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么一碟豆角估摸著得花多少錢啊?”栓子大姐涌筷子夾了一根豆角,舉起來又問。
菊兒想了下,報了一個數。
栓子大姐手一抖,那根豆角掉到桌面上。
她趕緊撿起來塞到嘴里,“我的天,這也太貴了,都快趕上豬肉價錢了,這可不能糟蹋了。”
菊兒抿著嘴又笑,扭頭看向楊華梅。
楊華梅一副食欲怏怏的樣子,眼前的美食在她眼中仿佛一點兒吸引力都沒有。
雖然人坐在桌邊,可是魂兒估計還留在白梅齋那兒。
菊兒默默嘆口氣,姑姑這遭受的打擊不小哦,一時半會怕是都走不出來。
可憐是可憐,可是回頭細細一想,大白固然可惡,但姑姑自身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啊。
從前那么多年,當身邊大部分人都明著暗著勸她不要那么溺愛孩子,該教導就得教導,該嚴苛就得嚴苛的時候,姑姑都不當一回事,只覺得全天下的人都小心眼,都看不出她家兩個兒子的與眾不同。
天天掛在嘴上的話就是‘男孩子可不就是這樣調皮嘛’‘我家大白聰明極了,啥刁鉆的話都會說呢,滿肚子的心眼…’
到如今,算不算是搬了磚頭砸了自己的腳?
這頓飯楊華梅吃了兩口就放下了筷子,栓子大姐的胃口很好,把剩下的飯菜一掃而空。
摸著渾圓的肚子,她打了一串滿足的飽嗝,感嘆道:“菊兒啊,幸好遇到你了,還給了我們一頓飽飯,這吃飽了氣也消了一大半,也有力氣走回家去了。”
菊兒微笑,又將目光投向楊華梅,眼中都是擔憂。
“姑姑,你身子這會子還好吧?要是有哪里不痛快就不要瞞,我給你請大夫來瞧瞧?”
楊華梅搖搖頭,看向菊兒的目光都是感激和欣慰:“菊兒你別擔心,姑姑沒事兒,先前就是被氣到了,這會子已經好了。”
“耽誤了你那么久,我們也該回村了,你忙你的吧,得空了就回村瞧瞧。”
雖然楊華梅堅持說自己沒事兒,能跑能走,但菊兒還是堅持著讓陳彪去弄了輛馬車送她們兩個出了鎮子南門。
一路上楊華梅都在跟陳彪那客氣,讓他送出門就行了,不用送回村。
但是陳彪得了菊兒的交待,堅持著將她們二人送到了村口。
下了馬車,兩人對陳彪又是一番感謝,邀請他去老王家喝茶,陳彪找了個理由謝絕了,楊華梅也就沒有勉強。
眼下這副情況,也沒心思招呼人家進門做客啊,等下回菊兒他們回娘家,到時候再請過來喝茶吧!
陳彪調轉車頭,并沒有即刻動身回鎮上酒樓,而是來了駱家,將今日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楊若晴。
這些,也是菊兒的意思。
“嗯,我都知道了,你回去跟菊兒說,她做的很對,另外,你路上注意安全。”
楊若晴送陳彪到院子門口,微笑著叮囑。
陳彪笑了笑上了馬車,揚長而去。
轉身的一瞬間,楊若晴臉上的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
姑姑今日去白梅齋的主要目的應該是提醒大白還債吧?
可是才剛開始提到豬頭肉就被氣暈過去,看來提醒大白還債這事壓根就沒來得及做呢。
真是生了個冤家啊,捧在手掌心里寵著的兒子,長大了變成這副鬼模樣,怪誰?
夜里,楊若晴來娘家陪雙親吃夜飯。
在這里,她可得跟大家重申下哦,她雖然三天兩頭往娘家跑,而且還在娘家吃飯,可不是啃老。
她總會以其他方式給爹娘補回去的,不會太明顯,甚至在爹娘都沒咋留意的情況下就給補回去了,絕對不會讓爹娘吃虧。
像那種打著‘常回家看看’,‘陪陪爹娘吃頓飯’的幌子卻一毛不拔的人,其實是假孝順,是變相的啃老,她最瞧不起那種人了。
這不,幫著孫氏燒熟了夜飯擺到桌上,楊華明也過來串門了,于是多抽了一雙筷子,打開一壇子酒,剛巧夜里也吃豬頭肉(白日里大孫氏那邊殺了一頭豬,楊若晴知道楊華忠好長時日沒吃豬頭肉了,所以特地買了半只豬頭帶過來的)。
“老四,你今夜有口福了,咱吃豬頭肉。”
楊華忠給楊華明把面前的酒盅滿上。
楊華明早就被酒肉的香味兒勾得蠢蠢欲動,心花怒放。
“三哥,我就好這一口,豬頭肉配酒,嘖嘖,神仙都不如我瀟灑快活啊!”
“既如此那還等啥?來,咱先走一個!”
老兄弟推杯換盞,一口豬頭肉一口酒。
楊若晴也孫氏也端起碗筷,在那里挑揀著豬頭肉里面的瘦肉來吃。
半邊豬頭,楊若晴還把那條豬舌頭也一并要來了,放在一塊兒鹵了,再用生姜大料干辣子之類的爆炒,可帶勁兒了,燒了小半盆。
旁邊再炒了一碗蘿卜菜,弄了碟醬,原本還以為譚氏怕辣不太可能吃,結果,譚氏硬是一筷子蘿卜菜都沒動,倒把半瘦半肥的豬頭肉吃了大半碗,還直呼痛快。
“豬頭肉就要這樣吃,好久沒吃得這么過癮了。”
譚氏端著碗吧嗒著嘴道。
楊華忠心滿意足。
楊華明喝得臉頰砣紅,笑瞇瞇對譚氏說:“娘的牙口可真好啊,要是我七十歲的時候也能像娘這樣有一嘴好牙口,那可真是值了。”
譚氏得意的挑挑眉,“放眼全村,活到我這個年紀有我這樣牙口的,不超過三個。”
“三個里面,一個是奶,一個是我爺,咱老楊家就占了兩個名額。”楊若晴道。
譚氏聽到老楊頭的名字,就不高興。
“提那個老不死的做啥?他早不是咱老楊家人了。”她道。
楊華明瞪起眼,“娘,就算爹不是咱老楊家人,可他是長坪村人啊,不過這話說回來,老漢去永仙那邊都小半年了吧?永仙也沒捎過信回來,不曉得這老漢如今過得咋樣啊?”
楊華忠手里把玩著酒壇子,斜著眼睛看楊華明:“咋?半年沒跟老漢吵架你不自在了?”
楊華明嘿嘿的笑,“三哥這是喝醉了,說的酒話呢,我這輩子啥都不慫,就是慫跟老漢吵架,那是拐棍理兒永遠都掰扯不清楚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