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的是思考,懂嗎,思考!”
偌大的實驗室內,有人站在一個閃耀著白熾光的環形平臺前,看著臺上扭曲的造物,背著雙手,面色陰沉的說道,
“這團狗屎一樣的東西算什么,你不如去抓一頭母豬給它注射二十針生化藥劑,那效果或許也比現在我看到的這團惡心的東西還要好上一些!”
聲音只是正常分貝,可言語間的內容卻是格外刺耳。
“大人,我們正在全力篩選可用的意識,可是要適應這種高強度的轉變必須是精神足夠堅韌的大腦,而這一類人的數量本就極少,我覺得或許”
自己的成果被人如此貶低,研究院的表情同樣不太好看,有心想要說兩句辯解,奈何話沒說完便被打斷。
“你覺得?”
推了推鼻梁上的有些像是蜂巢橫切面的奇特眼鏡,男人勾起嘴角,轉身直視旁邊的下屬,
“組織每年支付給我們的研究費用可不是來給你那豬腦中的想法買單的,我不要你覺得,我只要我覺得!”
“我”
“擴大招收范圍,把網撒出去,全聯邦近80億人,你告訴我找不到足夠多的精神堅韌的大腦?”
隨著醫療技術的增長,世界人口的暴增是不可阻擋的趨勢,這還是在近些年災難橫生的前提下,換做五年前,這個數字還要更大些。
或許也正是因為如此,人命便顯得不那么重要了。
畢竟物以稀為貴嘛。
“可是如果不做任何選擇的進行測試,很可能會引來一些外部勢力的關注。”
瞥了眼那團扭曲造物,研究院不免有些頭疼,要知道他們現在做的事情已經夠奇葩了,現在還要再加大力度。
這讓他隱約感到不安。
“那又如何,這里是我們的地盤,就算被外界知曉,他們也沒資格來干涉我們的研究,別忘了,這可是合法的,在一定范圍內的裝備制造行為!”
頗有些不耐煩的擺了擺手,男人全然沒了跟自己的下屬爭辯的意思,轉身離開實驗室。
穿過廊道,乘坐升降梯一直升到最高層,最終站在一處有些像是銀行保險倉似的建筑面前。
兩隊全副武裝的守衛24小時輪班守衛,智能機槍臺,警報裝置這種安保力度比起銀行的保險倉似乎還要更強一些。
偌大的銀色金屬圓盤為門,上邊排布著上百個齒輪分別嚙合并且隨著時間的推移以某種規律不斷的轉動。
之前在下屬面前倨傲的男人此刻站在門口,肩膀有些往內收縮,右手的拇指和食指無意識捏著衣線,與其說是緊張,不如說是一種參雜著驚恐與糾結的古怪情緒。
他的理智在嘗試阻止他的前進,門后的存在不應被理會,更不能親自去交流,然而與此同時他的身體卻在前進,盯著那門的雙眼中燃著某種難以名狀的欲望以及不加任何掩飾的,邪惡的光。
雙手搭在中央的輪盤周圍,往左轉動一個嚙齒,又往右轉動五個嚙齒,接下去又是一連串的動作,直到大門緩緩打開。
跨步進去,身后的圓盤逐漸合攏。
“丹尼斯,沒想到你這么快又來了,怎么,計劃出現了問題?”
言語的內容乍聽上去像是老友間的問候,只是聲音帶著些一板一眼的僵硬,就像是語音軟件出現故障的仿生人,雖然仍舊能夠清楚的表達自己的意思,卻能輕而易舉的叫人聽出它并不是人類。
“不,只是想再跟你聊聊,我很想知道你們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被稱為丹尼斯的男人斟酌著語句。
“丹尼斯,我們無所不能。”
門后的回答簡潔而又迅速。
“你不是說能找到嗎?”
祝覺倚靠著桌子的一角,輕揉著眉心,看了眼手機屏幕上的時間。
以祝覺如今的體質,熬夜并不會對他造成太大的影響,但長久以來的睡眠習慣還是讓他不可避免的有些煩躁。
昨天才買的高層別墅,床都沒怎么睡過,結果今天晚上就在這種公寓樓里守著幾十臺電腦熬夜。
實在有些不講究。
“我們現在不知道究竟是怎樣的條件能夠引起對方的主意,能做的也只是盡可能的模仿之前的網絡情況而已,在這等待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要不找人給你炒兩個菜?”
