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州。
駱風棠站起身來,在屋子里踱步。
“張天意派人聯絡你,中間人是古風尚…”
“這也難怪榮山匪能不懼官兵圍剿了。”
駱風棠想到的卻是另一方面。
“張天意和古風尚不是一伙人,但他們之間確實有關聯,我聽說,榮山匪從不主動搶奪土著人的財物,他們一般只針對那些為富不仁的大地主和豪紳。”紫煙道。
“這倒是挺有意思的,這個張天意是個能人啊。”
駱風棠若有所思。
那些江湖客們,一般都是刀口上舔血,一言不合就翻臉的那種。
張天意能管住那些江湖客,讓他們按照自己的想法來行事,就憑著這一點就可以說明,張天意這個人很有自己的一套。
“要不要跟他見一面?”紫煙問道。
“暫時不要。”
“太容易得到的東西,往往不會珍惜。”
“并且,現在我還不知,他想要什么,為何愿意接受招安。”
駱風棠思量了一番,放棄了現在跟張天意見面的打算。
“張天意,他可能不會明說自家心思的。”
紫煙道。
“那是自然,他到了這等地位,做出了老大的事業,又怎能輕易跟人言說心思呢,但他說不說其實不重要,你去查探一番,看看榮山匪目前的真實情況,或許就能窺探出一二來。”
駱風棠微微一笑。
“好,這件事,我會派人去辦。”
紫煙點頭。
“就這兩件事了。”
“在此之前,你陪我去一個地方。”
“什么地方?”紫煙愕然。
還有她不知道的情況?
不過,這也不是什么意外之事。
畢竟,駱風棠身邊的親衛自成體系,得到什么消息,都會直接匯報給駱風棠的。
離開這處兵營。
他們騎馬往前走。
除了駱風棠和紫煙兩人以外,還有一名親衛,名叫云影,此人是駱風棠身邊的親衛統領,但行事極為低調,除了執行駱風棠之令外,從不多言多語。
大約小半個時辰,他們來到一處普通門戶面前。
青石板鋪就的地板上有著很多車輪的印記,這些歲月留下的痕跡顯示出此地的歷史很是悠久。
“就是此地?”
駱風棠微微皺眉。
這地方分明是市井小民居住之地,跟他即將要拜訪之人的身份很不相稱。
“將軍,他全家就住在此地。”
云影已經翻身下馬。
巷子里面走過的百姓,看到他們,都立刻低下頭匆匆離去。
駱風棠心頭苦笑。
現在他終究不是當初的那個村里獵人了,出門在外,也會被人當成貴人,從而心生畏懼。
這不是他想要的,但卻無可奈何,不得不如此。
等他們牽著馬走到門口的時候,附近的百姓都已經跑光,四周一片安靜。
云影面無表情的上前抓起門環敲了下門。
沒過多久,里面傳來腳步聲。
“咯咯…”
門軸旋轉的聲音響起,掉了漆的木門開了半邊,從里面探出半個身子。
這是一名身材不高的年輕小子,有著一張稚嫩的圓臉,他身穿儒裳,一只手捧著一卷書,撿到外面的人,很有禮節的行禮道:“有禮了。”
“子明先生在家嗎?”駱風棠也回禮笑道。
“我父親在家。”
“你回去通報一聲就說故人來訪。”
年輕小子說了一聲喏,快步進門。
過了一陣,只聽腳步聲傳來。
從里面走出來一名四十多歲的儒雅男子。
見到駱風棠等人以后,他臉上并無太多意外的神色,而是有著一絲苦笑。
他拱手道:“沒想到,侯爺,紫大人,竟然登門拜訪。”
“客套的話不用多言,我來的目的你心里明白。”
“是,侯爺,紫大人,家里請。”
儒雅男子頭前帶路,帶駱風棠和紫煙來到里面的廂房。
他住的地方,是標準的三進院落,在宜州城里屬于常見的民居。
當然,比起普通的百姓來說,這等結構的屋子,算得上是中產殷實家庭的住房了。
但這等房屋依舊跟主人家的身份不相符。
因為,儒雅男子正是宜州郡丞魏蘭峰,字子明。
這樣的身份,也不比郡守差多少了。
并且魏蘭峰擔任郡丞有數年了,按理說,早就該置辦大宅子。
廂房之中。
魏蘭峰已經和駱風棠單獨待在屋子里。
云影守在外面。
紫煙則是被魏蘭峰夫人拉去后宅說話了。
魏蘭峰提著一只褐色的小茶壺,往駱風棠面前杯子里注入茶水。
“這是宜州山茶,今年春夏,我在山上采集下來,經過十八道工序,制作而成,侯爺您請嘗嘗。”
駱風棠端起茶杯,沒有猶豫,而是細細的抿了一口。
“這茶有一股清香,味道的確不錯,但普通百姓是喝不上的。”
“這您就錯了,宜州山茶,自來都是百姓常喝的茶水,十八道工序也并未難事,茶農們都能做到,所以,這種茶水,并非是貴族專用。”
魏蘭峰微微一笑。
“這倒是不錯。”
“既然十八道工序的宜州山茶只是普通茶水,那么王公貴族們喝的又是什么茶呢?”
駱風棠問道。
他對奢侈品這一塊,并沒有太多的了解。
“宜州山茶,入不了他們的眼,他們喝的是來自京城的貢茶。”
魏蘭峰道。
“貢茶?宮里采購,皇上喝的茶?”
“名義上是這樣的,真相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個字,貴!權貴們喝茶喝貴的,這樣才能凸顯他們的身份地位,要是和平民百姓們喝一樣的,怎么能顯露出自家身份地位高貴呢。”
魏蘭峰道。
“子明先生不也是權貴嗎?怎么見你頗有些不滿?”
駱風棠不想跟魏蘭峰再繞圈子了,聽他說話云山霧罩的實在是太累。
表面上魏蘭峰說的是茶,實際上,他就是對權貴們奢靡的生活感到不滿。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宜州百姓苦啊,苦不堪言,而權貴們卻日日笙歌,這樣下去,必生亂子,天下大亂都是必然的。”
魏蘭峰道。
“所以子明先生才傳信于我,告知機密之事!”駱風棠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