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二哥也覺得臉上無光,暗暗去瞪鄭二嫂。
桌上氣氛頗為詭異。
土豆紅燒肉里面,一圈下來基本就找不到幾塊肉了。
鄭母少不得又諷刺了兩句,鄭大嫂聽不下去,借著給鄭大哥送飯菜溜去了東屋,不好意思再待堂屋了。
鄭母又將矛盾直指向二媳婦。
鄭小琴悄悄扯了扯鄭母的袖子,用眼神央求鄭母不要再擠兌了,差不多,見好就收。
鄭母還是給閨女面子的,閉了嘴。
東屋里,鄭大哥也沉著臉看著面前的鄭大嫂,壓低聲說:“堂屋里的對話我都聽到了,二弟妹糊涂,喜歡占小便宜,你咋也跟著摻和呢?”
鄭大嫂被男人指責,覺得很委屈,“誰都來說我,誰都向著你妹子,我就是個壞人行了吧?”
鄭大哥從枕頭底下翻出一掛錢來交給鄭大嫂:“這錢你收著,想咋花自個做主,我不干涉。”
鄭大嫂掂量著手里的二百文錢,眼睛都直了。
“你哪來的錢?”
家里的錢都是爹收著,平時一口大鍋里吃飯,每個人有單獨的花銷得跟公爹那里報備。
“這是妹子偷偷塞給我的,探病的錢,沒驚動爹娘。”
“啊?”鄭大嫂傻眼了。
鄭大哥又從枕頭底下拿出兩根獐骨,“這兩根獐骨,也是妹子帶過來的,是姜家那邊的親戚給老姜頭的,老姜頭得知我的情況,又給了我。”
“獐骨?就是那個要花好幾兩銀子才能買到的獐骨?”鄭大嫂也知道這個東西,因為當時那個大夫診斷的時候她就在跟前。
“你妹子這回可真是大手筆啊…”
鄭大嫂喃喃著說,摩挲著手里的獐骨,想到先前她對鄭小琴仨人的態度,很不是滋味。
可讓她這會子沖出去拉著鄭小琴的手說感激的話,她也拉不下那個臉子。
就這么磨磨蹭蹭著,外面鄭小琴他們吃完了晌午飯也準備要回長坪村了。
有趣的是,魚勢卻增大了,不再是來時的濛濛細雨,而成了嘩啦啦的大雨點。
鄭父望著外面的天,擰著眉頭說:“這雨沒法走路,出去就得濕,不如再等一等回去。”
姜先俊沒吭聲,只看鄭小琴。
就算平時在家里是他做主,但來了老丈人家,當著老丈人他們的面,最好啥事兒都讓鄭小琴做主。
這樣對大家都好,也是抬舉媳婦兒的面子。
鄭小琴打量著外面的雨,也有點犯難,但還是果斷搖頭:“不等了,看這天色怕是得下好一陣。”
鄭母說:“實在不行就在娘家住一宿唄,你出嫁前那屋子娘一直給你留著呢,被褥啥的都現成的!”
鄭小琴感念娘的體貼,微微一笑,但還是再次搖頭。
“沒事兒,我和先俊撐著傘護著娃還是行的,實在不行就拿件蓑衣給娃裹上。”
至于兩個大人,衣裳濕了大不了回家再換就是了。
鄭家人眼見攔不住他們,只得隨他們去了。
鄭父打發鄭二哥幫忙送一送,至少把人送到村口。
鄭母又想給鄭小琴拾掇點米面帶上,被鄭小琴攔住。
“娘,我那邊不缺吃的,你千萬別給我拿。”
邊上的鄭二嫂松了口氣,幫腔道:“我看這雨好像又小了一點,妹子你們要走就麻利點,哈,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擔心你們趕上瓢潑大雨…”
對鄭二嫂的‘關心’,鄭小琴沒有任何表情。
鄭母和鄭二哥他們都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去瞪鄭二嫂。
這個自以為是自作聰明的傻狍子,還以為自己說話有本事,別人聽一耳就曉得是啥意思,真是小家子氣,牙齒縫里還卡著人家送的肉呢,就開始攆人了。
東屋里,鄭大嫂送完鄭小琴他們后也返了回來。
鄭大哥說:“妹子他們走了?”
鄭大嫂點頭,“剛走,爹讓二弟去送去了。”
鄭大哥點點頭,“今個妹子在我身上花了好多錢,這個情咱得還。”
鄭大嫂苦笑,“咱們又沒分家,手頭也不管賬,拿啥還?”
鄭大哥說:“還情份有時候也不一定是還錢啊,心意表達到了,讓對方曉得咱是知好歹的人。”
鄭大嫂想了想,“那回頭我給她家孩子做一件小棉襖吧!”
堂屋里,鄭父鄭母依舊在望著院子里的雨擔憂發愁。
相對于鄭父的沉默,鄭母的擔心都溢于言表。
“這么大的雨非得回去,也不曉得急個啥,哎,這要是把孩子給淋了雨搞病了可咋整?”
鄭母絮絮叨叨的話語說得鄭父越發的煩躁,“行了行了,你少說幾句吧,說得我煩躁。”
“你煩躁有個屁用啊?先前讓你去跟人借輛牛車送一送你都不去…”
“牛車有個屁用?照樣淋雨,要有棚子的車才管用。”
“有棚子的車?那不就是馬車么?咱整個鄭家村都沒人家有馬車。”
老兩口在那拌嘴,鄭二嫂坐在邊上嗑瓜子,偶爾嘴角扯起一抹冷笑。
就小姑子那德性,又不是什么大家千金小家碧玉的,還想坐馬車?嗛!
鄭二哥突然從外面跑回來了。
“老二回來了!”
“咋那么快就回來?不是讓他多送一段路嗎?”
鄭父鄭母立馬結束了拌嘴,趕緊迎到堂屋門口。
鄭二嫂也跟著站起身來到了外面,幫著接過鄭二哥手里的斗笠拿到一旁去抖水珠子。
然后便聽到鄭二哥跟鄭父鄭母說:“不是我不送,我本想直接送他們到長坪村附近,可沒想到咱剛走到咱村村口,對面就來了一輛馬車。”
“馬車是專門來接妹子他們的,趕車的是位大伯,看著很是面善,得知我是妹子的二哥,那大伯對我都更客氣了,還叫我往后去長坪村了到他家去喝茶。”
“趕車馬車的大伯?那是誰啊?”
鄭父一頭霧水,在腦子里把自己這輩子結交過的,年紀差不多,又有馬車的人捋了一遍,未果。
“是專門來接你妹子他們的?”鄭母又問。
鄭二哥再次點頭。
“是國字臉?還是絡腮胡?”鄭母又問。
她清楚閨女幫駱家倆孫子喂食的事,猜想要么就是駱家,要么就是老楊家,而先前的兩個相貌特征正是楊華忠和駱鐵匠的標識。
鄭二哥仔細想了下:“絡腮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