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4年5月9日,曙光城機場。
寬闊的跑道此時已經各式車輛包圍,懸停在半空中的警用空艇,大紅色的消防車,紅白相間的救護車......
在這些車輛形成的包圍圈中央則是停著一架像是兒童玩具一般用各種各樣的材料東修西補出來的客機,滾滾濃煙正從機身中段升起,起落架因為與跑道的劇烈摩擦徹底斷裂被拋在一旁,艙門更是耷拉在框外,里邊的東西正在接受防疫部門的盤查。
而在曙光機場的休息室外,一個穿著棕色皮革大衣的魁梧男人正看著一個從機場攝像頭那兒拷貝過來的視頻。
“你是說那些人在已經被考古協會判定為B級危險區,存在著已知56號高危精神污染源修格斯的格陵蘭島機場自行造了個飛機,然后飛到了曙光城?”
女警督看著正坐在休息室窗內大吃特吃的幾個衣衫襤褸,精神萎靡的人,表情詫異的說道,
“還是那種幾年前都算是老型號,可以隨時送到處理站進行報廢處理的機型......他們憑什么?”
“長官,這恐怕得靠我們去問,9號,色相值檢測結果如何?”
食指與中指并攏覆蓋在太陽穴的位置,男人的左眼中有數據流閃過,稍作沉默又抬頭看向女警督接著說道,
“這些人的色相值普遍偏高,但還沒有接近危險線,可以進行正常交流,我申請對他們進行審問。”
“海伍德區的幫派內亂你不管了?這可有些不像你,我還以為你只是象征性的來走個過場而已。”
女警督有些奇怪的回望,眼前這位警長可不像是會對難民感興趣的人。
“一開始確實是這么想的,但我發現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男人起身將手中的視聽棒放到女警督的手里,整理著裝,向前走出幾步,敲響休息室的門。
后者下意識的看了眼視聽棒屏幕上定格的畫面,視線便再也無法移開。
這一段應該是飛機降落前幾分鐘的監控畫面,當時它正往曙光機場疾馳而來。
畫面中的內容很簡單,有人出現在被突然打開的艙門邊,他的一只腳已然邁出,按下播放鍵,僅僅只是一瞬間的事情,那人便消失在艙門口。
“見鬼......”
女警督看了眼已經在休息室內跟人攀談起來的警長,拿著視聽棒快步前往機場內的監控室。
“麥克斯韋警長,我們還能再吃些蛋糕嗎?”
休息室內,幾個年輕人正以一種極端渴求的眼神望著進來說是有些事情要詢問他們的警長。
“當然,再給這邊送些食物過來,多拿蛋糕和飲料。”
麥克斯韋說完,目光又掃了一圈眼前這幾人,通過那架飛機到曙光城的人屬接近100人,男女老少都有,眼前這幾個算是其中精神狀態比較不錯的,所以才會被帶到這里,他醞釀了一會兒措辭便詢問格陵蘭島上的事情。
倒不是想問他們在那邊的生活怎么樣,那是無意義的問題.
麥克斯韋真正想知道的是他們怎么做到通過制造一架飛機逃離B級危險區來到曙光城這種常人看來近乎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是湯姆先生,是他帶領著我們在格陵蘭島的機場找到了一架因為故障而停放的飛機,我們花費三個月的時間改造了它!”
提起這件事,原本還有些頹喪的幾個年輕人眼中立刻閃現出激動,興奮的情緒,連帶著動作幅度也開始大了起來。
“他是我們的英雄,他干掉了努克市內所有的怪物,還守護著我們直到飛機制造完畢!”
最左邊的年輕人說這話時臉上的崇拜情緒不似作偽。
“哦?能跟我詳細說說他嗎?”
“大概在三個月前,我在快要餓死的時候出去尋找食物,我在努克市的主干道中央看到了他,當時天氣還很冷,下著雪......對了,在那場雪之前,格陵蘭島還爆發了一場地震,我在家都能感覺到震動......”
因為是三個月前的事情,所以年輕人的記憶顯然有些模糊。
“然后呢,他當時是怎樣的?”
麥克斯韋往前傾了傾身子問道。
“他沒穿衣服!”
