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易寒低頭應下,說起來他也許久沒回去看外祖父母了,等回去還是應該勸他們來京居住,住在身邊他也好照看些。
周源對外甥和外甥媳婦還挺關心,又細細地問了幾句,這才談起林清婉,“…你上次來信說你們的功法相合,可以雙修?”
易寒臉色微紅,努力的讓自己不想歪,點頭道:“是,我們雙修過幾次,不僅修為進境快,連神識都有進益。”
周源點頭,“天地雙修,神魂合一之人百年都難得一見,倒讓你這小子碰上了。”
易寒垂下眼眸。
周源就笑瞇瞇的道:“天地雙修之人必定對對方信任非常,且靈魂契合,這樣的例子出現在父子,母女,姐妹,兄弟和夫妻之間過,或是至交好友也有可能引動天地雙修,但像你們這樣,認識僅月余的很少,怎么,你就這么信任她?”
易寒脖子都紅了,吭哧半響才道:“她原本是祖父給我介紹的對象,外祖父和外祖母也都同意和喜歡…”
周源臉色一冷,他沒想到這事還和易家有關。
易寒連忙解釋道:“聽外祖父說,我很小的時候就和她見過面,還一起玩過,只是不太記得了。周林兩家也很要好的。”
周源的臉色方好看一點,冷哼一聲道:“你知道為師的脾氣,向來是眼睛里不揉沙子。可我是修者,當年周家出事時我已結金丹,就不能再管凡俗之事。”
“可那件事一直是我心中的疙瘩,你舅舅和母親現在還流落在外,要我相信他們做下叛國惡事,我是萬萬不信的!你那些事查得怎么樣了?”
易寒垂下眼眸道:“很干凈,至少檔案上我沒有查到問題,但我查到了幾個名字,本想有空去查問,但自從兩個月開始,我就一直…”
易寒說到這里一頓,臉色驟然一變。
兩個月前,正是炎魔出現的時候,而那時他已經悄悄把當年那些檔案過了一遍,記下了幾個人名和地址,打算過后去核實一番…
周源一見他臉色變了,就連忙問,“怎么了?”
“沒什么,只是想到了一個線索,不知道有沒有用。”易寒拳頭微微握緊,如果兩件事有關聯,那前世枉死的隊長,雷濤他們…
周源見徒弟眼圈都紅了,連忙哄道:“好了好了,你急什么,我不問就是了。”
頓了頓又道:“這事不急,都二十年了,事情要查,但日子也要過,你該修煉修煉。”
說完又嘆氣,“其實只要你舅舅能在外面娶妻生子,傳下我周家的血脈,以后你再讓他們平冤回來就行。你我也算是對周家列祖列宗有交代了。”
周源頓了頓后又道:“實在不行,你就趕緊成親生一個,孩子就姓周。”
說完哼哼道:“第二個就姓林,第三個再姓周,總之就是不要姓易,氣死他們!”
易寒滿腹的酸楚便被師父這番言語擊得粉碎,他頗為無奈的看著他,“師父,這八字還沒一撇呢。”
“那就是你愿意,人家不愿意了?”周源立即反應過來。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徒弟,搖頭道:“太黑了,沉穩有余,朝氣不足,難怪人家不喜歡你,要我是姑娘家,我也不喜歡你這樣的。”
易寒:“…”
周源想了想道:“你駱師叔的孫子上山來了,你還記得你駱師兄吧?你幼時多是他在照顧,他那兒子才十四歲,正是活潑的時候,你沒事多去和人玩,學學人家的朝氣。姑娘家嘛,都喜歡活潑朝氣的男孩。”
易寒不知道師父的這個認知是哪來的,據他所知他師父一直秉持著逸門的優良傳統,從筑基下山歷練到現在,就沒有喜歡過一個女子。
周源是易寒的太舅公,是光緒十二年生人,一出生就特活潑,據他外祖父回憶曾祖的講述,那腿一蹬一蹬的,踹在人臉上還挺疼。
所以周家特別高興,結果三歲上,逸門下山歷練的弟子發現了他這棵好苗子,于是靠著坑蒙拐騙終于忽悠得周家父母把周源送進山修煉。
他起步早,天資又好(易寒覺得他之所以天資出眾全遺傳自他,周源也這么認為),于是才二十七就筑基了。
他筑基后下山歷練,順便回家。
周家父母開始逼著他成親,可奈何周源不開竅呀,而且他堅定的認為,留著童子身修煉更快。
紅塵之中誘惑本來就多,再給自己找一麻煩,那不是增添心魔嗎?
