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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覺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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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加更是為了感謝書友“1龍聾籠”在2019年5月14日和2019年11月14日所捐獻的兩次全血而加更。之后還有兩章為他的加更。

  詢問持續了差不多兩個小時,中間這兩位工作人員反復通過各種方式向孫立恩確認了他和小林豐之間的聯系過程。

  說是反復確認,其實就是通過不同的方式反復確認一件事情——小林豐和小林薰是否和孫立恩有直接的經濟上的來往。

  這種提問多少會讓人感覺到有點被冒犯,但考慮到之前宋文的囑咐,以及門外突然多出來的警車之后,孫立恩深刻覺得,自己還是有什么說什么比較好。

  在回答完了所有問題之后,時間已經到了下午五點。兩位工作人員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后非常有默契的同步站起身來開始收拾東西。他們一邊收拾著東西,一邊示意孫立恩可以自由活動了,并且說道,“基本情況我們已經了解了,那份錄音我們這兒也已經收到了——您手機里的錄音可以自由處理啦。”

  孫立恩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然后問道,“那…接下來我還需要一天到晚都待在房間里不能出去么?還是可以去醫院上班了?”

  “可以去了。”這兩位工作人員笑著說道,“宋院長之前可能是有些過度緊張,現在沒有問題了。”他們看著孫立恩有些忐忑的樣子又補充了一句,“只要您在國內,那就不會有什么麻煩。如果小林豐之后還和您有聯系,您也可以和這一次一樣向宋院長報告——她能聯系到我們。”

  “這些消息…有用么?”孫立恩有些忐忑的問道,“我最近也看了新聞,很多國家正在指責我們要為這場疫情負責。這些消息能不能作為我們反擊的武器?”

  這兩位工作人員互相又對視了一眼,之前負責提問的那個人忽然問道,“孫醫生,病毒溯源是一個非常嚴肅的科學工作,您明白吧?”

  “是的。”孫立恩點了點頭,然后有些不解道,“可是這個消息它是科學的…”

  “它的科學性和客觀性還有待觀察。”這位工作人員說道,“就算它是完全正確且精準的,我們也不能肯定美國就是疫情的發源地。他們進行的檢測過程中會不會有污染,結果是否精確,這些問題都需要科學家和研究者們繼續研究。”

  “可是他們這么不講武德…”

  那位工作人員笑了笑說道,“咱們要當一個負責任的大國,那就得有個負責任的大國的樣子。其他國家的政棍可以為了選票信口雌黃,但我們要負責——手里有什么證據就講什么證據。更重要的是,我們可不能和他們一樣到處亂咬。被狗咬了,我們總不能去把狗再按住了咬一口報仇吧?”

  這兩位工作人員一起笑了出來,剛才記錄的那個工作人員嚴肅道,“我們的態度一直都很明確,病毒溯源是科學問題,應該交給科學家們解決。”

  直到把這兩位工作人員送走了之后,孫立恩才反應過來…自己還不知道對方就究竟是哪個部門的工作人員。

  好吧,不該問的不問,不該知道的就不知道。他嘆了口氣,然后轉身走進房間開始洗澡——難怪那些小姑娘動不動就說自己去洗澡了,反正有事兒沒事兒洗個澡,確實能讓人緊張的身心同時放松下來。

  云鶴市昨天新增了5例確診病例,湘北省其他16個市級地區沒有確診病例。目前還在云鶴的醫院接受治療的患者中,危重癥加在一起不到4000例,還有6000例左右的普通型和輕癥患者。

  按照現在每天接近1000人的出院速度,再過一周…也就是到3月20日前后,云鶴應該就能夠實現0新增的目標。

  終于要贏了。孫立恩本來還有點開心,但他現在卻完全開心不起來。

  意大利的疫情之火還在熊熊燃燒。11日一天,意大利的新增患者人數增加了2313例,累計確診人數上升到了12462例,并且新增了196個死亡病例。從發現疫情到現在為止,意大利累計報告了827個死亡病例。

  目前意大利的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疫情病亡率已經上升到了6.63以上,而且看起來,病亡率還有進一步上升的趨勢。

  按照現在的這個新增速度來看,意大利方面的疫情還遠沒有到最高峰。根據云鶴的經驗,只有在大規模PCR檢查陽性率出現了明顯下降之后,才可能有底氣說“疫情已經臨近結束”。