年輕人的表情有些古怪的接著說道,
“我知道這聽起來很奇怪,但他當時就是沒有穿衣服,渾身上下只有一條短褲,我現在還記得他當時跟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兄弟,附近的服裝店在哪兒’。”
“只是短褲?”
這就有點詭異了,要知道三個月前應該是格陵蘭島的二月份,9號在視網膜前展開的數據表示當時格陵蘭島一天內的最高溫度也不過5攝氏度。
“刀!他的刀!”
這時候旁邊有人提醒。
“哦,我差點忘了,他的手里拿著一把非常好看的刀,短褲上還別著一把銀白色的槍,這兩樣東西的外型跟我們見過的都有些不一樣,特別是那把刀,他一直拿在手里,就算是睡覺也是放在身旁。”
“9號,將冷兵器刀具樣式列出來。”
麥克斯韋突然說道。
下一秒光幕自他的左眼射出,鋪散在休息室的桌面上,各色刀具的經典款式逐一閃現。
年輕人很快指出其中的太刀,麥克斯韋便伸手將這張圖片單獨保存進自己義眼中的數據庫,之后可以用作參考。
“他很寂寞,我不知道用這個詞語形容他對不對......但他總是喜歡一個人待著,有的時候在機場的棚頂,有的時候是在海邊的懸崖,他還喜歡自言自語,明明沒有人在他身邊,他還是對著空氣說話。”
沒等麥克斯韋發問,年輕人已經在繼續往下說。
休息室外有機場的員工將食物送進來,這些帶著香甜氣味的糕點刺激著他們的味蕾和大腦。
“他在自言自語的時候我們無法靠近他,很冷,他的身邊會很冷!”
右側的一個女孩的言論在麥克斯韋聽上去有些牛頭不對馬嘴。
自言自語的時候他身邊很冷?
這是什么邏輯?
但麥克斯韋依舊沒有選擇打斷他們的話,而是接著問道:“他有沒有說過自己來自哪里?”
“沒有,他從沒有提起過自己的過去,他一直都在問我們什么時候能離開!”
“那他有做過什么奇怪的事情嗎?”
“他很在意時間,特別是剛見到他的時候,我們告訴他現在是2224年,我能看出來他知道時間后很不高興......那種感覺比我面對任何一只污染獸時的感覺都要來的恐怖!”
“他在我們越過海洋,來到信號覆蓋區域之后就開始查資料,只不過查的都是五年前的資料,還都是一個叫做鄴城的地方......”
“你確定是鄴城?”
那是考古協會在判定中少有的幾處A級危險區之一,最初爆發災難的地方,而曙光城是東州距離鄴城最近的擁有機場的城市。
當然,這里的“最近”是即便乘坐高速列車都需要5個小時的“最近”.
更何況目前已經沒有任何地面交通線路通往安慶府,別說是高速列車,即便是普通公路都已經被徹底截斷。
早在三年前,安慶府就已是一片被精神污染源怪物霸占的荒蕪之地!
“當然,我就坐在他身邊,后來他還登錄了‘TALK’,我記得登陸聲音,應該是想查看自己的家人或是朋友們的留言。”
“內容是什么?”
“我怎么可能知道,偷看別人的聊天記錄是非常沒有禮貌的好嗎?更何況對方是湯姆先生。”
年輕人攤開手聳了聳肩說道。
“悲傷。”
左側的一個女孩耷拉著眼角,像是想起了什么,紅著眼眶說道,
“我能感覺到湯姆先生看完消息記錄后很傷心,在那之后沒多久他又變的憤怒,并且立刻讓我們改變航線,我們本來要去離格陵蘭島最近的伊甸之城,但湯姆先生讓我們轉向到這座城市......沒有人會反對他的決定,因為是他救了所有人。”
“他是不是跳機了?”
詢問的最后,麥克斯韋終于還是問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問題。
那個敢在急速行駛的飛機上直接往外跳的男人,究竟是不是這些人口中所說的湯姆先生!
眼前幾人的表情如實的回答了他的問題。
離開休息室,難民們的安置并不歸麥克斯韋管理,他邊往機場外走邊撥通女警督的電話。
一直走到大門口,曙光城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下起了小雨。
“長官,曙光城來了個不得了的人啊......”
他對著聽筒如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