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星云揉了揉趙琦的頭發,把她的頭發弄得一團糟,笑著說道:“你懂這些做甚,有什么好的。”
趙琦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吐了吐舌頭,也不整理,聽著齊星云的心跳聲,癡癡的說道:“好想就這樣一直待在皇上身邊。”
次日清晨艷陽高照,齊星云沒有再耽誤,向著山海關而去。
趙琦躺在車駕上補覺,齊星云習慣了熬夜,趙琦可沒這個本事。
有了彈簧進行減震之后,車駕的舒適性進一步提升,趙琦一直睡到晌午的時候,才揉著有些惺忪的睡眼,問道:“什么時辰了?”
“喝點水?”齊星云遞過去一個水袋,笑著說道。
趙琦仰著頭喝了不少的水,才擦了擦嘴說道:“皇上的精力真的好。臣妾要遭難了。”
齊星云點頭:“到通天河僅僅一日半的路程,但是朕會在通天河邊一直待到秋后,這一路上,就你一個人侍寢,平時多吃點,養好身子。”
齊星云意有所指的話,直接將車速瞬間提高。
趙琦用力的伸了個懶腰,才說道:“看把你能的。”
“皇上就要小心了。”
齊星云不以為意的搖了搖頭,繼續批閱這札子。在說批話這種事上,齊星云身邊能跟他對線的,只有趙琦。
這個女人,知道怎么給大齊皇帝帶來新鮮感。
“皇上可知道牛越耕越瘦,地越耕越肥這個道理呢?”趙琦遲遲的笑道。
齊星云笑著說道:“好火費碳,好女費漢。馬上晌午了,想吃點什么?朕讓王昀去做。”
“都行。”趙琦嗔笑著說道:“皇上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齊星云低頭批閱這札子,而趙琦趴在窗邊,看著一望無際的大海。
趙琦突然坐直,指著前面的灘淤,驚喜的說道:“那里好像有個人誒。”
齊星云抬頭看了一眼,還別說,趙琦的眼神是真的好,灘淤的沙坑里,的確有個人被埋在沙里。
正好到了吃飯的點,齊星云讓車隊停下,派親從官前去探查一番,看看那個人到底活著沒有。
王昀收到親從官的回稟,跑到了大駕玉轤的旁邊,回稟道:“皇上,是個遼人,還背著他三歲的女兒,剛死沒三個時辰,雙雙斃命。”
“遼人,為什么死在了大齊?”齊星云的筷子一停,難道是探子不成?
齊星云看著海面,眉頭緊蹙,遼人是一個漁獵游牧民族,打魚開船騎馬個頂個都是好手。
王昀帶著為難說道:“在灘余上還找到了幾艘小船的殘骸,應該是船翻了才沉的,看衣著打扮和查驗身份的銘牌,應該不是探子,而是逃難的普通遼人百姓。”
“在海上遇到了風浪,又觸礁就沉了船。”
“遼人逃難到關內嗎?”齊星云手中的筷子一頓,想了想平淡的說道:“傳朕的旨意,但凡是發現遼人者,一律人頭按軍功賞論!斬一級,軍爵升一等。”
王昀領命而去,趙琦被嚇得有點花容失色的看著齊星云。
“怎么,嚇到你了?”齊星云看著趙琦的模樣,就知道自己這個仁善的人設,終于還是崩了。
“皇上平時一直都很體恤百姓,朝臣們直言相諫,皇上也從不生氣,這么平靜的說殺人,臣妾一時有些失神罷了。”趙琦用力的眨了眨眼,讓自己的神情變得自然了幾分。
齊星云徹底放下了筷子,看著趙琦,笑著說道:“你剛才問朕,為什么晝夜不輟的處理朝政對吧。”
趙琦訝異的點了點頭,這和討論的問題有什么關系嗎?
“你知道南朝的南明皇吧?”齊星云問道。
趙琦撅著嘴,搖著齊星云的手說道:“臣妾好歹是名門閨秀,南朝史,臣妾也都是看過的。”
齊星云點頭說道:“南明皇的前半生可以用明君來形容,宇內政清人和,蠻夷被南朝強大的武力所震懾,我們座下的這車駕還是南朝留下的大車,前幾年大齊的工匠都仿造不出來。”
“那時可以說是盛世,文治武功赫赫。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
趙琦心生向往的說道:“皇上也想開辟一個這樣的盛世,讓天下百姓過上安居樂業的生活嗎?”
“非也。”齊星云搖頭。
“百姓們安居樂業就代表著這以農為本的家國,已經發展到了極限,財政再難增加。”
“內部政治溫和,就意味著利益集團開始板結,利益集團已經開始阻礙帝國的血脈了。”
“武功赫赫,其實正說明了不斷的戰爭,戰爭的勝利需要極為強大的武力。”
“這么一聽,好像危機四伏了嗎?”
“事實上正是如此,在盛世之下,掩蓋著無情的危機,將南朝埋葬。南明皇的后半生,被人罵的狗血淋頭。”
齊星云的表情格外的嚴肅,看著寬闊的海面說道:“朕現在面對的局面,其實就是南明皇的面對的局面,如果沒有破局,我們在拿下叛漢的時候,就是危機被掩蓋的時刻。”
“朕不想等到老了的時候,變成南明皇那個模樣。”
“現在趁著軍功爵均田制度,帶來的軍隊能力的大幅度提升,在解決叛漢甚至遼國之前,盡可能的解決掉大齊昨天、今天、明天可能遇到的問題,在為大齊內卷的時候,做更多的緩沖。”
“這就是朕這么勤政的理由。”
“至于遼人,就是國內矛盾的一個宣泄口罷了,未來跟遼必有一戰,一旦發生戰爭,就是國戰…打的就是國運,拼的是國力,輸的一方連活著的權力都沒有。”
“朕對遼人的任何一絲憐憫,都會百倍、千倍,以惡果回報到大齊百姓的身上。”
“朕是皇帝啊。”
趙琦略微有些糊涂,皇上的話對她來說,從未接觸過。
但是她的眼神里,帶著的是癡纏和崇拜,她忽然用力的拉上了車駕的門,溫柔的說道:“我就喜歡你這個樣子。”
草原上。
天空開始有烏云聚集。
吃了一頓羊肉和馬奶酒以后,駱星辰一行人離開營帳,準備離開科爾沁部落。
這里只是科爾沁部落的一處分支小部落,而他們所救的烏日娜正是這處小部落族長的女兒。
在營帳外面,烏日娜正等候著。
“幾位恩人,烏日娜也沒什么別的好相送,這幾匹馬就送給你們當腳力了。”
烏日娜笑著說話,一邊伸手撫摸了一下白馬。
白馬身上傷口都已經上藥了,目前精神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