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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敗家子

  眾人繼續往莊內去,這時胡就義也歡喜的迎了出來。

  他現在兢兢業業,整天都是埋在訓練場中,然后閑時就跟妹妹瑛兒等人玩老鷹抓小雞,樂不思蜀。

  比起別的教官,他從來不打罵隊兵,但也是最讓人頭痛的一個,比如你不聽話,他就一直在你耳邊念叨到你聽話為止,振振有詞,“微言大義”,讓人頭痛無比。

  很多隊兵情愿被打幾次軍棍,也不愿意見到他。

  胡就義敏銳無比,很快發現一車中載運的楊相公坐騎尸體,他當然不會當場呱呱叫,而是輕聲詢問了韓大俠等人,然后就責備起自己哥哥胡就業來,怪他們沒有保護好楊相公。

  韓大俠、陳仇敖、張松濤三人已經被張出恭責備了一次,仍然一聲不響。

  曾有遇左顧右盼,胡就業則是大怒,心中還頗有委屈。

  自己這個弟弟,老娘死得早,死鬼老爹是個酒鬼,是自己從小將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拉扯大,弟弟也一直很聽話,對他這個大哥又敬又佩,讓他往東不敢往西。

  現在竟不聽話了,還埋怨起大哥來,真真是讓人悲傷痛苦。

  胡就業有一種寶貴的東西失去的感覺,他惱火的想:“當初就不該投奔什么楊相公,現在一個個魂都被勾走了。”

  這時前方與黃管事說笑的楊河忽然回頭道:“事出突然,這事也不能責怪胡兄弟他們。”

  胡就義閉口不說話了,還關心的詢問了幾句大哥可否有受傷,此行是否順利,讓胡就業感到痛快。

  他說道:“還是楊相公深明大義。”

  他掃了弟弟與張出恭等人一眼:“我日嫩管管,都是些鼠目寸光之輩。”

  很快,一行到了戲樓廣場前,車馬在這邊卸貨,這些物資將搬入一號宅院,也就是楊河住的地方。

  當然,很快又會有兩千石糧米運來,那就有專門的倉庫了。

  此時新安莊內也是糧滿倉,光從焦山匪處繳獲,就有糧米四千五百石,又分到白銀兩萬多兩,合計入手的白銀已經有三萬多兩。

  不過最近楊河花錢如流水,僅在鄧巡檢那,就花了不下三千兩白銀。

  這邊結帳后,又會有近萬兩銀子流出,庫存白銀只余兩萬兩。

  金銀來得快,去得也快,不過花這些錢,楊河認為還是值得的。

  金銀不花出去,只是一堆石頭罷了,饑不可食,寒不可衣,他可沒有將銀子鑄成銀冬瓜的興趣。

  大量貨物卸下,堆滿場地,各類商貨非常多,蘇鋼、鹽、銅、鉛、硫磺、黑鉛、白鉛、熟鐵等等,莊民們都是興高采烈的圍著看。

  有這些物資,莊子又可以壯大,眾人住在莊內,也更安全了。

  很快,楊河死去的戰馬也是搬下,楊河吩咐祠祭所主管張朝舉將馬匹收殮,備一副棺材,選一個日子葬在東山之下,那邊在興建“忠烈祠”,以后這匹戰馬也會有一個牌位,享受香火祭祀。

  而此時楊相公路遇刺客,坐騎被殺,他也險些中彈消息不可避免傳開,莊民喧嘩。

  羅顯爵吼叫道:“是誰?老子要將他的頭扭下來!”

  韓官兒與楊千總神情冷然,余者隊兵老弱也是憤怒的議論,個個怒不可遏。

  同時他們心中還有惶恐,若沒有楊相公,他們不敢想象未來的日子會怎么樣,新安莊會怎么樣,所以這事情絕不可原諒,不論是誰,都要付出應有的代價。

  看著新安莊民嘩然憤怒,黃管事與眾工匠好奇這戲樓與廣場如此巨大同時,心中還有一種怪異的感覺。

  如此團結的莊子他們可謂第一次看到,如此威望素著的莊主一樣不多見。

  是什么力量,將原本這些流民難民擰成了一根繩?

  楊河高聲讓隊兵莊民少安毋躁,此事,他自會有所安排,刺客與背后的人無論是誰,他都不會放過。

  不論涉及到什么勢力,什么官位,想讓他楊河死的人,他楊河都會讓他們死!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卸貨與招待客人。

