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惡鬼長刀從腳邊黑袍人的脊背抽出,鮮血順著刀身滑落到懸崖的地面上,流進縫隙,往四面散開去。
現在懸崖上能喘氣的就只剩下他一個人。
祝覺摘下拍攝的眼鏡捋了把臉上的雨水,眼中蓄滿了殺戮后的冰冷寂靜,只有在這種時候,祝覺的話會很少。
由于帽子放在懸崖下的路邊書包里,冰冷的雨水沒了遮擋,輕而易舉的順著發梢一直滴進祝覺的脖子。
那種冰冷滑膩的感覺令人難受,讓他下意識的回想起剛才斬殺的那些黑袍人袖中的粘膩觸手,只不過因為渾身都在剛才的沖浪和后續的戰斗中濕了個徹底,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思,祝覺現在反倒是無所謂了。
“總算是告一段落......祝覺,奧莉薇在剛才已經通知聯邦政府,那邊接下去就交給他們吧。”
李青蓮往后靠倒在座椅上,之前旁觀祝覺戰斗時緊繃的精神勉強放松下來,盡管她對于祝覺的實力有著充分的自信,但這種近距離的以一敵多的生死肉搏依舊讓她這樣在和平環境下成長起來的女孩有些難以適從,以致于到現在腦袋有些暈乎乎的感覺。
所幸在她看來這最艱難的一場戰斗已經結束,邪教徒的儀式也被搗毀,接下去不過是一些收尾的事情。
“告一段落......還差著一點呢。”
腳步邁過地上的一具尸體,祝覺瞥了眼身后的慘烈景象,重新回到懸崖邊,望著遠處依舊密布著烏云的天幕以及洶涌澎湃的海水,接著說道,
“你忘記我們最初是因為什么來的這地方了?這些邪教徒被我解決之后雨水完全沒有變小的意思,我得去他們之前出來的造船廠確認一下。”
張開雙臂,身體前傾,靠著重力讓自己頭朝下墜落,反正身體已經濕透,祝覺也不在乎更濕一些。
標準的信仰之躍!
就是水花有點大 重新回到造船廠門口已是后半夜,看著建筑內依舊亮著的燈光,手掌按在大門上準備將其推開。
腦海中驀然升起警兆,收回手,往后退了幾步,視線從造船廠大門轉向旁邊的窗戶,借著造船廠外的一些雜貨箱子,縱身幾個起落登上造船廠二層樓的窗戶外的木箱。
造船廠內,昏黃的燈光映照著窗戶,將外部飄落在上邊的雨水同樣染成暗黃,有兩個指頭按在窗戶中上的位置,從左往右的抹開,眼鏡下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湊近來,貼在窗戶上往里望,暗中觀察。
口中呼出的熱氣使得眼睛的下邊的窗戶變成一片模糊。
視線穿過自造船廠高層的鋼鐵架構,祝覺先是看到了一些大型機械,緊接著注意里就被造船廠里側的情況給吸引過去。
有一架類似于起吊機模樣的機器正矗立在樓梯旁邊,從其上邊不斷閃爍著的指示燈以及底部連接到一旁的電腦的那些繁雜構造,祝覺可以肯定這絕對不是造船廠原本擁有的東西。
而在這機器頂部延伸出來的是一個搭載著大量線纜的圓盤,而這些垂掛著的線纜底部則是全然連接上了一個古怪的存在。
“荷葉,幫我把畫面放大。”
由于隔著十幾米的距離再加上高度差,祝覺的視線大多被那些線纜所遮擋,只能看到一小部分,因此在外邊小聲的對李青蓮說道。
“吳桐,你來。”
這設備都是吳桐采購的,一直以來也都是吳桐負責操作,李青蓮將躺椅往旁邊移了移。
“奧莉薇,你會操控這些設備嗎?”
一旁的吳桐正在用吧臺里的設備制作奶茶,頭也不回的問奧莉薇。
他當然不是沒時間,只不過是特地為奧莉薇找事情做而已,她這個特別行動組的人已經在他和李青蓮的身后坐了一整天,這工作態度至少是拿出來了,總得給她找點事情做,否則人家還以為工作室排擠她呢。
“我來吧。”
奧莉薇這點人情世故還是懂的,只不過之前對于這個工作室多少有些排斥心理,不愿意去屈從,所以之前才在圖書館內會惹到祝覺。
現在看著他在海島上的一系列行動以及遭遇到的東西,意識到特別行動組交給自己的任務確實非同一般,自然也就更加的上心,想要繼續留在這工作室里。
言歸正傳,作為特別行動組精英的奧莉薇在技術層面上的手法毋庸置疑,這種攝像眼鏡本身也不是多么精密的儀器,簡單的熟悉之后很快就把鏡頭調整到了合適的位置,隨后直接將畫面在鏡片內置的屏幕上放大,直接展現在祝覺的眼前。
有人身穿著一件看上去像是裝甲或者某種套裝模樣的東西盤腿坐于一層空地的中央,頭頂的線纜分別接駁于他外罩的這件裝甲上,祝覺這個新時代的“文盲”自然看不太明白這些胡亂插著的“皮管子”有什么意義,只是在這造船廠里看到這么“高科技”的東西,多少還是有些不明覺厲的意思。
“奧莉薇,你知道的多,那玩意兒是什么?”
