手吸食它們的能量,你知道這種技術嗎?”
不著痕跡的往后退了兩步,祝覺描述著當時的情況,希望能通過它知道更多的信息。
“低級的技術,修格斯與他們不同這是能量收集的一種方式,感染體只是其中的一環,伽達蒙子體給我。”
數條觸肢在祝覺身前停駐,不斷地往各個角度的扭轉,對于祝覺提及的事情,似乎遠不及伽達蒙的子體更能令它感興趣。
祝覺也不拖沓,直接從空間戒指內取出伽達蒙子體,相較于之前得到的棘皮肉球以及在37號社區看到的骨樹上結出的暗紅色果實,眼前這團懸浮在掌心上不斷蠕動的,散發著極端惡臭的黑色物質無疑更令人感到不適。
古老者接過伽達蒙的子體后立刻便開始了測驗,幾條觸肢不斷地盤旋在其周圍,隱約可見一些光點涌入其中。
大約10分鐘后,古老者的動作才逐漸停止。
“還不夠,這部分的子體,不足以改造你的身體你必須適應它們,這個世界沒有材料,設備”
斷斷續續的言語,古老者似乎正在進行著思考。
“伽達蒙子體的數量不夠?”
勉強理解一部分內容祝蹙著眉頭開口問道,
“如果想要更多,就必須找同樣的感染體,眼下雖然有目標,但是該怎么摧毀這種已經徹底鋪散開的感染體呢,我這一次也是運氣好才碰上一只正處于異變中的感染體,要是晚過去幾分鐘,恐怕就麻煩了。”
解決污染區是相當緊要的事情,不論是千帆城政府還是祝覺,都想要知道明確的方法,更何況如今牽扯到自己的實力突破問題,祝覺的心情不免有些急切。
“摧毀核心,它通過骨樹吸收能量,轉化能量,只要骨樹受到攻擊,它會立刻做出反應。”
“這回答可真夠直白的。”
古老者的回答不能說錯,只是聽上去總讓人覺得有些古怪。
越過數百米的感染層攻擊骨樹,這可不是容易的事情,在接近骨樹前就得先抗住黑紫色膠體形成的觸手的瘋狂攻擊,估計還會被圍繞在其身邊的感染體重點關照,最后不出意外還得跟恢復成怪物形態的感染層干上一架。
這么一想,就連祝覺都覺得有些麻煩。
千帆城政府就更不用說了。
普通的軍隊肯定辦不到,遠程轟炸因為底層社區的網絡被切斷的緣故似乎也不行,火箭筒威力又不夠,除非是用遠程導彈 自己炸自己?
千帆城政府高層只要精神還正常,就不會干這種事。
別看美國大片里的將軍整天叫囂著要用核彈,原子彈炸怪獸,聽著似乎挺痛快。
事實上真要是這么干了,不論初衷是什么,下達這個指令的人及其執行者毫無疑問都會被幸存下來的民眾永遠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當然,在特殊情況下,不管原子彈是炸怪獸還是讓怪獸加速變異.總得有人犧牲不是嗎?
但問題是眼下的底層社區終究還是沒到能讓千帆城政府不顧一切的動用導彈轟炸的程度。
“靈體形態,無法攜帶設備與材料,伽達蒙子體無法進行改造。”
古老者再次重復剛才的話,這一次詳細了些。
祝覺聽完愣在原地,旋即意識到一個自己之前忽視的重要問題。
古老者說要利用伽達蒙子體來改造他,可是用聯絡術召喚來的古老者就向它說的那樣,連實體都沒有,更別提利用伽達蒙子體。
偏偏自己手里的冥王星之藥的效果也與聯絡術相似,都是靈魂穿越時間與空間,祝覺可不記得遺跡的古文中有記錄可以從“仙界”把東西帶回來的內容。
“那咋辦?”
沉默良久,祝覺只能攤開手看向古老者問道。
“我們擁有一項特殊的技術,它尚未消失在我們的文明中,可以通過異次元空間進行物資傳送,前提是你必須掌握建立坐標的能力,我無法以這種形態在這個世界設立坐標。”
“等等,如果我的靈魂去到你們那,你是實體狀態,能不能讓我帶著坐標返回?”
興許是第一次碰見提出這種想法的人類,就連古老者一時間都陷入沉默,過了會兒才用意念說道,
“我們沒有進行過類似的嘗試,或許能成功,穿越時間與空間并不容易,就算勉強做到你會被居住于時間的角度中的怪物視作獵物追逐,即便是我們,也無法保證能夠驅逐那些怪物,你必須獨自對抗它,并驅逐它,才有可能存活。”
“比起這怪物,其實我更想知道另一件事,你們為什么愿意幫助我?”
相較于討論那些未知的怪物,祝覺更擔心古老者所展現出來的態度。
要知道當初為了解放靈魂,祝覺可是用古老者水晶與偉大種族進行的交易,而用聯絡術召喚出來的古老者卻始終沒有提及祝覺需要付出的代價。
這不僅沒有讓祝覺感到慶幸,反而讓他愈發不安。
遠古智慧種族會無緣無故的幫助人類嗎?
祝覺并不認為自己是《納克特抄本》中受到古老者眷顧的那一類人!
“這是一場實驗,你自愿成為我們研究米·戈技術的實驗體,如果失敗,你會徹底的變成怪物你認為是幫助?”
“當我沒問!”
事實證明,對這些理性至上的家伙抱有期待實在是祝覺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