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曹八妹回答,楊永進搶先道:“八妹回屋在那東瞅西找的,我一問她找啥,”
“一開始她還支支吾吾的不敢說,我就急了,逼問下才曉得我二閨女不見了,可把我給急的,能不出來找嘛!”楊永進道。·
看著這小兩口都是一臉的后怕,楊若晴也是滿懷感慨。
在孩子的事情上,沒有小事。
任何一個疏忽,都傷不起。
當初,要是辰兒的身邊留的不止小花一個人,再多一個,錢氏也就沒有下手的機會了。
想到當初,想到辰兒,楊若晴就恨不得傾盡一切家財,只為尋一顆后悔藥。
甚至有時候她在想,如果再死一回,靈魂會不會再次穿越?
讓她回到辰兒出事的那天,她一定會哪里都不去,就守在搖籃邊。
然后,錢氏來了,一巴掌就把她拍飛!
可惜,世上沒有后悔藥,魂穿這種事,也是小概率到微乎其微的,她不怕死,卻不敢賭。
因為她不再是一個人,她有爹娘弟弟,有最愛的男人,還有一個女兒。
牽絆太多,太多…
“晴兒,你方才在哪里找到我家二閨女的?”曹八妹看到楊若晴臉上的那黯然的東西,猜測八成是勾起了她的傷心事。
于是,曹八妹趕緊把話題扯了回來,問道。
“我剛來后院,一眼就看到她在這里拿月餅喂豬呢。”楊若晴也回過神來,抬手撫摸了下小侄女的腦袋,道。
“拿月餅喂?”曹八妹驚訝得睜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議。·
楊永進則是咧著嘴笑,邊上的老孫頭和大孫氏他們也都一臉的寵溺和無奈。
曹八妹輕輕拍了下小閨女的手,“你這個小呆瓜,哪里有喂豬吃月餅的理兒啊?”
“你喂豬,得用豬草,或者那些吃不掉的蔬菜瓜果呀,哪里能用月餅這么高檔的點心呀?”
小閨女還在曹八妹懷里嘟著嘴,伸著油膩膩的小手比劃著。
楊若晴道:“她小手有點臟了,八妹,你趕緊帶她去洗洗吧。”
曹八妹點點頭,抱著小閨女先走了,楊永進趕緊跟在這母女兩個后面。
楊若晴正準備走,突然聽到那邊老孫頭發出一聲嘆息。
扭頭一看,老孫頭已經進了豬圈,蹲在最角落的地方打量著干草上趴著的一頭豬,在那搖著頭嘆著氣。
“哎,這豬娘都瘦成這樣了,八成是活不了多久了,可惜了啊!”他道。
大孫氏隔著木柵欄,也朝那邊打量著,臉上先前的笑容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愁云慘霧。
“哎,這豬娘給咱家生了好幾撥小豬仔,賺了好多錢啊。”
“從前這豬娘身子很好的,幾乎都不生病,這回也不曉得咋啦,哎!”大孫氏道。
大舅也道:“不咋吃食,怕是真的不行了。”
聽到大家伙兒這些話,楊若晴有些詫異。
“咋啦?那豬娘到底咋啦?”她問。
豬娘,就是老母豬,不是那種養大之后賣給屠戶的,而是專門養著讓它專業下豬仔的那種。
一般這些老母豬都有些年頭的。
“是不是年紀太大了,老的?”楊若晴又問。
大孫氏道:“三年多了。”
她推開木柵欄也進了豬圈,大舅也跟了進去。
出于好奇,楊若晴也跟了進去。
大孫氏他們很勤快,豬圈每天都打掃,村里其他人家的豬圈都比不上大孫氏家的豬圈干凈。
因為他們開的是養豬場,所以環境很重要,以防豬豬們在臟亂的環境下頻繁生病,那樣的話,損失就大了。
但即使如此,豬圈畢竟是豬圈,走進來,撲面而來依舊是熟悉的豬糞和豬尿的騷臭味兒,這個避免不了。
墻角的一堆干草里,豬娘趴在那里,尖尖長長的嘴巴,一雙大耳朵跟泛黃的梧桐樹的葉子一樣耷拉下來。
老孫頭蹲在豬娘面前,抬手撫摸著它的腦袋。
豬娘就發出幾聲有氣無力的哼哼嘰嘰的聲音。
“可憐死了,這背上的毛都要掉光了。”大孫氏嘆著氣道。
老孫頭道:“看來是真的不行了,該喂的藥都喂過了,沒用啊。”
老漢站起身來,對大孫氏道:“今個夜里再看看,要還是不吃食,明日就去鄭家村找下鄭屠戶,讓他給拉走,能給多少錢就給多少錢吧。”
孫氏點點頭,“嗯,今夜等等看吧,養了三年,怪舍不得的!”
“爹,要不,等它真的斷氣了,咱把它埋了咋樣?”大孫氏央求道。
老孫頭唬起臉道:“你這是說的啥話?咋跟八妹的小閨女似的!”
“你再舍不得,它也是頭豬,多多少少也能賣幾個錢來回本,就這樣了,別再說傻話了!”
老孫頭說完,轉身背著手出了豬圈。
大舅經過大孫氏身旁的時候,壓低聲道:“我曉得這豬娘你喂了三年多,有感情了,但爹說的也在理,豬畢竟是豬。”
“豬肉,魚肉,雞肉,都注定是被人所食,你就別再說啥了,聽咱爹的。”
叮囑完,大舅也趕緊追著老孫頭出了豬圈。
豬圈里,大孫氏跺了跺腳,這模樣,這舉止,落在楊若晴的眼中,大舅媽竟然像個小孩子一樣可愛。
“大舅媽,你的心情我理解,不過,嘎公他們說的也在理。”楊若晴道。
“莊戶人家養豬養雞養鴨的,都是指盼著這個來貼補家用,這玩意兒,跟貓和狗不一樣,這就是用來賺錢的。”
“像我娘她們,都是這樣的,感情歸感情,但該處理的時候就得處理。”楊若晴道。
大孫氏點頭,“成,我曉得了。”
兩個人轉身之際,楊若晴又看了眼那趴在,明顯死氣比生氣多的豬娘,眼底掠過一絲疑惑。
“大舅媽等下。”她突然道。
“咋啦晴兒?”大孫氏問。
楊若晴指著那母豬脊背上光禿禿的一片問道:“那豬背上光禿禿的,是以前就這樣呢,還在最近?”
大孫氏想了下,道:“以前不是這樣的,大概半年前吧,它的胃口就漸漸的不咋樣了,”
“然后那毛發脫的厲害,我看這也是深秋了嘛,樹葉掉了,咱自個梳頭的時候也都掉一大把的毛,想著它掉毛應該也不稀奇啊!”
“不不不…”
楊若晴直接搖頭,打斷了大孫氏的話。
“這豬娘背上這毛掉的有些蹊蹺。”她道。
“啥蹊蹺?”大孫氏也問。
楊若晴沒回答,而是在這豬娘跟前蹲了下來,伸出手去,在它的肚子上摸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