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走了兩個孩子,曹八妹拉著楊永進迫不及待的回了寢房,拴上門,點亮了桌上的蠟燭。
“到底出了啥事兒?你快說,一個子兒都不許瞞我!”曹八妹拉過一把凳子坐在楊永進對面,
面若寒霜。
楊永進長嘆了一口氣,苦笑了聲,“這事兒我都不曉得該咋啟口,真是又丟人又氣憤,又為難又無奈啊!”
曹八妹蹙眉:“你趕緊說正事吧,想別發那么多感慨。”
楊永進再次嘆口氣,這一天嘆的氣,
比這一年嘆的還要多。
“李家村善園的事兒,
你聽說了吧?”楊永進問曹八妹。
曹八妹點頭,“那種埋汰事兒,聽了都害怕!做出那種事的人,真是禽獸不如!”
楊永進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下。
“倘若那個禽獸不如的家伙被你逮住了,你會咋樣?”楊永進試探著又問曹八妹。
曹八妹想都不需要想,直接說:“那還用說嘛,肯定是要抓住它,游街示眾,讓鄉親父老們都來朝那畜生腦袋上砸臭雞蛋,爛葉子,吐唾沫!”
“哦對了,到時候一定要請咱奶過來吐唾沫!咱奶可是這塊的高手,十里八村都找不出一個能吐過她的人!”
瞧見曹八妹這副忿忿的樣子,一提起那個歹人,就恨不得剝了對方的皮拆了對方的骨頭。
楊永進真是有苦不能言。
“那倘若那個壞人,是咱家的親戚,
你回顧及親戚情面幫他隱瞞,
或者求情嗎?”
“啥?”曹八妹的眼珠子差點瞪出眼眶,
“老二你說啥?咋可能是咱家的親戚?咱家咋可能有那樣的親戚?”
“要真有那樣的親戚,說句不好聽的話,我都要跟那樣的人斷絕親戚關系,太丟人了,丟人現眼的玩意兒…等等!”
曹八妹噼里啪啦罵了那么多,突然意識到什么,“老二,你啥意思啊?你把話給說清楚了,難不成,善園的壞人是誰,你、你心里有數?”
楊永進已經連苦笑都笑不出來了。
“不是我心里有數,而是晴兒和三叔那邊,估摸著已經有線索了。”
“真的嗎?啥線索啊?快說快說!”
“李乙!”
“啥?”
曹八妹騰地一下從凳子上彈起身,“你說啥?你鬼扯個啥?李乙可是咱親家,咱繡繡的未來公爹,小偉的親爹老子!”
楊永進趕緊站起身按住曹八妹的肩膀將她重新按坐回去。
并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你小點兒聲啊,待會被繡繡聽到了就壞事了!”
曹八妹僵硬的坐了下去,仰起頭望著他,
眼珠子真的快要飛出眼眶了。
“咋會這樣?咋可能是李乙?那么老實巴交的一個人,怎么可能會是他!”
曹八妹喃喃著,腦子里一片空白,
怎么都沒法把那種事,跟李乙掛上鉤。
跟李乙家結姻親也一年多了,彼此逢年過節沒少在一起吃飯喝酒。
家里農忙時候,都不需要打招呼,李乙父子,甚至有時候一家人都會主動過來幫忙干活。
就拿最近的一回割菜籽來說吧,自己帶著繡繡去菜籽地里,沒想到菜籽已經被放倒一大片…
而李乙父子倆已經在菜籽地里忙活了一早上了,自己帶的水和干糧…
而且每一次跟李乙他們一張桌上吃飯,李乙給李偉娘夾菜,遞東西啥的,李乙喝酒,李偉娘在旁邊叮囑他少喝酒,不準貪杯…
兩口子之間的言行舉動,無不透出夫妻間感情深厚。
那樣的一個好男人,曹八妹真是打死都沒法將他跟那種做壞事的人聯系到一起。
若是這樣的好男人,顧家,有擔當,豪爽,疼婆娘,為子女拼死拼活…
如果連這樣的一個男人都能有另一面,去做出那樣的事情,曹八妹真的再也不敢隨便相信人了。
楊永進點點頭:“我今個聽到這事兒的時候,說實話,比你還要震驚。”
“可后來…也就漸漸認命了。”
“這事兒,只能說,咱家很倒霉就對了,偏生攤上這樣的親家!”
曹八妹突然再次站起身,“這不行,都這樣的人品,肯定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咱閨女咋能嫁到那樣的人去?”
“退親,必須要退親,我這就去跟繡繡說!”
見曹八妹真的抬腳就要往外沖,楊永進趕緊將她拽了回來。
“我之所以把孩子們支開,就是為了私底下跟你商量這事兒。”
“擱在咱這兒,退親那是眨眨眼的事兒,”
“可你得考慮到咱閨女的感受啊,咱閨女跟李偉,那感情,我怕她不樂意退親!”
提到繡繡對李偉的感情,曹八妹那股要沖出去的氣勢頓時就卸掉了大半。
她是做娘的,閨女對女婿的感情,她看在眼底,明白在心里。
“且不提繡繡對李偉的感情很深,人也很黏李偉,就我這個丈母娘,說實在的,我也是很看好李偉這個女婿的。”曹八妹喃喃著,目光空洞游離,顯然整個人的心和腦子,此刻也是空洞空白的,都不能正常思考了…
“那這事兒,可咋整啊?要不要跟繡繡那說啊?讓繡繡自己來選擇?”曹八妹又問。
楊永進搖頭。
“不行,這事兒還是不能告訴她,我怕她會忍不住跟李偉那說,到時候,咱反倒壞了事!”
兩口子就這樣關在屋里,茶飯不思的,商量來商量去,商量到最后都沒能商量出啥結果來!
最后,兩口子只能坐等結果,一切聽天由命了。
“但愿這線索是錯的,但愿,最后是咱虛驚一場!”
好吧,人都是容易僥幸的,這兩口子也不例外。
現在只能寄希望這件事是個誤會,最后來個反轉,還李乙一個清白,他們現在不要輕舉妄動!
然而,他們以為自己瞞得很好,可是,繡繡卻已經知道了。
先前繡繡帶著妹妹弟弟把飯都吃得差不多了,眼瞅著爹娘還不過來,這姑娘心里惦記著,于是就徑直往后院來尋。
結果到了屋門口,剛好聽到最關鍵的那一段對話…
這姑娘當時就僵在門口,腦子都空白了。
但她還是強忍著震驚和恐懼,捂著嘴,站在門外,顫抖著身子聽完一切,最后悄無聲息的退回了自己屋里。
到了自己屋里,她把自己一頭摔進床上,抱住枕頭淚流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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