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且晦澀的黑暗,有一抹光亮自上空投落。
淡黃色的光芒與這環境格格不入,想要尋找燈光的源頭卻又看不見的燈具在何處。
而在燈光照耀到的地方,逐漸的浮現出一張直徑在兩米左右的圓桌。
并非是往常吃飯或是擺放物品的木桌。
它的周圍有著一圈紅棕色木制邊沿,中間部分則是凹陷下去的墨綠色粗糙皮層,上邊還有些紅綠的方塊印記。
毫無疑問,這是一張賭桌。
虛擬的光波閃過,一片片籌碼層疊而起,大部分都是紅黑相間,偶爾也有些純金籌碼,樣式十分精致。
三副撲克牌在中央呈扇形散開,沒有人去觸碰,自顧自來回穿插打散。
賭桌周圍接連有腳步聲響起。
一只戴滿了寶石戒指的手首先搭上左側椅子的椅背,隨之出現的是一個體態臃腫的胖男人,外罩著一件像是歐洲君主時期皇帝的長袍,頭上還歪歪扭扭的頂著一個皇冠。
拉開椅子坐上去,皺著眉頭左右挪了挪才勉強滿意。
“格溫,我不明白你為什么要用這個感覺隨時都會被人拉上處刑臺的角色,我看著都覺得惡心。”
就在胖男人對面的椅子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了另一人,打扮有些偏向于嬉皮士,頭頂著臟辮,身上幾乎每一處都存在著紋身,手里端著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沙啞著嗓子取笑被稱為格溫的胖男人。
“在我的時代,像你這樣的家伙,大多都在莊園的泥地里打滾,明碼標價的貨物而已。”
格溫顯然也不是個好相與的,將手中的一塊白手絹扔到對方面前,與其膚色呈現出鮮明對比的同時反過來譏諷道。
“嘿,這么說可容易破壞我們的內部團結,這不是好現象,畢竟我們可是同伴不可取代的同伴。”
身披著一層薄紗,身材火爆的女郎手持著皮鞭半倚在賭桌邊,眼波流轉間,又說道,
“波拿巴,聽說你那邊出事了。”
“角斗場被一只銜尾蛇組織搞出來的怪物毀了,那是銜尾蛇的一處人體實驗場事實上我不確定是不是他們制造出來的,因為那是一只精神污染源怪物,依照目前考古協會公布的序列是排名靠后的已知20號精神污染源,恐怖獵手!”
提及這件事,波拿巴面色有些難看的拍打桌面,身前立時閃現出一面光屏,上面播放的正是角斗場內的視頻。
如果角斗場的人在這,必然會驚訝無比,因為這段視頻在第一時間就被他們截留并且封存,為的是不損壞角斗場的名聲,對外只是宣稱有挑戰者出現意外了而已。
“比起恐怖獵手,我更加在意的是將它斬殺在角斗場內的那個男人,敢于闖入銜尾蛇組織的實驗室還能夠從容撤退,他是誰,格溫,你能找到資料嗎?”
賭桌的正北方向,有一個身影自下而上的以數據方塊的形式堆積而成,原本還在搔首弄姿的女郎當即貼了過去。
“拉森,男,32歲,出生于千帆城下城區26號社區從他的履歷中,我找不到任何可能讓他獲得如此強悍的力量的可能性。”
扶正頭上的皇冠,格溫眼中閃爍著數據流,不多時便像是念稿子似的述說著拉森的過往經歷。
“應該是有人通過某種方式冒充了他的身份,從細節上去分析,波拿巴,把視頻放大,我要看到他手上的武器。”
視線在視頻上停留數秒,西裝革履的男人再度出聲。
“沒問題,誰讓你是老大呢。”
隨意的挑著眉,視頻在瞬間被放大數十倍,鏡頭也直接鎖定在了那柄長刀上。
“三日月太刀!”
沒等男人開口,女郎身體突然前傾,趴伏到賭桌上的同時,盯著視頻說道,
“我認得它,五年前在怪誕工作室的主人手里,當時可是拍攝出了不少精彩的視頻,《不可名狀系列》,這可是我平常消遣時必看的視頻,不過那人不是死了么,五年前鄴城大災變后了無音訊,視頻里的人居然得到了他的佩刀。”
“我還有事,先離開一會兒。”
賭桌的正南面,有個一直沒有落座的人,格溫,波拿巴,端著酒杯的女郎莉莉絲還有坐在正北位置上的男人其實都注意到了她,卻都默契的沒有與她搭話。
直到她說要離開,所有人才看向她。
沒有任何解釋,話音落下的瞬間,她就已經消失在賭桌邊。
“她這是怎么了,話都沒說就突然要離開?”
莉莉絲攬著男人的脖子,嬌聲問道。
“沒什么,只是一些陳年舊事而已銜尾蛇組織的實驗室被徹底破壞,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相比在接下去的魔偶一天會弄出不小的聲勢,派人跟他們交涉,我們也要準備行動,僅僅只是底層的社區已經無法再滿足我們的需求,20號工業區,必須拿下!”
