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了十多日,都很平順,眼瞧著就要進入柳州境,顧長生突然生產一種近鄉情更怯的感覺。
據小翠說,柳州還留了個宋老爹在,是看著顧長生長大的,那可是知根知底的,她會不會一回去就暴露了,然后被當成妖怪掛火架上給烤了?
“娘子…這么多銀子,真的不會出意外嗎?”小翠穿著一身淡藍色的布裙,畏縮在車廂一角,神情戒備的抱著懷里的包裹。
顧長生睨了她一眼,繼續給小肉包子和韓墨講解三字經,這次,就算她再曲解,小翠都沒有不滿的打斷,如此,把銀票塞給她還真是塞對了,顧長生很是為自己的聰明鼓了下掌,“小翠,你這樣,我要是劫匪,也會打劫你的。”
明顯的此地無銀三百兩,不就是一萬兩,至于嗎?
“娘子,要不還是你收著吧,奴婢…奴婢再不亂說話了。”小翠屈服。
顧長生接過銀票,隨意的塞進前襟的暗袋里,笑的云淡風輕,“小翠啊,你這樣的小家子氣可得改改,你家娘子我別的不愛,只是這銀子嘛,絕對會撈的足足的!你要記住,錢不可怕,可怕的是沒錢!”
小翠:“…”
小肉包子顧澤抱著頭埋進軟墊里悶笑。
韓墨依舊沉默,只是那嘴角明顯的抽了抽。
“娘子,前行八十里才到臨陽城,我們是露宿一晚,還是繼續趕路?”前面傳來韓秋的聲音,解救了幾人的尷尬。
顧長生掀開車簾,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日已西墜,鉤云密布,英挺的眉頭微皺,這是要下雨的征兆,“繼續趕路吧,不時就會有暴雨將至,停下或是繼續都不會好走。”
臨陽距前個城鎮頗遠,一日半的路程,連個休憩的草寮都沒有,而她們很不幸的還將遇到暴雨。
韓秋亦抬頭望了望天,應了一聲,撩起馬鞭,繼續趕路。
顧長生所料不差,他們緊趕慢趕,還是在人定時分(現21時至23時)遭到了雨淋,大雨傾盆而至,伴隨著雨滴拍打車頂的“啪啪”聲,讓顧長生的眉頭越皺越緊,她最討厭下雨了,而且就算是拿了杜閣老給的路引,走的是官道,可那也只是比較開闊的土路而已,雨打路面,泥濘不堪,馬車的速度也慢了許多。
“吁…”韓秋一聲高喝,止住了馬車,掀開車簾。
顧長生穩住了兒子和韓墨,迎著撲面而來的濕氣不解的看向韓秋。
“娘子,車前突然出現一人,躺在路中,攔了去路。”韓秋沉著的解釋。
顧長生眉頭皺的更緊,屋漏偏逢連夜雨,這個情況下,遇到這樣的事情,她還真不知道該怎么處理。
抓起一旁的蓑衣披在身上,顧長生一躍下了馬車。
地上的人顯然也感覺到有人靠近,艱難的緩緩抬起頭。
顧長生覺得她突然不知道該用什么詞來形容眼前人,僅僅是一個側面輪廓就生的這么勾魂奪魄,棱角分明的臉龐,那鼻子、眉毛、眼睛、嘴唇,無一不宛若造物主的鬼斧神工,寬肩、窄腰、長腿,更是引人遐想…
靠!什么人啊這是?古代的男的都長得這么銷魂?長成這樣他怎么還敢出門?
顧長生艱澀的吞了下口水,丫的,老天爺,我錯怪你了,你簡直太厚道了有沒有,把她放逐到古代,就是讓她拯救美男的吧?真夠意思!
地上人艱難的單手支撐著身子,劃破的錦衫順著他的動作滑落了半邊,露出了赤。裸精壯的半邊肩膀。
哎呀!
顧長生丹鳳眼一瞇,瞳孔一縮,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
這家伙肌肉緊致的肩背上,大小的傷口縱橫交錯,最為嚇人的一條刀傷,翻滾著血肉,從他結實的肩膀一直向掩著胸口延伸,周圍的傷口已經面目全非,血肉模糊,讓身為軍醫的她都忍不住的心頭一跳。
刀傷,箭傷,鮮血…
讓她仿佛嗅到了那種屬于戰場和殺戮的血腥味兒。
好嘛,這不只是個冰山美男,還丫是個鐵血硬漢!傷成這樣,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
耳根一動,有人來!軍人的直覺告訴她,危險正在靠近。
“有人追你?”顧長生皺眉。
“是。”
“你能不能當做沒看到我?”顧長生商量。
“顯然,不能!”地上人眉頭稍動,看向明顯想見死不救的顧長生。
顧長生瞬間站直了身子,狗屁的冰山美男,鐵血硬漢!分明是她的錯覺,要么這廝怎么把她救他說的這么理所當然!
雖然她原本也想英雄救美來著,可這感覺,忒憋屈!
