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得寸進尺
元寶更是剎那抬頭，痛苦扶額！
又來？這霍小姐整日的往自家爺這里送東西也就罷了，還得寸進尺的非要親眼看著他家爺吃掉不可！
身為周沐的貼身近侍，元寶是很想上前試試那些個美其名曰補品的東西有沒有加料的，可是為免霍水仙生疑，他只能忍！
“沐哥哥？”霍水仙見周沐久久不回應，疑惑的輕喚了一聲，美絕人寰的小臉上水汪汪的大眼睛情意綿綿，帶著一絲祈求一絲委屈。
周沐見此，眸色一暗，終是點了點頭。
其實他只是略通藥理，這么幾天的東西吃下來，倒是沒有真的發現霍水仙送來的補品有什么不妥，只是她的殷勤讓他倍感疑惑而已。
見周沐點頭，霍水仙頓時嫣然一笑，轉頭示意跟隨她而來的如玉將龍眼蓮子粥端上。
“沐哥哥，你嘗嘗水仙的手藝可有精進了？”霍水仙一臉單純的揚著笑臉，好像求夸獎的孩子般。
在她期盼的目光下，周沐緩緩的舀起一勺龍眼蓮子粥送進唇邊，動作一如既往的高貴典雅。
龍眼蓮子粥入口，也還是沒有什么不妥之處，周沐長睫微垂，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得到心上人的認可，霍水仙頓時比吃了蜜還要甜，發自心底的嬌笑一聲，“沐哥哥喜歡就好，水仙往后天天給沐哥哥做來吃！”
“咳！”元寶見自家爺又在委曲求全的吃補品，聽到霍水仙的話，一個沒忍住咳出了聲。
天爺！天天做？那他家爺豈不是要天天吃？
這樣的日子到底什么時候是個頭啊！
瞧把他家爺給委屈的！他都快看不下去了！
“沐哥哥，聽說名琴焦尾被你尋了來，你知道水仙從小喜歡音律，不知是否有幸能為沐哥哥撫琴一曲，正好讓沐哥哥休息一會兒？”看著周沐動作優雅的吃自己帶來的東西，霍水仙一臉喜氣，高興的提議。
元寶聞言一愣。
他錯了！什么叫得寸進尺？他以為的得寸進尺遠遠不夠啊！這才是真正的得寸進尺！
名琴焦尾，乃是四大名琴之首，那可是沐郡王府的寶貝！他家爺本就頗善音律，是以才不遺余力的找到了這把焦尾琴！
他家爺這次肯定不會答應的！
“元寶，取焦尾琴來！”
元寶心中還沒尋思完，就聽到自己爺的聲音傳來，元寶頓時就膛目結舌了。
而霍水仙卻是欣喜異常！
她就知道，沐哥哥肯定不會拒絕她的！
元寶見此，只得垂頭喪氣的轉到后面的藏書閣，取了焦尾琴折返。
周沐還在慢條斯理的吃著龍眼蓮子粥，霍水仙則是一邊焚香沐手，一邊看著那把焦尾琴贊嘆連連，“不愧是名琴焦尾，質樸低調，直白無華，，看著就有大家的氣韻，不是一般琴可可比。”
廢話！元寶心里不由得嘀咕道。
還用你說，要是一般的琴能比，那不是滿大街都是，那它還是名琴焦尾嗎？
霍水仙撫琴的準備完畢，一臉珍而重之的坐到了琴案之后，身姿裊裊，十指纖纖緩緩覆上了琴弦，卻并未下指。
周沐只是吃了少許，就將粥碗遞給一旁的元寶。
元寶會意，連忙撤了下去。
“先人有言，琴有五不彈：疾風甚雨不彈，塵世不彈，對俗子不彈，不坐不彈，不衣冠不彈。又曰：高山流水，知音難覓…”霍水仙感受著指尖傳來的桐木溫潤的質感，朱唇輕啟，緩緩開口。
元寶聞言撇嘴，顯擺！知道你博學多才，非要這么顯擺嗎？
周沐聞言，不置可否，好整以暇的端起茶盞抿了一口，靠在圈椅之上閉眼假寐，不期然的就想到在百里山上，他為那女人撫琴之時她說過的話。
“一塊燒的烏漆墨黑的爛木頭做的琴，虧你還當寶貝似得供著，要我說還不如劈了燒火實在！”
想到她那不屑一顧誓要焚琴煮鶴的模樣，周沐不由得勾唇一笑。
霍水仙抬頭就看到周沐淺笑的模樣，有一剎那的失神。
沐哥哥，當真是她見過最俊美的男人！瓊枝玉樹，仙姿朗朗，讓人只敢遠觀，不敢褻玩！
幸虧沐哥哥沒有毀容，否則這時間哪里有男人能配得上她霍水仙？
見自己說話，沐哥哥含笑以對，霍水仙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一般，鼓起勇氣開口，“沐哥哥，水仙與你自幼相識，縱使歷經十余載分別之苦，心意也絲毫未減，今日且與沐哥哥獻上一曲，還望沐哥哥莫嫌棄。”
霍水仙一句話說完，雙頰已然嫣紅成片，全然一副不勝嬌羞的模樣。
元寶見此，直覺的不妥，忍不住看向自家爺。
可是周沐一副假寐模樣，絲毫沒有理會他的意思，元寶只能摸了摸鼻子做罷。
