紳士住所外的燈光從寬敞的落地窗外投射進屋,徑直落在祝覺手中的丹丸上。
之前看起來表面是棕褐色的丹丸此刻卻呈現出一種神秘的淡紫色,恍惚間似乎由氤氳之氣溢散,形成拳頭大小的薄霧將它籠罩。
莉莎娜環抱著文件夾,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神奇的一幕。
“伸腿瞪眼丸,來一粒試試?”
祝覺雙腿架在矮桌上充當風鈴的跳板,突然側過身看向莉莎娜問道。
在考古協會內將資料下載完成后他就離開了。
九點之后奧莉薇的手下陸續進入辦公室,他這個顧問自然不好繼續霸占人家的位置。
走之前特意告訴奧莉薇自己已經搬家去了葛林市,后者在自己的組員面前也沒問為什么,只是表示自己有時間會去拜訪。
“您說笑了,這丹藥一看就不是普通的物品......不像是幻夢境里會有的東西,比起藥丸,他們更喜歡制作藥劑。”
老板有閑心說笑,證明心情還算不錯,莉莎娜原本緊繃的身體立時松垮了些,臉上浮現出笑容。
昨晚她喝下了自己挑選的那幾瓶的藥劑,效果非常顯著,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甚至趕上了她過去近半年的成長進度,而這也讓她切實的感受到祝覺的慷慨,進而越發的忠誠。
畢竟比起時常戴著一張冰冷面具的紳士,眼前這位至少多了那么幾絲人情味。
這實在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你跟那人約了幾點?”
望著外邊愈發陰沉下來的天色,祝覺往房屋里側移了移,抬眼問道。
“原本是早上10點,您當時在考古協會,我以為您可能有些事情要辦,所以將會面的時間移到晚上......如果您需要的話,我可以現在就讓他聯系您。”
莉莎娜起初還以為祝覺會直接到這邊紳士的臨時居所,結果在這等了一個小時始終沒人來,詢問之后才知道祝覺的行蹤。
“不急,既然約了時間,那就照安排進行,臨時提前只會讓別人知道我們對這個消息很在意,說不定對方會加重籌碼,夢境旅團那邊呢,跟他們什么時候見面?”
關于殺人游戲方面的信息獲取還沒到非常緊迫的時候,祝覺也不想自己剛頂替紳士這個隱修士的身份就求到那些富豪頭上去。
“夢境旅團拒絕了我們當面交流的提議。”
莉莎娜抿了抿嘴,有些遲疑的說道。
“嗯?”
側過身,語調向上。
這倒是個意外的信息,祝覺清楚的記得前段時間夢境旅團還是求著紳士跟他們結盟的。
難道他們想要趁著自己跟食夢者那邊鬧掰自抬身價來占據主動權?
“您誤會了,他們同意合作,但近期無法抽調旅團內的主要人物來談,只能派遣幾個普通成員將藥劑送來,算是先期的誠意。”
“看來忙的也不止咱們......說起來,夢境旅團的人整天在幻夢境里頭忙什么呢,追求靈魂解放?”
祝覺曾聽紳士說起過食夢者在幻夢境里的目的,侍奉邪神,獵殺其他的夢想家還有搜尋一些稀奇古怪的物品,但夢境旅團卻沒有聽他說起過。
畢竟當時他自稱為旅行者,為了防止祝覺等人主動去接觸夢境旅團,自然要避免提及這方面的事情。
“他們似乎也有自己的主要目標,過去與他們打交道的時候偶爾會從那些零散的對話中聽到他們提及尋找某處圣地之類的事情。”
“圣地?”
一群現實世界的人類在幻夢境里找圣地,祝覺第一反應是不靠譜。
“我也不清楚那是什么,只是他們常有提及而已。”
莉莎娜對此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夢境旅團是個相當排外的組織,本身的隱秘性讓他們在面對外人時總是極為克制。
“現在知道殺人游戲的家伙要晚上見面,夢境旅團那邊又沒有當面談的意思......既然如此,我得繼續研究這個丹藥,待會兒還有可能嘗一粒試試,這個過程中可能出現意外,你在外邊幫我守著,有什么事情你幫我處理,包括夢境旅團送來的藥劑,如果我不叫你,那么不論屋內發生什么都別進來,明白嗎?”
