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眼睛看不到,給梅兒姑姑貼膏藥不精準,而咱又都是男的,我去喊梅英過來搭把手,大家伙兒都先回避下吧。”一直沉默著的楊永仙出了聲。
對他的提議,老楊頭第一個支持。
“對,對,還是永仙考慮的周全,大家伙兒都先去飯堂回避下吧,讓廖氏過來。”老漢道。
很快,男人們便都退去了飯堂,包括王栓子在內,而廖梅英也趕緊進了東屋,跟譚氏一塊兒將那兩張膏藥貼到了楊華梅的身上。
等到做好這一切,廖梅英又趕緊回屋照看孩子去了。
東屋里,譚氏陪著楊華梅。
飯堂里,老楊頭看著面前的大家伙兒,看這陣勢大家伙兒今夜是真的不會再出去找大白了。
也罷,狠一狠心,讓他孩子受些教訓也好。
于是老楊頭便打發眾人回去各自歇息。
王栓子一臉為難,道:“岳父大人,梅兒這個情況怕是走不動,要不,咱弄副擔架,勞煩幾位大舅哥和侄子再幫忙送一下?”
老楊頭看了眼東屋,道:“她痛成那個樣子,翻身都難,擔架顛簸就更加受不住。罷了,今夜就讓她在這里歇著吧,剛好她娘陪著她,等明日你去鎮上抓了藥回來,再送她回去。”
既如此,王栓子只得作罷,于是去東屋跟楊華梅和譚氏那里打了聲招呼,帶著小黑回老王家去了。
這邊,楊華忠問老楊頭:“爹,梅兒在東屋睡,那你豈不是沒地兒睡了?”
老楊頭道:“我把幾張凳子拼起來湊合一宿。”
楊華忠道:“這天寒地凍的哪行呢?你還是跟我去村口我那吧,床鋪被褥都是現成的,走吧!”
老楊頭也不拘泥,于是跟著楊華忠他們一塊兒去了村口。
雖然老楊頭事先交待他們不要把這事兒跟別人說,尤其是跟婦人那說。
可自家男人們這下晝和夜里都不歸家,在外面跑得鞋子都磨破了,吃過夜飯又結伴去了老宅,孫氏和鮑素云她們怎么可能不起疑心?
而楊華忠和楊華洲兄弟又怎么可能把她們瞞得死死的?
自然是私下跟各自的妻子都交了底的,如此,他們出來找,家里的妻子也好安心,否則,因為一個大白而牽動那么多人慌亂,不是傻么!
所以當楊華忠領著老楊頭進了院子,孫氏是一點意外都沒有。
啥都沒問,直接去客房點了燈,端了一罐子熱水進去讓老楊頭用。
楊華忠幫老楊頭鋪好被子,臨走前叮囑道:“爹,今夜你就在這兒好好歇息,明日一早項家那邊結親的隊伍要過來趕早上的席面,到時候我得張羅,會很忙,旁的事兒也暫且顧不上。”
“即便要去找大白,那也得先等朵兒出了門方才。”
老楊頭點頭:“老三,你放心吧,小朵出嫁是大事兒,你爹我還沒老糊涂,這點輕重還拎得清的。你也趕緊回屋歇息去吧,明日還要你招待賓客。”
楊華忠便退出了老楊頭的屋子,帶上了屋門,跟孫氏一塊兒來了堂屋。
此時,堂屋里早已拾掇得很空曠了,原本家里的一些擺設家具都已挪走了,空曠處用來擺著五六張八仙桌,每一張桌子的東西南北四面都擺著一條能同時容納三人的長凳子。
楊華忠有些累了,抽了最近處的一條凳子坐下來。
孫氏挨著他身側也坐了下來,跟他這小聲詢問起情況來。
“不是說夜里還要去找么?咋這就回來了?大白找著了沒?”孫氏問。
楊華忠搖頭,把東屋里的事兒跟孫氏說了,大家伙的決定,以及楊華梅的傷。
孫氏聽得目瞪口呆,喃喃道:“大白這孩子出手可真是沒個輕重啊,咋能這樣呢?哎,不讓人省心。”
楊華忠道:“這是養了一只白眼狼,等他回來了,看我不打得他求饒!”
孫氏哭笑不得:“他是老王家的孫子,有自個的爹娘,哪里輪得到你這個做舅舅的來管教?你還是把心思放在自個家里吧。”
說著,孫氏從袖子里掏出一張折疊整齊的紙張,“這是大安臨睡前讓我轉交給你的,上面寫的都是明日賓客的名字,還有‘送郎舅’的名單,讓你再核對下,倘若沒啥出入,那明日就照著這名單來辦。”
當楊華忠跟孫氏還在前院堂屋里商量明日的酒席的事情,后院小朵的屋子里,待嫁閨中的小朵卻是半點睡意都沒有。
不僅是她,小花和駱寶寶也是一臉的清醒。
因為明日要出嫁,所以有些事情需要娘家這邊的姐姐或者嫂子們提點,所以小花便充當了這個角色。
姐妹兩人私下一番含蓄的提點,讓小朵羞紅了臉。
后來王翠蓮送了駱寶寶過來,便趕緊換了話題。
因為小朵明日就要出嫁了,所以駱寶寶趕著過來陪小姨睡最后一宿。
而且在駱寶寶的心目中,能夠在新娘子出嫁的前一夜陪新娘子睡是非常稀罕又榮耀的事兒呢。
這不,當小花跟小朵在那說著話的當口,駱寶寶擁著被子坐著,視線一寸寸掃過這屋里堆得滿滿當當的嫁妝,以及嫁妝上披著的紅緞子,貼著的大紅喜字,駱寶寶滿臉的新奇。
出嫁可真好是,家里給準備這么多東西。
尤其是看到那邊掛在架子上的嫁衣,駱寶寶的眼睛更是澄亮澄亮的。
幻想著自己有一天也能船上這樣的好看的嫁衣,披上鳳冠霞帔,然后眾星捧月般被所有人簇擁著一步步走在紅毯上,一路往前走…
只是,她想不透紅毯的那一端站的人是誰。
是兵兵嗎?
還是大胖?二毛?
腦子里一下子跳出好幾個小伙伴的名字和臉龐,卻都被駱寶寶一一搖頭給否決了。
兵兵脾氣怪,動不動就生悶氣。
大胖太胖了,不好看。
二毛倒是不胖,可卻跟瘦猴似的。
不不不,她長大了才不要嫁給他們這樣的,她要嫁一個長得好看,話不多,卻腦瓜子機靈,膽子大,而且身手功夫比她好的!
帶著這樣的幻想,駱寶寶不知不覺進入了甜蜜的夢鄉。
在夢里面,她夢到了一個小男孩,他身上穿著粗布衣裳,大冷的天卻赤著雙腳蹲在一艘船的船頭,手里拿著一根樹枝埋頭劃拉著水花玩。
他抬起頭來,望著她,她看到了一雙非常好看的眼睛,讓她忍不住驚艷了一把。
好漂亮的一個小弟弟啊,這是誰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