  黃管事看那楊相公果然威望素著,此言一出,周邊的莊民都安靜下來,心中不由一嘆,又佩服自己小姐的眼光,交好新安莊,果然是個明智的選擇。

  卸貨繼續,楊河與黃管事說笑閑聊。

  楊大臣、嚴德政、張松濤三人忙著與黃管事手下幾個掌柜對照帳目,核對貨物,然后余下隊兵老弱搬貨。

  沒辦法,莊中就這三個讀書人,這種雜事當然也不可能楊河來干。

  卸完貨,已近傍晚。

  楊河當然要挽留黃管事等人在莊內歇息,還有招待晚餐什么。

  仍然在戲樓大堂晚宴,歡聲笑語,燈籠掛著,大大的銅盆擺著,上面燃著炭火,一陣陣的溫暖。

  大堂與兩邊側殿擺著幾張桌子,分別是楊河等人一桌,一般往日是他、楊大臣、齊友信、嚴德政,韓大俠,還有弟弟妹妹幾人。

  張出恭等往日七個兵,二堂一些首腦,也可輪流上桌,表示親近。

  不過剿滅焦山匪后,楊河新設了兩個位子,不論隊兵、老弱、婦女,只要干活訓練得力,不管什么身份地位,都可評選為積極分子,上來享受與他同桌同食的待遇。

  這個制度一出,果然大大增加了莊民們干活訓練的積極性。

  這不單是榮耀,也有實在的實惠在里面,比如以后莊中提拔什么人,這個資歷因素肯定會考慮進去。

  這一點上,莊民們的眼睛是雪亮的。

  又有二堂的首腦,各隊的隊長,如李家樂,趙中舉,孫招弟,張云萼,盛三堂,米大谷,楊千總,羅顯爵,陳仇敖,張出恭等人,分贊畫堂、議事堂,各有桌子。

  余者各人,或蹲或站,端著飯碗,自由活動。

  不過新到莊中的眾工匠,今天算是客人,有一張桌子,以后就沒有桌子了。

  還有王府的伙計,他們是客人,自然也有桌子椅子。

  趙中舉的伙食隊已備好了豐盛的飯菜,除了大桶的面條,水餃,一些塊肉馬腸,還有一些蔬菜與豬羊肉等。

  剿滅焦山匪后,各莊也敏銳的窺探到新安莊的需求,自己舍不得吃的雞鴨豬羊什么,都挑到新安莊門口販賣,趙中舉的預算很充足,有挑來賣的新鮮肉食菜蔬,都不客氣的買下。

  此時分幾個窗口,各隊兵老弱排隊領飯,各人歡聲笑語端著木托盤回來,隊兵托盤上有面條或水餃,滿滿一個大海碗,不夠還可以再加,但不能浪費。

  另一個碗是菜蔬咸菜,又有一大塊肉。

  隊長之流則是兩塊肉,頭目自然不可能與普通成員吃得一樣,待遇一樣,那誰愿意當官?

  老弱婦女小孩,同樣是滿滿一碗的面條水餃,不夠也可以再加,然后另一碗是菜蔬咸菜,又有一碗肉湯,上面有一些碎肉。

  老弱婦女小孩現在不可能與青壯吃得一樣,但現在這個伙食,她們已經是心滿意足。

  相比新安莊外人吃人的慘狀,莊內日子,已經跟天堂一樣。

  而現在新安莊人口也加了不少,計有七百多口人,就是剿滅焦山匪后,發現兩百多個被搶掠的女子,楊河都收入了莊中。

  現在莊子也是嚴重的男多女少,特別青壯男丁只有一百四十人,青壯婦女則有四百人。

  黃管事好奇的看著,新來的工匠們一樣非常關注,他們知道自己今天是客人,吃好些正常,然以后就要跟莊中普通人一樣,自然非常關注普通人的生活。

  然看到莊民們的飯碗,他們個個放下心來,果然好,楊相公沒有騙他們。

  甚至眼前情況,大大出乎他們意料之外,感覺楊相公說得太保守了。

  就這伙食,比往日自己莊中各大戶財主吃得還好,沒聽說閑時也天天吃白面的。

  只是…

  這會不會太敗家了?

  王府的伙計也是看著,個個心中大喊,太敗家了,那楊相公太敗家了,有錢也不能這樣花。

  這樣下去,金山銀山也會吃空。

  當然,若自己有這樣的主公,還是歡呼雀躍的。

  各人心中感慨,怪不得那楊相公在莊民心中威望這么高,都是靠銀山糧山堆出來的啊。

  就往日這些都是難民流民的莊民,離開新安莊子,誰給他們這個吃喝?

  王府算是豪強大戶,然平日給各店伙計的飯菜,也沒有這么豐盛的。

  一時看著那些莊民,眾伙計心中頗有羨慕嫉妒。

  黃管事心中也是搖搖頭,楊相公待部下過于優厚了。

  其實到了新安莊后,楊河也考慮過是否實行工食銀制,每月發給一定的銀餉,讓莊民們自開伙食。

  然從上到下都是反對。

  眾莊民心中也有小九九,這時候的吃食,不論男女老少食量都很大,一人一天要半升或是一升米,三口之家,差不多一天要近兩升米,就是三四斤米面。

  這樣一個月光吃就要去了半石米糧,五口之家就更多了。

  當然,你可以天天喝稀飯,吃糠咽菜,那需要的糧食就少。

  而此時的糧價,一石米快要二兩銀子,這還是夏秋糧剛收獲時。

  若到了青黃不接的時候,米價會颮升到一石四五兩銀子,如果發工錢的話,就算一個月給二、三兩銀子的高薪水,其實按市價,還是怕連飯都吃不飽。

  這還不算別的花費,比如柴草,油鹽醬醋,身上穿的衣裳,蓋的被褥,住的宅院花費等等。

  算下來,怕每月五兩銀子也達不到現在的生活水平。

  而區區一個莊民,每月給五兩銀子,那可能嗎?

  所以眾莊民都非常愿意吃這個食堂飯,每天可以吃飽,基本的生活用品也有,他們很滿足現在的生活,不想改變。

  也是,人的基本消費,衣食住行。

  現在食有了。

  衣也有了。

  住,有房子分下,每人至少有一個溫暖的火炕,連小孩兒也不例外。

  有成戶的,每戶還分到一所宅院,好壞不論,至少是自己的房子。

  行,他們就愿意呆在莊內,也不愿意出門去哪兒,天寒地凍,兵荒馬亂,遇到土匪怎么辦?

  所以細算下來,莊民的基本需求都被包了。

  相比莊外,還有逃難時的凄慘,沒人想改變現在的生活。

  而楊河又是個厚道人,認為給部下吃飽穿暖,那是最基本的需求。

  他理所當然的認為,卻不免給外人以敗家子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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