  意大利方面的PCR檢測能力很弱,弱到甚至不如日本的地步。這么一個發達國家,目前每天能夠進行的PCR檢測數量甚至不足8000例——云鶴一市的PCR檢測能力在封城前是每天200例,而目前已經提高到了每天兩萬四千例左右的水平。

  意大利有八千萬人口,規模是云鶴的八倍。換句話說,要達到云鶴的PCR檢測水平,他們的每日PCR檢測數量大概需要到十九萬例以上才算“夠用”。

  而這個夠用有個先決條件——意大利全國上下都必須采取和云鶴同樣強度的封鎖措施,并且一直堅持下去。

  對中國人來說,留在家里保護自己和他人,這是非常自然的事兒。當然,隔離的痛苦肯定是免不了的。但在生命面前,這些不適都可以忍受。

  可意大利人…不太一樣。

  為了在疫情隔離期間出趟門,他們什么主意都想得出來。而意大利政府所規定的隔離期可以出門的眾多規定中,有一條規定正好就被他們鉆了空子。

  家里養了狗的意大利人,每天都可以正常出門遛狗。

  于是那些狗就遭了殃。平時對外出似乎不是那么有興趣的意大利人都突然決定開始積極外出健身了——一條狗被人反復借走去溜的新聞層出不窮。一條小泰迪犬被那些突發奇想要出去散步的人們反復借用,兩個小時內被溜了八次。

  這種態度的意大利人當然是可愛的。但同時,他們的行為本質上也為防疫措施帶來了巨大的沖擊和不確定性。從借狗到出門遛狗,再到把狗還給原主人的這個過程就有可能沾染病毒,并且導致感染。

  意大利政府不建議普通老百姓都戴口罩,整個遛狗的過程就必然會增加病毒傳播的風險。

  同時,意大利的醫療系統也在承受著前所未有的壓力。

  除了令人窒息的就診潮以外,意大利的醫務工作者還必須面臨防疫物資缺乏、超時工作以及更令人擔心的醫務人員感染問題。意大利本身的防疫物資生產能力就不足夠,而隨著疫情在歐洲各個國家擴散開來,原本就不夠的防疫物資就更緊張了。

  為了確保本國擁有足夠的防疫物資,不少歐盟成員國都開始下達出口禁令,中間截停其他國家所訂購的防疫物資。而作為全世界最大的口罩和防疫物資出口國,中國的疫情還沒有徹底消失。同時,各個生產企業還處于產量攀升階段。建立全新的生產線,大量生產防疫物資還需要時間。

  意大利目前幾乎成了歐盟棄兒——所有歐盟國家都下達了禁止意大利人入境的法規,而同在一個聯盟中的各個國家都在著急保護自己,沒有國家愿意向意大利伸出援助之手。

  全世界范圍內,只有中國,向意大利提供了援助。

  在孫立恩被禁足的當天,他就接到了消息——西華醫院專家組團隊中抽調了呼吸與危重癥科主任、小二ICU護士長、以及其他一大批還在蜀中的專家。他們急匆匆的踏上飛機,直接抵達了滬市,并且乘上了飛往意大利的包機。

  這架飛機上除了有醫生和疾病防控領域的專家以外,甚至還帶上了一名在蜀中大學任教的意大利語教授。她這次過去是專門負責翻譯的。

  和這批專家一起飛往羅馬的,同時還有中方捐贈的31噸防疫物資。這些物資中包括ICU設備、呼吸機、醫療防護用品和抗病毒藥劑等等。

  在歐洲的兩大制造業中心德國和法國都宣布限制醫療防護用品出口的時候,中國方面卻決定向意大利出售1000臺呼吸機,200萬只口罩,兩萬套防護服和五萬套PCR檢測試劑盒。

  這就是中國人的處世之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們剛剛經歷了一場大災,作為人類,我們不希望任何一個國家會再經歷一遍我們曾經經歷過的痛苦。哪怕現在物資仍然緊張,哪怕現在云鶴的新增患者人數還在增加,只要能幫上忙,那就得幫一把。

  孫立恩平安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上,這讓醫療組的同事們都很開心。

  “我們一開始還以為你是不是被隔離了。”布魯恩湊到孫立恩身邊說道,“后來問了胡佳,才知道你被隔離起來是因為其他事兒。”

  “確實。”孫立恩點了點頭,他仍然不知道自己之前從小林豐口中聽到的消息能不能告訴別人。于是,他只能想辦法把這個事兒給糊弄過去,“我之前不是參加了一個會嘛,會后有點其他的事兒要處理,折騰了我一個通宵——這不就昨天干脆躺在房間里補覺嘛。”

  布魯恩不疑有他,畢竟孫立恩在他這兒的信用度還是很高的。他突然想起來了什么似的說道,“哦對了,之前跟你說過的我侄子的事兒你還記得吧?”

