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骨頭熬制出來的湯水咕咚咕咚的冒著氣泡,摻雜著外邊的嘀嗒雨聲。
馥郁的香氣回轉在二樓窗邊,叫人食指大動。
阿塔爾準備的火鍋,如今卻是祝覺這個上門拜訪的人在動筷。
“以前倒是聽說過失落之城的海神傳說,那時候還打算去看看那地方是否真的有那些船員們所說的那么神奇,后來不知道被什么事情給拖住了,蟹之主的戒指......你是打敗蟹之主之后奪得的它?”
拿著蟹之主戒指來回翻轉著端詳,阿塔爾對這玩意兒很有興趣。
“你覺得我能跟真正的蟹之主正面對抗?”
撇撇嘴,將蟹之主戒指拿回來,又拿出黃色玉石,接著說道,
“不過是個邪教徒依靠它的力量變化出來的類似于分身一樣的怪物,事實上即便如此,它的力量依舊有些出乎預料,到后來是靠著它才贏的。”
“戒指是灼熱之盒里的,這又是哪弄到的,我發現你這人的運氣實在有些......也不知道是好是壞,這才幾天沒見,手里就多了這兩樣普通人拿了要命的物件。”
饒是阿塔爾看到這兩樣物品也有些心驚,之前玉石變化時流露出來的某種能量驗證了他腦海中的某個猜想,聽到祝覺的話,頓了頓又滿臉詫異的問道,
“你靠它打敗了它,你的意思是你現在能駕馭它們?”
“當然,無非是制衡的問題,單論能力,玉石里的面具可能要更強一些,但我的能力跟蟹之主戒指中的面具還算契合,再加上之前我確實擊敗了蟹之主,它做為失敗者并不排斥我的意志,所以現在的情況是我跟戒指聯合起來對抗面具,幸運的是我們的力量要壓它一頭。”
對于阿塔爾,祝覺并沒有隱瞞的意思,畢竟待會兒他還有些關于這兩樣東西的問題,遲早還是要提這件事情的。
“我得提醒你,不論是戒指還是玉石,這兩樣東西背后隱藏的力量可不是那么容易壓制的,你得時刻提防。”
重新拿起筷子夾了片肉放進嘴里,咀嚼兩口,視線投在祝覺身上,
“看在你給我送酒還給我看寶貝的份上,有什么問題就問吧,只要我知道的,盡量給你回答。”
阿塔爾在這烏撒神廟這么些年,見過太多人,祝覺顯然不是來找他吃飯的。
“第一件事,還是關于這個灼熱之盒,你也知道我是個夢想家......不對,這么說不太嚴謹,在我上一次進入幻夢境去狄拉斯海港之前,我還不算是,那段時間在我的世界里,我曾做過一個夢,后來這個夢在幻夢境里成為了現實。”
這是祝覺近段時間非常在意的一件事情。
“這不是正常的事情么,我也常常碰見跟自己的夢境有些相似的場景。”
“不,你誤會了,我做的這個夢是存在細節的,而且這個夢境的產生是在我閱讀了一本特殊書籍的前提下,在這個夢出現之前,我從通過看書在夢中學到過一個法術,那天其實我是懷著學習新法術的心思去的。”
“你是指通過那本特殊書籍,你可以在夢境中學習到某些知識......嘿,年輕人,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你看的應該是類似于《納克特抄本》的書籍吧,那些書確實會讓你獲取某些不屬于人間的知識,但那是要付出代價的,你這么做簡直是在瘋狂的邊緣試探,那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任。”
阿塔爾顯然很是在意“特殊書籍”這個名詞,他排斥人類去接觸那種學識,而祝覺的行為在他眼中就是對不知死活這個成語最好的詮釋,因此在欣賞祝覺這個年輕人的前提下,他覺得自己應該讓后者知道這種行為的危險性。
只是在他準備再說些什么的時候,看到的卻是那枚蟹之主戒指和黃色玉石。
緊接著還有隱約出現在祝覺身后的恐怖虛影。
阿塔爾沉默了。
旋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緊抿著嘴唇,很快連眉頭也擰在一起。
“如你所見,我的情況有些特殊,許多人仍舊在已知的島嶼上徘徊,而我已經劃著小船在未知之海上航行了不知道多久,回頭?”
祝覺瞇起眼睛,嘴里的肉丸濺出汁液,挑了挑眉,
“我早已不知道海岸在何處!”
“好吧,好吧,好吧......”
連續重復的語句,像是在安慰自己,又似乎是對某種事情做出了妥協,醞釀數秒后又開口說道,
“你從夢中獲取的能力應該是類似于預兆法的法術。”
“什么?”