這時間，幾聲起調之后，琴聲終成曲。
饒是元寶也不得不承認，霍水仙于琴之一道的造詣頗高，不負上京第一才女的名頭。
焦尾琴本就琴聲溫潤，七弦在霍水仙手下輕佻慢捻，婉轉成曲，更是讓人聞之忘憂，不知今夕何夕。
元寶越聽越覺得哪里不對，他雖然對琴曲沒有多少研究吧，可這首曲子他肯定是聽到過的，至于在哪里聽過，你得讓他想想！
元寶抓耳撓腮的想著這到底是什么曲子，一臉的糾結。
而一旁的周沐掩在長睫之下的黑眸卻越來越深，及至深不見底。
突的，元寶猛然想到了什么，嚇得抬手捂住了嘴巴，以免自己驚呼出聲！
他想起來了，這首曲子是鳳求凰！
沒錯！就是鳳求凰！他家爺曾經給長生娘子彈過的那曲鳳求凰！
他記得當時還被長生娘子狠狠的嫌棄了一頓來著！
司馬相如用名琴綠綺皺了一曲鳳求凰，勾搭走了高官家的小姐卓文君，長生娘子說，這綠綺琴是促成卓文君和司馬相如寅夜私奔的一大媒人！
這也是鳳求凰雖然在坊間廣為流傳，卻難登大雅之堂的原因！
可是現在，堂堂的太傅家出身的千金貴女霍水仙，竟然彈奏鳳求凰！
這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元寶心中不由得腹誹，還大家小姐呢！他家爺彈此曲給長生娘子聽，那是郎情妾意怡情而已，可一個地地道道的大家閨秀彈出此曲，難免有失身份！
這還要不要臉了？
元寶強忍著才沒問出聲！
琴聲切切，情意綿綿，余音繞梁。
可屋內兩人顯然沒有欣賞的情致。
霍水仙一個完美是收音，十指壓住七弦，面含羞怯的低頭不言。
當著沐哥哥的面彈出此曲，道出自己心意，霍水仙心底也是分外忐忑的。
既怕沐哥哥嫌她不夠端莊，又擔心被拒絕。
“琴藝精湛，世間少有，只是以焦尾琴彈奏此曲，總歸有失妥當，可惜綠綺琴已經失傳民間良久，本王倒是無緣尋來。”周沐緩緩睜開雙眼，唇角微勾，隱含一絲譏諷的開口。
霍水仙聽見周沐夸獎自己的琴藝，頓時不敢置信的抬頭，一臉的受寵若驚。
沐哥哥一定知道鳳求凰的意思，卻沒說別的，而是夸獎了她！
這證明什么？
霍水仙忍不住歡欣雀躍了起來，心口仿佛小鹿亂撞一般的起伏不定。
沐哥哥這是接受了她的意思嗎？
是的！一定是這樣的！
“這焦尾琴就送與你吧，你且早些回去休息，本王還有一些緊急公務需要處理。”周沐一邊說著，一邊重新拿起堪輿圖低頭觀看。
霍水仙直到抱著焦尾琴走出攬勝院，臉上還有一絲不敢置信。
沐哥哥竟然把焦尾琴送給了她？這可是當世之間，四大名琴之首的焦尾琴！
元寶看著霍水仙主仆兩人消失在攬勝院門外，連忙從窗口跑到書桌旁，一臉肉疼的看向他家主子，急慌慌的開口，“爺，你怎么把焦尾琴送給霍小姐了？那可是你最寶貝的東西！”
周沐一邊執筆疾書，一邊冷冷的扔下兩字，“臟了！”
“呃…”
元寶聞言一噎，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應對。
就因為霍小姐用了一下焦尾琴，這古琴就臟了？
瞧自家爺那嫌棄的表情！
“也是！霍小姐好歹也是大家出身，怎么能如此不顧身份的對男子示愛，確實是臟了咱們的焦尾，不要也罷不要也罷！”元寶一邊說，一邊一臉惋惜的搖了搖頭。
一曲鳳求凰，換走一張名琴焦尾，霍小姐這買賣做的，真是賺大發了！
周沐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手下不停奕奕然的開口，“去尋一塊上等的桐木來…”
“爺？”元寶一臉疑惑的喚了一聲。
他家爺要桐木干什么？
“本王曾答應過長生，要為她親手制一張琴。”想到顧長生，周沐不由得斂了周身的冷氣，嘴角勾起一抹寵溺的弧度。
“奧…”元寶頓時就悟了，忍不住的點頭，“奴才這就讓人留意。”
制琴啊！為了長生娘子，他家爺干什么都不稀奇！
莫說只是琴匠，就算干起木匠活，他都見怪不怪。
周沐聞言，幾可不見的點了點頭，想到什么忽又莞爾一笑，“她說不忍糟蹋古琴，信誓旦旦的要一張新琴，也不知道她到底通不通樂理，會不會彈。”
元寶聞言點了點頭，長生娘子那樣跳脫的性子，真會彈琴這樣陶冶情操的事兒嗎？
對此他表示深深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