  “記得,就是那個在空軍基地的地勤?”孫立恩點了點頭說道,“他的觀察期解除了?”

  “是啊。”布魯恩點了點頭,有些慶幸的說道,“反正折騰了挺久的。他倒是一直沒有什么癥狀——不過前兩天他告訴我,醫生給他做了抗體檢查…他是陽性。”

  抗體是人體的正常免疫反應結果,當有抗原入侵人體之后,免疫系統就會在一段時間內合成出能夠對抗抗原的免疫物質——這種免疫物質就是抗體。抗體能夠起到免疫識別標記和沉積的作用。免疫識別能夠讓巨噬細胞識別并且吞噬抗原抗體復合物,而抗原抗體復合物本身能夠阻礙病原體繼續入侵人體細胞,并且喪失活動能力。

  換句話說,從布魯恩的侄子體內檢查到了新型冠狀病毒的抗體,這就意味著他曾經感染過新型冠狀病毒。

  而作為一種目前還沒有突破性感染變異的病毒,感染過就意味著在相當一段時間內,康復者將不會再次感染病毒。

  雖然有一些病原體是例外,但絕大多數情況下,感染過后人體就擁有了免疫力這一點是不會變的。

  “那挺好啊。”孫立恩想了想然后問道,“給他做過PCR檢測么?”

  “沒有。”布魯恩搖了搖頭,“CDC的官老爺們不知道抽了什么風,他們不允許使用商業公司的PCR試劑盒,也不允許其他國家的PCR試劑盒進入美國。只能用他們自己的——這種試劑盒據說準確度有問題。”

  好家伙…孫立恩倒吸一口冷氣,他拍了拍布魯恩的肩膀道,“算了,反正你侄子也沒有癥狀,現在抗體是陽性,那他最多就是個無癥狀感染者…”

  說到這兒,孫立恩忽然猛地一機靈。

  “你侄子是什么時候確診的電子煙肺炎來著?”孫立恩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問道,“我記得你說過…是去年九月?”

  “十月。”布魯恩糾正了一下孫立恩,然后無奈道,“這小子當時病得很重,甚至進了ICU。我們都以為他可能挺不過來了。”

  “他現在的抗體滴度有多少?”孫立恩繼續干著自己的事情,他一邊在綠區的護士站前面做出一副檢查醫囑的模樣,然后“隨口”問道,“咱們這兒出院的康復者體內RBDIgG(新型冠狀病毒表面S蛋白抗體)濃度基本都在10002500左右。”

  “他現在大概有個…200多?”布魯恩有些不確定道,“他的抗體滴度反正是挺低的,我覺得可能是和他之前濫用藥物有關系。”

  新型冠狀病毒康復者體內的抗體水平究竟會到一個什么地步,他們體內的抗體滴度水平會不會隨著時間推進而下降,這都還是個未知數。而這種未知數也為對抗病毒的工作帶來了一絲陰霾。

  根據上級有關部門和其他研究組的協助請求,北五區正在開展對新型冠狀病毒康復者體內抗體滴度水平的測試。到目前為止,測試主要展現了兩個方面的特征——中老年康復者體內的抗體滴度水平比年輕人普遍更高。同時,部分康復者體內是檢測不到RBDIgG抗體的。

  并不是所有康復者都能獲得免疫,這個消息已經足夠讓人頭疼了。而更讓人頭疼的是,青年人的抗體水平偏低。這可能意味著年輕的康復者們之后將面臨更大的再次感染的風險。

  而布魯恩的侄子RBDIgG抗體水平有200多,這并不能直接說明問題——他有可能確實是個無癥狀感染者轉康復。也有可能是…十月就已經感染了新型冠狀病毒。

  現在糾結這個沒有意義,還不如專注眼前的事兒呢。之前被兩位工作人員教育了一遍之后,孫立恩的頭腦冷靜了不少。

  “好吧,祝他身體健康。”孫立恩完成了敷衍工作,然后伸了個懶腰,“走吧,咱們進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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