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鎮。
“這會子酒樓忙著呢,咱不耽誤陳彪,我自己去瞅瞅。”楊若晴說著放下手里的茶碗站起身。
“我眼下手頭也沒事了,我陪姐一塊兒去。”
就這樣,姐妹兩個從后院出來,抄小路往南門那邊的張記早茶鋪子去。
到了鋪子附近,一眼便望見一群人簇擁著兩個捕快出來,簇擁的人群里有一個穿著黑色衣裳,頭上戴著白花的年輕婦人,跟在年輕婦人身后的全都是早茶鋪子的伙計們,其中挨她挨得最近的是大白。
大白也穿著一身黑衣裳,手臂上還綁著一根白帶子。
在大白的身后,楊若晴還看到了楊華忠楊華明楊華梅他們,一個個滿臉肅穆。
“姐,個頭矮一些的那個捕快是蔡媽的兒子,小號叫元寶。”菊兒跟蔡媽交情不錯,蔡媽家媳婦生娃,菊兒還專門去看望了,自然也認得元寶。
楊若晴點點頭,她在清水鎮做生意十幾年了,這一帶黑白兩道的她都熟悉,尤其是元寶長得跟燕小六很相似,站在人群中非常有辨識度。
看到元寶和他的同伴往這邊過來,楊若晴對菊兒道:“你先去找我爹他們,我過去跟元寶說幾句話。”
“好的姐。”
菊兒徑直走開了,經過元寶身旁時停下來跟他打了個招呼,又往楊若晴這邊指了下。
元寶抬頭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楊若晴,頓時挺直了胸膛滿臉恭敬。
他跟同伴交待了一聲,一手按著腰間的刀鞘,小跑著來到楊若晴跟前。
“屬下見過駱夫人。”
楊若晴是將軍夫人,元寶照著規矩給她見禮,楊若晴穩穩的受了一禮,而后詢問元寶為何會在張記早茶鋪。
元寶壓低聲道:“昨夜接到張家人報官,說是在已逝的張掌柜屋子里發現了一顆扣子,懷疑張掌柜的死跟之前鋪子里無故逃跑的一個伙計有關。”
“哦?之前不是說張掌柜是病死的么?”楊若晴問。
元寶道:“之前確實是如此說,昨夜突然來報官說發現蹊蹺,可如今人已下葬,耽誤了最佳報官時辰,但我們還是要來現場走一趟的。”
“有結果嗎?”
元寶搖頭。
楊若晴想想也是,從人斷氣到入殮,做法事,下葬,這期間都好幾天過去了。
樓上樓下里里外外進進出出不曉得多少人在走動,能有線索才怪。
但是作為元寶他們捧朝廷飯碗的,既然有苦主報官,那肯定得過來查問情況。
“元寶,如果方便的話能再跟我透露透露案情么?”楊若晴又問。
有些東西不能隨便透露,但有些東西則可以跟合適的人適當的說說,尤其楊若晴還是將軍夫人,威信和能力都擺在那里。另一方面,還是元寶娘蔡媽的東家。
元寶點頭,果斷將案情的經過告訴楊若晴:“…是張家徒弟來報案的,他懷疑他師父的死跟鋪子里一個伙計有關,據說他師傅生病期間喝的藥都是這徒弟親手熬制送到房中,張掌柜死前喝的那碗藥卻是那個逃跑的伙計熬的,據那個徒弟說,熬藥的伙計早前就經常跟他們抱怨張掌柜諸多不是,怨氣很重,熬藥的那天剛好那徒弟臨時有事要出門,于是那逃跑的伙計便主動攬下了這活計,”
“據那徒弟說,那伙計在毒死張掌柜的時候兩人應該有語言和肢體的拉扯,張掌柜也正好在此時扯下來那徒弟衣裳上的一粒扣子,扣子掉到床底下,昨夜他們收拾張掌柜屋子發現了那顆扣子,這才生疑,懷疑張掌柜不是藥石無效,而是被人在藥里動了手腳這才暴斃的,所以要求重新審理該案件。”
“元寶,那個徒弟是不是叫大白?”
“對,正是大白,聽說,也是尊夫人的表弟?”
楊若晴點頭,擺明立場:“甭管他是不是我表弟,這案子該怎么審就怎么審。不能錯失壞人,也不能冤枉好人。”
元寶點頭。
他只是一個小小的捕快,具體怎么審理這是縣太爺的事兒。若是駱夫人跟縣太爺那邊施壓,那這案件審理起來就快多了,若是駱夫人無所謂的態度,那縣太爺估計就要揣摩她的意思了。
“那接下來你們打算咋整?”楊若晴又問。
元寶道:“小的已命人將事發時張掌柜的屋子封鎖,閑雜人等一概不準進,接下來正要去縣衙跟知縣大人那里回稟這件事。”
楊若晴點點頭,“好,那你去吧。對了,聽說你媳婦給你生了個兒子,恭喜你哈!”
元寶愣了下,隨即臉上露出初為人父的笑,拱手多謝后,又行了一禮方才告辭離開。
而另一邊,楊華忠他們也帶著大白往這邊來了。
大白雖然還穿著那套黑衣裳,但手臂上的那條白帶子已經被楊華梅扯下來揣進了他口兜里。
楊華梅給出的理由是:去酒樓吃飯不能把那些晦氣東西拿出來。
“先前捕快過來了,張掌柜的死有其他情況,我們旁聽捕快查案耽誤了一陣。”楊華忠沉聲跟楊若晴這解釋。
楊若晴點點頭,“嗯,我跟捕快聊了幾句,大概知道一些。”
她又往隊伍后面耷拉著腦袋,似乎一臉悲傷的大白身上掃了一眼,大白站在那里,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完全看不到楊若晴的樣子。
楊若晴也懶得跟他打招呼,更沒興趣去跟他說‘節哀順變’,她只扭頭對其他人道:“先去酒樓吧。”
楊華梅扶著大白歪歪扭扭的走在隊伍的最后面,邊走邊壓低了聲數落他:“你咋回事啊?先前三舅四舅進門你也不打叫人,這會子你晴兒姐過來你又不打招呼,一點禮貌都沒有…”
大白斜著眼角看了楊華梅一眼,嘀咕道:“我義父死了,我正難受著呢,難不成還要我笑臉迎客?抱歉,我打死都笑不出來…”
楊華梅氣得擰了大白一下,氣得咬牙切齒:“哪個要你笑了?大家伙兒專門為了你的事兒趕來看你,于情于理你也得招呼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