“韓秋,把他給我拖上馬車。”顧長生咬牙切齒,拖字咬的格外重。
韓秋是個好丫鬟,主子的命令那是無條件的執行。
你見過美男落魄的拖地走嗎?且看韓秋嫌棄的拽起地上人一只胳膊,不容反駁的拖著他走了兩步,半個過肩摔把他撂上了馬車…
顧長生囧了,眼都直了,這韓秋,怎么就那么不憐香惜玉呢?那動作,可真算不上溫柔…
顯然,有人不給她替美男憂傷的時間,十多個身著黑衣的蒙面人翻過路邊的草叢,瞬間齊刷刷的站在了顧長生眼前,瞄了一眼地上的血跡,蕭殺的開口:“把人交出來,饒你們不死!”
廢話!騙人!
打眼一看丫的就是殺人越貨的行家,真把人交出來,分分鐘鐘就要被滅口。
她信了才是見鬼。
“我不交出來,你也饒我們不死,如何?”顧長生呼了口氣,好商量。
“敬酒不吃吃罰酒,上!”
看看,她說的沒錯吧,翻臉比翻書還快!
顧長生嘆了口氣,看了一眼仗劍站在馬車旁的韓秋,安心!
顧長生其實不喜歡殺人的,作為一個醫生,她珍視每一個生命,尊重每一個存在,但是前提是沒有人威脅到她的存在!
作為一個優秀的特種兵戰士,顧長生的招式從來都不華麗也不復雜。
她擅長以最快的速度,從各種刁鉆的角度,殺人!
女人身材嬌小的先天優勢,加上近兩個月來勤奮不綴的訓練,這個身體的反應速度和強度,雖然比不上她前世的水準,可也相去不遠。
完成任務是軍人的使命和天職。
完全不顧及周身各種破綻的顧長生,眨眼沒入了黑影人群之中。
橫劈,挪移,背刺,縱躍…
血光隨著她手中手術刀的翻滾濺起,雨幕之中血腥氣濃郁不散…
一、二、三…八、九…
顧長生一個單腳起跳,迎著刺來的長劍撲向最后一個站著的。
中途一個扭腰側翻,手術刀劃過那人的脖頸,一聲皮肉切開的聲音傳來。
顧長生扭轉了身子單膝跪地,手術刀還在滴血,順著溝槽,一點點的匯集,滴落…
“十一…”十一條鮮淋淋的人命,他們或許也有親人,也有朋友…
馬車之上,一只沾滿泥濘鮮血的手正撩著車簾往外看,刀削般筆挺俊美的眉眼終于有了一絲動容…
韓秋也是目瞪口呆…
“哎呀我的娘也,可累死我了…”顧長生嘟囔了一句,轉眼很沒形象的趴在了泥湯血水里。
沒人理會她,顧長生怨念…
“韓秋,麻煩過來扶我一把,造型擺的太久,腿麻了…”顧長生尷尬的笑了一下,掩住眼中的不忍。
十一個殺手圍攻,她只是腿麻了…
車簾被一把撂下,他的擔心真是多余的。
韓秋回神,疾步上前一腳一個踹開躺在地上的尸體,彎腰扶起她的主子。
顧長生被她扶著上了馬車,一把扯下滿是血跡的蓑衣扔在泥濘中,便軟骨頭似得趴在靠墊上,抱著兒子,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看都沒看被救起來的美男一眼。
韓秋收拾完外邊的情況,抹掉痕跡,掀開車簾看到就是這場景,“娘子,我們現在怎么辦?”
“繼續往臨陽城趕。”顧長生渾不在意。
“臨陽城是離這最近的落腳點,萬一再有人追…”韓秋撇了一眼車廂邊躺著的人,硬生生的占了小半個車廂,把娘子、小翠和兩個孩子都擠到了另一邊。
“孫子兵法有云,虛則實之,實則引之。也就是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們以為我們為躲避追蹤定不會往臨陽城去,那我們偏偏就正大光明的往那走。”顧長生拍了拍小肉包子的臉蛋,瞇著眼親了一口。
旁邊掩在散發下的眼睛又瞇了瞇。
“是。”韓秋應了一聲,掩上車簾,揮鞭御馬。
“娘子,你沒事吧?”小翠緊張的上前爬了點,她雖然護著兩個孩子沒看見外面的情形,可聽著就讓人害怕的慌。
“沒事,就是腿有點麻。”
“娘親,你是又打架打贏了嗎?”小肉包子抬起頭,水汪汪的大眼睛閃滿了好奇。
“那是必須的,你娘親我什么時候輸過!”顧長生傲嬌的抬起下巴,在兒子的腦袋上拱了拱。
“娘親真厲害!”小肉包子與有榮焉的笑。
小翠幫著她擦干凈身上的污跡,韓墨乖巧的坐在一邊遞帕子。
拿了件長衫給顧長生披好,小翠看向一邊躺著的男人,眉頭不自覺的打轉,“娘子,這個人怎么辦?”
“別問!你家娘子我難得的英雄救美一次,還惹了一身腥,正郁悶著呢。”顧長生捂臉趴在兒子身上。
“可是他全身是傷,還在流血呢…”小翠不忍。
顧長生偏過臉,瞄了一眼,不滿的嘀咕,“流著吧,一時半會也死不了,其實人流血,對身體也是有好處的。”
要不前世人怎么會心甘情愿獻血呢,有利于新鮮血液誕生啊…
雖然這人流的多了點,可他不是冰山美男嗎?不是鐵血硬漢嗎?忍著點吧,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