所以他堅定的不成親。
可周家只有他一根獨苗,在逼迫不成的情況下,周母只能哭哭啼啼的準備給周父納一門妾,好承繼香火。
周源當然不能讓母親這么傷心,讓父親這么為難,于是兩顆丹藥下去,直接把倆人的身體調得棒棒的,第二年就生了個大胖閨女。
也就是易寒外祖父周通的母親。
等她長大,周家給她招了個女婿,直接把家業給她繼承。
適逢亂世,逸門也被卷入戰爭之中,在山中靜修的周源放心不下家里,也下山歷練。
這次不同上次,上次他出來才呆了兩年就回山,這一次卻呆了二十多年。
一開始是為了護佑家人,到最后卻不得不走上戰場,跟著師兄弟,帶著師侄。
國內的侵略者都被趕走后,周源就立即回山,一是養傷,二是消化這些年的感悟,閉關進階。
等他再出山時,小侄子的兒子都長大成人了,然后他都沒來得及見一面,侄孫和侄孫女就雙雙逃到了國外,罪名還是叛國。
當時周源已是金丹,天道對他有束縛,門派對他有束縛,國家對他也有束縛,他根本不可能插手凡間的事。
一口老血就堵在了嗓子眼里。
為了這個國家,他們死了多少人啊,他周家的后代真要是叛國,不用政府出手,拼著違反法則的反噬,他也得把那倆孩子捏死。
可不論他左算又算,他都算不出他們周家哪兒叛國了。
他怕自己算不準,還去找歸一門算過,結果顯示也是周家雖有小過,但絕對沒有叛國這樣的大罪。
除非那倆孩子不是周家的人,可易寒在這兒呢,這孩子是周家的血脈,總不能他媽反而不是周家的人了吧?
可惜了,國家只認證據,不認他們的龜殼算出來的卦。
所以周源心里一直堵著一口氣呢,他認準了侄孫和侄孫女沒叛國,所以他派人傳話給周通,讓他把易寒送上山。
哼,他是不能查,但易寒也不行嗎?
我非得把他培養成人,讓他一筑基就下山查,非得把周家頭上這盆臟水洗干凈不可。
這些年,這件事幾乎要成了周源的心魔,好在金丹期進階慢,目前他還不到需要進大階歷心魔的時候。
所以易寒有大把的時間。
可如果按照他記憶中那樣發展,他最后不但沒查出真相,反而把自己給折進去了,師父該多傷心啊。
他知道后會不會不顧法則的插手?
易寒按下心中的情緒,默默地繼續聽著師父推薦的二三活潑小友,“…因為那新功法,最近上山來的小朋友不少,年齡都在三十歲以下,跟你正同齡,所以你多和人家相處。山下的人早熟,于戀愛上知識豐富,你多請教請教人家,別跟你掌門師叔似的…”
說到這兒,周源一頓,問道:“剛才是你汪師兄送你們去凌峰園的?”
“是。”
“以后不要讓他去了,你和林小友相處時不要讓他在場。”
這一點倒是和易寒的想法不謀而合,所以他點了點頭。
見徒弟這么誠心聽取意見,周源很滿足,“好孩子,太舅公等著你給周家開枝散葉呢,你好好努力,啊。”
“…師父,不是,太舅公,那如果我們不生孩子怎么辦?”
“沒事,”周源頗為大氣的揮了揮手道:“到時候讓你舅舅生一樣的。要不你就改姓周,然后活長一點,基本上只要你在我死前一直活著,延續好周家血脈,我下去時就能見周家的列祖列宗了。”
當年父母逼婚的情景還歷歷在目呢。
易寒覺得他今天無語的次數特別的多。
“師父,汪師兄約了我一起去泡澡。”
周源就起身,“泡澡倒是可以一起,不過其他時候還是少和他接觸,那孩子一根筋兒,對你找對象沒好處。”
“師父,汪師兄聽到您這么說會傷心的。”
“他要是會傷心,那你汪師叔就該高興了,那孩子終于開竅了啊?”
話音才落,外面就傳來汪師兄的招呼聲,“易師弟,易師弟,你好了沒,不會真的要收拾半個時辰吧?你都有什么東西要收拾啊…”
汪師兄推門進來時,周源已經直接瞬移離開,實在是掌門師弟的徒弟太糟心,他不想看見他。
汪師兄領了一幫師兄師弟過來,大家一進來就圍上易寒,你捶一下,我捏一下,很快就把他的行李擠到了屋角,都不等他說話,直接就搭著他的肩膀往后山的泉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