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信是在大半個月后傳到江南的。
信上說:我馬上就回來。
春風看著那信笑,又將信遞在了阿茍面前,“你看看,他說他馬上就回來了。”
阿茍皺著眉頭,臉上揪做一團,哭喊著嗓音,“公子,他不會回來了…”
“他當官去了…”
“我叫你看看,你看了嗎?”春風的笑意僵在臉上,又將信紙往阿茍臉上湊,兇巴巴地罵,“你瞎了嗎,白紙黑字寫著的!”
不知從哪來的膽子,阿茍猛地搶過信將信撕了,“他不會回來了,公子你聾了嗎!”
“林深不會回來了。他娶妻,當官,再過幾個月兒子就出生了,他怎么可能還會回來?”
嘶啞的嗓音停下來,空氣又陷入了出奇的安靜,靜到能聽見窗外風吹過的呼呼聲。
沉默了很長時間,春風有些累了,他疲倦地說,“阿茍,你再這樣,我就再也不帶你去見璐璐。”
“就連蘇小姐都說,林深不會回…”
“你還說!”春風打斷他,眸中一片歷色。
阿茍鼻子通紅,他顫巍巍閉上嘴,什么話也不說了。
春風蹲下身子,將撕碎掉的信紙一片片撿在手掌心,一個人小聲地念叨著,不知道在說給誰聽。
“或許明天,或許后天,再或許四五天,他應該就能回來了。”
阿茍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淚,突然想到,若夢當年就是這樣,所有人都告訴她那個人死了,她偏偏不信。
為什么這些人就這么傻呢,一個兩個的,像是癡人說夢,也不知道到底在執念什么。
他們在遙遙無期的等待里,真的不會死心嗎?
今年京城下了一場大雪,那個被百姓當做是兩國友好象征的孩子出生了。
林深忙中抽閑去看了一趟葉安榕。
剛生產完的葉安榕臉上還帶著豆粒大的汗,眼中蒙著一層水光,但她卻那么開心,那么滿足。
林深第一次看見葉安榕露出這么真實的表情。
他小心翼翼地抱著那個嬰兒,看著那張皺巴巴的小臉,沒忍住掉出了兩滴淚。
下人都說世子爺對世子爺好啊,比尋常男子還要體貼用心。親自進了產房,還抱著孩子感動落淚。
有了家室的男人就是成熟了呢,當年那個紈绔不化的世子爺,已經在朝廷上開始嶄露頭角。
其中心酸苦楚,幾人能知呢。
“世子爺,謝謝你…”葉安榕接過那孩子,看著孩子的眉眼,笑得無力而虛弱。
“這是我活在世上的唯一念想了…”
她命不好,注定要被聯姻,可命運到底是給了她一點點甜頭和盼頭。
沒有失身他人,沒有為他人生育孩子。這是她和心上人的親生兒子,是他的化身,他的延續。
葉安榕看著孩子哭呀哭,“世子爺,你看這孩子,多么可愛…”
林深沒告訴葉安榕,為了避免那人將來把孩子身世捅出,前幾天,那個人就死了。
他也沒有告訴葉安榕,她的心上人是個負心漢,在京城待了半年就有了新歡。
但他想,葉安榕這么聰明的一個女人,或許早就猜到了呢。
這是林深殺的第一個人。
其實他不想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