如果說祝覺只是心情有些不舒服,現在付英雄的狀態就可以說是萎靡了,勉強找了個話題,想要緩和下氣氛。
跟上了煙熏妝似的黑眼圈,耷拉的眼袋以及隱約有些佝僂的腰脊,這時候的付英雄再也沒了之前見他時的游刃有余。
他的年紀無疑已經步入老年,這段時間在深港區這邊本就負責了相當多的事務,如今義盟的其他成員都在這兒盯著,他這個指揮者自然不可能衣服一脫往被子里一趟。
事實上他連這種想法都不敢有,因為那會讓他的大腦很快陷入困頓。
看著這個模樣的付英雄,饒是祝覺有些情緒也沒法當著他的面發泄,只能深呼吸兩次,從口袋里摸出一瓶月光酒在他面前晃了晃,然后轉身走去旁邊,前者自是跟在后邊。
一口酒下去,大腦瞬間清明,付英雄更是瞪大眼睛一把抓住酒瓶。
“摻興奮劑了?”
他正昏沉著呢,這一口月光酒不亞于小半瓶風油精直接拍在他的太陽穴上,或者說更隱秘些的地方。
“藥酒,這一次算是免費讓你嘗嘗。”
祝覺隨口編了個來歷,慢慢的抿著酒水,過了會兒又覺得有些無趣,想了想說道,
“你之前說自己是個科學家,怎么一直在深港區亂晃,不做研究嗎?”
“嘿,研究需要經費的啊,更何況我的研究近期陷入了瓶頸,與其每天憋在實驗室耗費錢財,不如出來找找機會,說不定能有些靈感。”
“你研究的是什么,怎么從來都沒聽你提起過。”
祝覺也是閑的沒事干了,沒話找話。
“精神污染源怪物方面的,那些怪物的能力很特殊,起初我的想法是能不能利用它們的基因制造出能力針劑,洛華制藥成功了,我們就問他們‘借’了一份,后來又想研究怎么控制這些怪物,嘗試了很多種方法,結果是不可行,必須得借助外力,譬如你手里的攝魔拘鬼箓,現在我的想法是利用它們來了!”
付英雄說話的同時視線也沒有離開不遠處整齊擺放的電腦,話說一半便看到第二排中段的屏幕開始閃爍,不一會兒便出現那個他們等了一晚上的界面。
原本房間內昏沉的氣氛陡然一變,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的匯聚到祝覺的身上。
“總算來了,再等下去我都打算找個地兒先睡一會兒再說了。”
祝覺打了個哈欠,緩步走到電腦前坐下,挪了挪身子,找個最舒服的姿勢,左右掃了眼,此時的房間內站了不少人,這讓他蹙起眉頭,抿了抿嘴說道,
“除開付英雄和素子,其他人都退出房間,我不希望有任何人進門。”
左手輕拍懷里的風鈴,后者伸出舌頭舔了舔祝覺的拇指,表示知道了。
在場的這些人祝覺大都不認識,而他也沒有“吾好夢中殺人的本事”,因此出于安全考慮,他不會允許這些人圍觀,甚至連跨進房門都不許。
當然,這種做法無疑有些傷感情,擺明了就是不信任其他人,但眼下可不是在乎這種細枝末節的時候,祝覺本就不需要跟這些人談感情,至于他們會不會因此產生些什么想法就不是他能管得了的。
對于祝覺的要求,付英雄沒有遲疑,二話不說就示意其他人離開房間,人家現在是在幫義盟的忙,他沒理由拒絕這種要求。
于是整個房間內最后只剩下了祝覺和付英雄兩人。
素子則是跟著其他人一同離開,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說是要成為祝覺的同行者,自然得有先期準備。
“我會在旁邊看著,如果有什么需要好吧,我想你也沒法跟我說,祝你好運。”
付英雄拍拍祝覺的肩膀,本想鼓勵兩句,發現后者正對著他翻白眼,突然想起任務開始后祝覺就會陷入昏迷,根本就不知道他外界的情況,所以也沒再多說什么,退到房間的一角。
“你想知道生命的意義嗎!你想真正的活著嗎 看著屏幕上的血色字跡,輕聲念出口,祝覺挑了挑眉,毫不遲疑的摁下鼠標。
鼠標停頓的瞬間,眼前的一切驀然開始轉變,祝覺輕擺著頭,并沒有像之前那樣立即陷入昏厥。
他察覺到了某種意志的突然降臨,在他的腦海中起先突兀的閃現出某種的粉紅色的橢球體,緊接著又是一些難以名狀的幻想像是開閘泄洪時的水流開始充斥他的思維。
眼前散射出淡藍色光線的電腦屏幕開始出現類似于波浪的扭曲,緊接著就是那些線路和背后的墻壁,這些物品都在產生特殊的變化。
面對精神層面的入侵,祝覺的意志迅速做出反應,但在行動前都被祝覺的主觀意識強行壓制下去,他知道自己一旦開始反抗,且不論能否阻止這種精神入侵,必然會引起另一邊的反應,那會給他這次行動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數秒之后。
祝覺終于還是垂下頭,雙眼閉合,意識徹底脫離這具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