“我問你,在那個顯示出預兆的夢中,你獲得的提示是大段的影像還是一些似是而非的片段式場景。”
阿塔爾本身不是一名巫師,但就像他之前說過的,他那位尋神的朋友是一位實力極強大的巫師,所以他往日里也看過不少書籍。
“額......應該是后者,當時只是十幾秒鐘的閃現而已。”
回想著夢境中的場景,祝覺回答。
“那應該就是預兆法,你也可以稱呼其為命運之眼,占卜法,它是一個成功率極高的占卜法術,它會在一些特定的時候給出對于未來的預兆,需要施術者有足夠的智慧才能夠領悟,它不一定只會在夢境中出現,也有可能是某種隱晦的,夢幻的或是微妙的突然出現在你腦海中的印象,譬如你現在吃的肉片,它甚至可能是肉片上的紋路,在一瞬間印入你的腦海,并且延伸出一些古怪的內容。”
“這么神秘嗎?”
“所以說是只有擁有足夠智慧的人才能領悟的法術,要是誰能都得到未來的預示,這世界不是亂套了?”
阿塔爾轉動脖子,聳聳肩膀,緩解著久坐的酸脹。
“第二個問題,關于這枚黃色玉石的,你知不知道座落于東部沙漠當中的那座石頭修道院,這枚玉石就是其中的一名高階祭司留下來的。”
“不,你不能如此輕易的談論他,那名高階祭司......這不是我們應該討論的內容。”
對于祝覺的這個問題,阿塔爾十分敏感,直接打斷了祝覺的話,手中的筷子重重的拍打在煤爐旁擺放著餐盤的矮桌上,以此表達自己的不滿。
“可是我還沒說這其中的關鍵問題。”
意識到自己有些失言的祝覺尷尬的摸了摸正在旁邊撥弄一個瓜瓤的風鈴額頭,還是硬著頭皮說下去。
“那位......他在面具里留下了自己的一部分意識,說我們的世界將有災難降臨,必須找到幻夢境中的神明們才能想辦法挽回。”
祝覺刻意回避了現實世界,而是用我們的世界代替。
不知道是指現實世界還是幻夢境。
“什么?他告訴你將有災難,必須找到神明......這不可能,他怎么會說這種話......”
“問題是他確實說了,并且表示自己在石頭修道院內留下了一些可能會有幫助的物品,事實上他表示我也可以無視他的話,我就是想找你討論一下他說的那些話的真實性,其實我也覺得挺荒唐的,你要是覺得不可能,那就算了嘛。”
祝覺倒是豁達,也不跟阿塔爾去爭論什么,附和著后者的話的同時擺出一副你不相信,其實我更加不相信的架勢。
于是窗臺前。
原本準備吃晚餐的人陷入沉思,表情數度變化。
倒是上門拜訪的人大吃大喝,接連清空好幾個餐盤。
黃昏已至,風雨飄搖。
“你贏了!”
等到煤爐當中的炭火只剩小半的時候,阿塔爾頹然放松緊繃著的身體,妥協般的說道,
“我無法說服自己不去在意那位高階祭司的預言,而你......確定想成為尋神者?”
“我也想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睡一覺起來之后繼續做自己的事情,但總歸還是欺騙不了自己,所以才會來找你這個曾經的尋神者,要是你能直接告訴我神明們在什么地方自然是再好不過,我花些時間去見他們一趟把事情說完,皆大歡喜。”
祝覺有些輕佻的晃動著筷子說道。
“哈!你把他們當成是烏撒鎮街邊叫賣的商人么,那些僅出現于幻夢境流傳的神話當中的存在,想是那么容易見到,當年我花費十幾年的時間又是為了什么,吃飽了撐的四處閑逛?”
“這就是我來找你的原因啊,當年的你花費如此之多的時間,距離找到那處所在只差一步,我這不就是來繼承你的努力,幫你完成心愿么,按照我的家鄉話,這叫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我現在可不就想爬到你這位大長老的肩膀上去么。”
做為一個現世來的夢想家,祝覺到目前為止甚至連幻夢境有多大,城市有哪些都不清楚,更別說知曉可能牽扯到神明們的傳聞。
要說換做其他事情,祝覺可能還能依靠爍金商會的路子四處打探,但尋神這種事要是被人知道,且不論別人怎么說,祝覺肯定是要被食夢者盯上的。
到時候才是真正的麻煩。
所以在這一趟來烏撒之前,祝覺早已經想好不論如何都要從阿塔爾的嘴里把情報套出來,否則他是不會離開這里的。
“哼,說的好聽,先生,我不確定你是否有讓我托付多年心血的資格......除非你能夠證明。”
阿塔爾又不是什么慈善家,將自己多年心血交給一個只見了兩次面的人?
他可沒這么大度。
“怎么證明?”
只要有要求,自然可以接下去商量。
“看來你愿意接受我的測試,這讓我有點看好你了,我先聲明,這個測試并不安全。”
“有尋神危險嗎?”
“那倒不至于。”
“那你還在等什么,我準備好了!”
祝覺本就不覺得自己能免費獲得指點,等的就是阿塔爾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