看了眼時間,還有相當長的一段空余,祝覺也沒打算靠發呆度過,將手機里的資料以全息投影的方式展現在自己面前,頭也不轉的說到。
“我明白。”
莉莎娜躬身致意,旋即后退幾步才轉身離開,背對著祝覺,緊抿著唇瓣。
從剛才當著面將來歷不明的丹藥取出來,又讓她做唯一的守衛者,這無疑是信任的表現,否則也不會如此直白的說出來。
這讓莉莎娜有些感動,暗自決定要對得起這份信任。
當然,這也只是她的看法而已。
在她身后,祝覺摸著風鈴的脊背,低聲說道:“待會兒我要是決定把藥吃下去,如果陷入昏迷,不論從這扇門里闖進來的是誰,制服對方,如果對方反抗,殺!”
風鈴昂著頭輕喚一聲,蹦跳著到了之前莉莎娜的位置上。
對莉莎娜說那些話,確實是祝覺在向她表示自己的信任,可是表示歸表示,不代表祝覺準備用自己的安危去做實驗。
要知道這藥的效果即便是他目前也僅僅知曉一部分而已。
縱觀目前已知的所有內容,包括查閱異調局資料庫以及詢問對《玄君七章秘經》較熟悉的素子在內,祝覺能夠得出的有關于這顆丹藥的作用不是天女接引或是天狗食軀,而是它或許可以幫助人穿越時間與空間!
如同偉大種族所做的事情那樣!
一粒“仙丹”為什么能做到這種聽上去有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其實細究之下就會發現在古代的各種神話傳說中的某些內容已經給出提示。
成仙后的顯著特征是什么?
無非是個人意志的飛升,去往某個神奇的地方。
然而對于古人來說,跨越時間與空間到達的地方,毫無疑問是神奇的!
至于什么與天地同壽,都跨越時間和空間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就沒有這種概念的束縛,動輒上千萬年的時間跨度,自然無限接近于長生。
只不過這種猜想也僅僅只是“或許”而已,這是不確定的事情,但眼下祝覺通過各種途徑匯聚起來的內容能夠帶給他的也就這么多訊息。
這就使得他想知道這丹藥真正的效果,只剩下一種辦法。
以身試藥。
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自然就知道了。
講道理,祝覺手里現在攏共捏著三枚丹藥,確實是有嘗試資本的,關鍵在于這三枚在地下存放了如此之久的丹藥究竟還能不能吃,亦或者吃下去之后會不會出現副作用。
拇指和食指捻著丹藥,喉結上下滾動。
如果能夠讓意識在短時間內跨越時間與空間,要做什么?
讓祝覺去選,他想要去找偉大種族或是古老者,尋求讓自己變的更加強大的方法。
可自己能控制時間和空間的變向嗎?
萬一不小心穿越到了昨天的曙光城怎么辦,那不是會出現悖論么。
藥丸幾度拿到嘴邊又放回去。
吃或是不吃。
這是一個問題。
原本早就打算好的事情,隨著思慮越來越多,反而讓祝覺變得遲疑。
良久。
祝覺抬手拂過身前的水杯,一枚水幣瞬間凝聚而成。
正面是吃,反面是不吃。
拇指一搭一扣,水幣騰空而起,祝覺的視線跟隨著翻轉的半透明水幣移動,咧了咧嘴角,沒等它落下便將手中藥丸直接拋起,張開嘴,把水幣含進嘴里。
丹藥重新裝進盒子,收回空間戒指......
拋硬幣從來不是為了通過它來決定什么,而是為了通過它來看清自己心中的決定。
“嘖,風鈴,不用守著了,我果然還是準備聽從內心的選擇。”
就跟突然失去思想似的滾倒在沙發上,將風鈴摟在懷里,祝覺低聲說道。
在水幣拋飛的瞬間,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如果藥丸有效,自己真的跨越了時間和空間。
在這樣的前提下退一萬步去判斷,自己沒有遭到任何的意外并且成功見到偉大種族或是古老者。
然后呢?
自己怎么跟他們交流,又怎么獲取他們的知識或者說寶物?
他拿什么保證自己不會在見面的第一時間被他們當成是入侵者或是制作標本的素材而囚禁?
當初在格陵蘭冰原又不是沒見過那些古老者蘇醒后將研究者們當成素材切片研究后留下的痕跡,偉大種族在沙漠中動輒干掉幾十人連眼皮都不眨一下的場景祝覺同樣記的很清楚。
總不能好不容易穿越過去還得跟那些家伙先干一架吧。
贏不贏另說,真要是發生這種情況,古老者水晶肯定是不用想了。
想到這,祝覺便立刻清楚的意識到這個風險有些過于高了,冒險可以,但像這種完全脫離掌控的嘗試,無疑是在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因此祝覺最終還是克制住了自己,并且給自己定下一個小目標:
要么找到更多的信息,要么干脆想辦法再找到一個偉大種族或是古老者,先跟它們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