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可是,青松的喪事…”
何父擺擺手:“我門在慶安郡的那些所謂的親戚朋友,其實都不是實在親戚,我是從老家那邊過來的,這里的親戚都是青松娘那邊的,她跟他們平時也沒多大走動,本身就是抱養的閨女…”
許是覺得這些家事沒必要跟小安說太清楚,何父話鋒一轉接著說:“總之,鋪子不用買,我們明日一早就帶青松回去了,車馬我先前都去約好了。”
“喪事等回到老家后照著我老家那邊的規矩操辦下,像青松這種還沒成婚又客死異鄉的情況,回去了也是一切從簡,入了祖墳就行了。”
小安搖頭,死活不收回那銀票。
“這銀票叔叔你收下!”
“我們有錢過日子,你自個留著!”
何父堅決的把銀票塞回了小安手里。
這表情這動作,儼然是要跟小安劃清界限。
小安心里更難受了,想了想,再次懇求:“叔叔,明日請讓我陪你們一塊兒回老家!”
何父苦笑,“小安啊,你這又是何必呢?哎,我就照直了跟你說吧。”
“青松娘的身體不好,她看到你,就想到了青松,想到青松她就更難過。
這關口我全家都在度難,他娘要是再有啥閃失,我這個糟老頭子也扛不住了!”
“可是…”
“沒啥可是的,孩子啊,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青松和你兄弟一場,你就送到這里吧!”
何父打斷了小安的話,重重嘆口氣,轉身回了后院照顧何母去了。
留下小安站在那里,身形僵直,神色落寞。
何蓮兒偷偷看著小安,有些不忍。
但爹娘的決定她做女兒的也不能違背。
何況,不止是娘,就連自己看到小安哥哥,也會忍不住想起自己的親哥哥。
何蓮兒抹了把淚對小安道:“小安哥哥,多謝你大老遠帶我哥回來,明日一早我們就回老家了,小安哥哥你保重!”
何蓮兒對小安彎腰鞠了個躬,起身之際她來到了屋門口,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這是遵從父母的命令,要請小安離開呢。
小安張了張嘴,好幾次欲言又止。
最后,他深深的看了一眼何青松的骨灰壇子,轉身緩緩往外走。
經過何蓮兒身旁的時候,他突然停下。
“蓮兒妹妹,我想最后求你一樁事…”
小安離開何家后并沒有走太遠,而是在江邊來回徘徊。
有時候停下來看著翻涌的江水發呆,有時候又接著埋頭走,走幾步蹲下來,雙手捂著臉無聲哽咽。
楊若晴和劉雪云在他身后遠遠的跟著。
“從小到大,從未見過他這幅樣子,我這個弟弟這遭也是丟了半條命了。”
劉雪云擔憂的望著前方視線中那個徘徊的身影,“要不,我去勸勸?”
楊若晴搖頭。
“勸也沒用,他需要的是時間。”
從油茶村回來這段時日,她各種勸都嘗試了,根本沒用。
小安的問題來源于他自己的心結。
他覺得青松是為他而死的,他愧疚,卻又無法彌補。
尤其是今日在何家,何家人估計也說了什么話,更加加重了小安的心理負擔,所以他鉆進了牛角尖拔不出來。
這種時候,他需要的是時間,時間像一只橡皮擦,再深的傷痕都會被慢慢淡化。
“姐,小安這副樣子,那我們不做點什么嗎?”劉雪云又問。
比如說,去何家,把小安跟狼對峙,用性命護著何青松的事告訴何家?
楊若晴再次否定了劉雪云的提議。
“何家現在也不需要任何解釋,人沒了,就是最慘的結果。”
“我們就這樣遠遠跟著小安,不讓他做傻事,其他的,先不動。”
劉雪云點點頭,沉默的跟在后面保護著小安。
小安走著走著,突然砰一聲栽倒在地。
天剛剛亮,兩輛馬車停在何家鋪子門前。
何母端著何青松的骨灰壇子,在何蓮兒的攙扶下上了前面的那輛馬車。
兩個馬車夫忙前忙后幫忙把行李搬到后面的那輛馬車上。
劉雪云就站在馬車邊,指揮著,兩位馬車夫對他恭恭敬敬。
何家鋪子里面,何父正在跟一人說話,那人正是楊若晴。
“…何叔叔,該說的我都說了,小安不讓我說的,我也說了。”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告訴你們,小安他已經盡力了。”
何父眼眶通紅,滿眼都是血絲。
尤其是聽到小安三天不吃不喝為生死未卜的何青松擋著狼群,最后自己虛脫無力差點被狼王咬斷脖子這事后,何父震驚得渾身顫抖。
“這孩子,這孩子一個字都沒跟我們說啊,只把責任全攬到自個身上去了,這個傻孩子啊…”
楊若晴也悄悄轉過臉去,抹去眼角的濕潤。
轉過臉來接著說:“原本他今日是肯定要過來送的,但他昨夜暈過去了,這會子高燒不退,實在沒法過來。”
“我是他親姐姐,我來替他,也替我們全家送送青松弟弟。”
楊若晴說得誠懇,臉上的悲傷也發自肺腑。
何父深受感動。
整整三天,小安一直昏迷不醒。
小雨過來看過好幾回,找了好幾撥慶安郡的名醫過來給小安看病,各種方子各種藥都吃了,效果甚微。
楊若晴可不敢把這個消息傳回長坪村,跟楊華洲那商量了下找了輛馬車準備帶小安去長淮州看病。
就在這時,小安的燒奇跡般的退了,人也醒了。
楊若晴簡直欣喜若狂。
但他神情怏怏,抗拒吃藥,對飯食也沒興趣,整個人一天下來說不了三兩句話。
楊華洲跟他說話,他不搭理。
楊永青為了逗小安笑,講笑話講得嗓子都發炎了,小安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也不去練功,更不提回兵部的事兒,要么就睡,睡醒了就安靜的躺在床上發呆,好像給自己筑起了一扇圍墻,要把自己封閉在里面。
“小安丟了魂,醒是醒了,可跟一具行尸走肉沒啥區別了。”
最后,楊永青一臉‘深沉’的給出了這個結論。
楊華洲也是憂心忡忡,從前那么陽光開朗的侄子,去了一趟南方竟變成這樣,真是可惜了。
要是三哥三嫂曉得了,不曉得多難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