“那好像是某種能量傳輸裝置,又或許是營養供給路線,我沒見過這種裝置,只不過我可以確定那人不是一般人。”
“嘖......他要是一般人,坐那兒作死呢?”
祝覺有些無奈的按著窗沿,工作室里的奧莉薇也是有些尷尬的捏了捏手掌。
說歸說,鏡頭還在拉近,在這人身前還擺放著一個機械工字板凳,一本筆記置于其上,湊近了便能看到筆記本的紙頁上記載著一段以某種特殊的符號文字組成的文段。
而在這人的身下,祝覺又看到了與之前在懸崖上很是相似的古怪咒印,此時正一明一暗的亮著些微光。
身上穿戴著機械裝備,做的卻是一些古怪的神秘事情,祝覺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
但有一點可以確認,他已經找到了關鍵之處,現在要做的就是想辦法把這家伙做掉。
直接沖進去嗎?
站在窗外思索了一會兒,祝覺再一次聯系工作室,說道:“荷葉,幫我找到海島上加油站的位置,速度要快。”
“加油站?我知道了......我現在把離你最近的加油站位置發給你。”
李青蓮不太理解祝覺的意思,卻也沒有猶豫,很快就將坐標直接發送到了祝覺的手機上。
半個小時之后,造船廠內盤腿坐于機器之下的那人臉色有些古怪的抬頭望向頭頂。
他隱約聽到了一些異響,可外邊現在正是狂風暴雨,街面上到處都是散落的雜物,有些東西被吹到房頂上也是正常的事情,可這聲音,未免也太大了?
有些碎石由天花板上墜落,先是砸在機器上,順著線纜又滾到黑袍人的面前,他盯著石頭看了會兒,又發覺頭頂有雨水飄落,才突然像是意識到什么似的抬頭。
他看到的是一截穿透天花板的刀刃,正在他頭頂上劃著圓。
這是什么情況?
眼前這一幕換作任何人來都是匪夷所思,當然,換作其它人這時候肯定是要起身走到旁邊去避開頭頂這塊隨時可能掉落下來的石頭。
可他不能走!
教團的其它人還沒告訴他儀式成功與否,那么自己正在進行中的儀式就必須進行下去,否則要是因為自己這里出了問題而導致儀式失敗,他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原諒自己的。
在這人思考的時候,頭頂上的天花板正以極快的速度被切割,石板的掉落已經無法避免。
然而這一直坐著的黑袍人卻也展現出了他能一人留守造船廠,看守這個咒印法陣的本事,左手往上一舉,立刻就有幾條觸手沖上去強行將墜落下來的石板在半空中擊打到一旁,不讓它傷到頭頂的機器。
而在石塊移去之后,黑袍人迎著從空洞中漏下來的風雨與空洞邊緣站著的那人對視。
局面似乎就這么僵住了,黑袍人應該是在等祝覺下去,而后者卻根本沒有這意思,只是站在空洞旁邊,思考著這家伙這么久都不上來,應該是上不來或者說現在不能上來的。
那就好辦了!
底下的黑袍人正思考著待會兒要怎么殺死頂上的人,下一秒就看見他從旁邊抱過來一個半人多高的鐵桶直接從洞口拋下來。
這是要拿鐵桶砸死他?
黑袍人下意識的就準備再次用觸手將這鐵桶擊飛。
然而等那些觸手纏繞上去之后,他卻發現這鐵桶簡直重的離譜,只能勉強拖著改變它的軌跡。
“嘿!這油桶很重吧?”
頭頂上傳來那人的聲音,黑袍人先是一怔,隨后心里便下意識的浮現出這油桶確實很重的想法......油桶?
“你......”
臉頰兩邊的肉劇烈的顫抖,是憤怒,亦是驚恐!
一聲槍響,將黑袍人所有的話都噎了回去。
頂上的祝覺開完槍轉身就走,耳邊回蕩著劇烈的爆炸聲。
“抱歉,真男人不能隨便回頭看爆炸的。”
祝覺自言自語的往前走,即便是暴雨之中,剛才他強行打開的空洞內同樣有滾滾黑煙升起。
等到祝覺快走到碼頭的時候。
天已放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