對于莉莉絲的貼身誘惑,男人甚至連瞥一眼那美妙風景的意思都沒有。
“您的意志將得到貫徹。”
格溫喜歡這樣,哪怕自己代表的身份是君主,這種將自己置于下屬位置,拿腔捏調的對話依舊讓他很是歡喜。
“知道了,我回去找底下的崽子們商量個計劃,到時候告訴你。”
波拿巴扭著脖子,頭上的臟辮左右甩動,言語間滿是流氓風格的隨意。
只是從他偶爾瞥向主位的目光中卻能夠清楚的看到敬畏與服從。
離開角斗場,早已變回原樣的祝覺并沒有直接離開28號社區,而是來到了之前與菲林見面的外圍街道。
這一次行動最初的意圖僅僅是抓到巴特納·格雷,祝覺也沒想到中途會出現如此多的意外和轉折,所幸最終的結果是好的。
通過巴特納·格雷的突變確認了銜尾蛇組織與零組織之間有所聯系的同時,祝覺還額外獲得了兩個關鍵性的線索。
其一自然是培養室內有關于人體實驗的資料,這部分回去之后可以交給素子檢查,不出意外的話能發現不少有價值的線索。
其二是在干掉那只由巴特納·格雷突變而來的精神污染源怪物后得到的。
將右手舉在胸前,空間戒指啟動,淡藍色的小型漩渦出現在掌心,不多時便有一顆拳頭大小的暗紅色棘皮圓球出現在手中。
看著手里的東西,祝覺不由自主的回憶起當時的情況。
原本在給予精神污染源怪物最后一擊后他是準備立刻離開的,然而在它墜落前,祝覺意外的發現它的頭部出現了異變,大量的黑色膠體從傷口以及頭顱周邊的一些令人作嘔的孔洞中滲透出來。
更為詭異的是這些膠質流體并沒有按照物理定律向四處滑開,而是像受到了某種牽引似的匯聚,最終轉變為在祝覺看來像是荊棘叢的狀態,這顆圓球就是在其中找到的。
整個過程看似復雜,其實僅僅只有幾秒鐘的跨度而已。
“怎么想著這么熟悉呢”
越是思考當時的畫面,祝覺越是覺得熟悉,擰著眉頭思考著,突然再次使用空間戒指。
這一次傳送出來的是一張照片。
羅納發來的犯罪現場照片,那個身軀內的骨骼異變,進而變成荊棘之木的男人!
盯著照片看了會兒,祝覺發現其與自己腦海中的印象極為相似,只不過照片上顯示出來的像是荊棘教派的標志性意象,而怪物頭頂生長出來的卻是一團雜亂的“荊棘”。
荊棘教派與銜尾蛇之間是否還存在著自己根本就沒有想到的內幕?
自己手上的這顆圓球又是什么?
要知道死在祝覺手上的精神污染源怪物可不少,但這種變化他還是頭一回碰到,要說是怪物本身孕育出來的東西,他是怎么都不會相信的。
“特工先生!”
巷道口傳來的聲音打斷了祝覺的思考,菲林的小黃傘很好認,看到前者后飛奔過來,臉上掛著極為勉強的笑容。
不得不說菲林還是比較幸運的,因為一直在等著祝覺電話,再加上本身對角斗場內的血腥場面并不感興趣的緣故,并沒有完全將注意力放在比賽場內,所站的位置也是比較靠后,等角斗場后方的逃生通道打開,不出意外的成了第一批跳上滑梯的人。
只不過即便如此,她多少還是受到了影響,現在的精神狀態實在算不上正常。
還沒等菲林跑到祝覺身邊,一個銀白色的物體被后者拋出,菲林一個急剎車,接住了它。
嵌著墨綠寶石的打火機。
“巴特納·格雷的東西,應該值不少錢,就當作是他被自愿給你的賠償,道歉就算了,這對現在的他來說已經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了。”
祝覺注意到菲林蒼白的臉色,做為角斗場混亂的始作俑者,想了想便又拋了樣東西過去,
“這是我自制的熏香,拿回家點了,它會讓你的精神狀態轉好,記得檢查自己的色相值,再見了!”
說完話,祝覺便直接離開,菲林這樣的普通人跟他牽扯過多只會惹上麻煩。
重新回到診所已經是凌晨。
走在門口的街道上,祝覺已經變回原本的模樣。
二樓的燈光亮著,素子應該返回有一段時間。
在一處自動售賣機前停下腳步。
簡單的操作。
噗通~噗通~
自動售賣機底部傳來兩聲悶響,祝覺彎腰伸手進去,表情有些疑惑的拿出兩罐酸奶。
瞄了眼售賣機的結賬屏幕,自己確實只買了一罐酸奶。
“買一贈一活動還是說程序出錯了?”
隨手開一罐抿了口,咂咂嘴,祝覺并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嘟噥著走進診所,
“還說是什么科技之城呢,連臺自動售賣機都能出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