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門口讓出了一條路,楊華忠楊華明楊華洲兄弟,以及楊永仙楊永進他們全都換上了白色的麻布孝衣。
一起合伙抬著楊華安出來。
楊華安換了一身青色的粗老布壽衣,先是頭出來。
托頭的人,是長子楊永仙。
其他人托著楊華安的其他部位,眾人步伐急促的出了屋子。
后面,老楊頭在那哭得捶胸頓足。
“我的兒啊,老大,華安,我的好兒啊…”
老漢的聲音哭得沙啞了,要來追,被小老楊頭幾個牢牢拽住。
堂屋里,眾人紛紛讓開,讓楊華忠他們抬著楊華安出了屋門口。
一個本家男人在前面開路,手里拿著一只公雞。
公雞的脖子被割開了,邊走邊撒雞血。
后面,楊永進撐開一張黑傘,罩在楊華安的臉上方。
男人們抬著楊華安出了老楊家的正門,堂屋里,孫氏她們趕緊跟了上去。
身后,譚氏眼睛看不見,但是老太太也曉得這是楊華安要離開家門了。
這一離開,就再也回不來。
“老大,老大啊,你莫走啊我的兒…”
譚氏嚎了一嗓子,整個人身體直直往后,暈死過去。
留下一部分婦人把譚氏送去后院床上,其他人則都跟去了祠堂。
楊若晴走在人群中,看著腳下著歪歪扭扭的雞血,心情愈發的沉重。
路兩邊村民們家的門窗上,都掛著篩子。
大家都覺得篩子能辟邪。
就這樣一路到了祠堂。
長坪村因為是雜姓,從前是沒有祠堂的。
自打去年瘟疫死了好幾個人后,里正他們一合計,打算在村子最西面蓋一座祠堂。
家家戶戶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祠堂是公中的地兒,誰家有老父老母辦白事,都送來祠堂。
這樣就省得把死人放在家里做法事了。
所以這會子,楊若晴隨著大部隊來了祠堂。
從祠堂的側門進去,里面那口嶄新的棺材早已停放在那里。
棺材敞開著,棺材蓋靠在一旁的祠堂墻壁上。
幾個年長的男人把楊華安放進了棺材。
“都過來看最后一眼吧!”那人喊了聲,他是村里專門幫人做白事的,有經驗。極上武道 于是,老楊家的人都圍到了棺材邊,紛紛看了楊華安最后一眼。
楊若晴也看了。
大伯躺在里面,臉色蠟黃,僵硬。
眼睛不是完完全全閉上的,好像還留著一條縫隙。
十指交叉著擱在他自己的胸口上,一身青色的粗老布衣裳,再配上他頭上戴著的那只青色瓜皮帽子。
整個人看起來,有幾分陰森,可怕。
楊若晴趕緊退到了一旁,這種感覺很不好。
接下來,就要開始封棺了。
封棺的時候,是不能哭的,說是哭,會把聲音給關進去,以后就啞巴了。
封棺的那人又喊了一嗓子,報了好幾個時辰。
“我報到這幾個時辰的人,轉過身去,莫看!”他道。
于是,楊華梅等幾個背過身去。
許是這幾個時辰出生的人,跟這入殮的時辰相沖,所以得回避,楊若晴在心里暗暗想著。
接著,那邊便開始封棺了,把粗粗長長的釘子,頂進去。
又往棺材的四角,點上桐油燈。
棺材前面,拉起了白色的帷幕,帷幕前面擺著一張大案桌。
案桌上,擺著一只扒光了毛的生雞,一碗白米飯,一碗肥肉。
白米飯上照例插著一柱香,香燒完的香灰落在那白米飯上。
這邊,封棺完畢,眾人全都圍攏到棺材邊,放聲大哭。
看著眾人哭得你死我活,說實話,楊若晴是真心擠不出什么眼淚來。
畢竟,站在公正的立場,楊華安這個人的一生,于老楊家,都是和稀泥,扯后腿。
甚至,還做了不少下作的事,讓晚輩們一度都很反感他。
跟大伯,她這個侄女幾乎是談不上啥感情可言的。
可是,如今人都死了,逝者為尊。
一切的過錯,也都煙消云散吧。
楊若晴沉默的站在一旁,垂下雙眸。
大伯,一路走好,來世,好好做人,活得光明磊落!
再多的傷心,也有疲倦的時候。獵魔師聯盟 好一陣,楊華忠兄弟開始合計今夜守靈的事兒。
楊永仙道:“我是長子,我今夜是必定要留在祠堂守靈的。”
楊永進也道:“還有我,幾位叔叔嬸嬸,你們今夜都回去歇息吧。”
楊華忠搖頭:“說什么傻話?是你們的爹,也是我們的大哥啊!”
“今夜守靈,我留下來,放炮仗,燒香紙啥的,你們兩個年輕不懂,我來!”漢子道。
楊永仙永進兄弟一臉感動。
楊華洲也道:“我也留下來,給你們作伴!”
楊華明道:“還有我!”
最后,楊華忠做了個安排,將男人們分做兩撥。
一撥守今夜,一撥守明夜。
婦人和孩子們則回去睡覺。
“娘,我怕!”
回去的路上,小安緊緊抓住孫氏的衣裳角。
大安俯下身來,“弟弟莫怕,有哥哥在,哥哥護你!”
然后,大安把小安牽在手里。
楊若晴撫摸了下小安的頭:“我們小安已經是男子漢了,男子漢是最勇敢的,對吧?”
小安咬了咬唇,露出思忖的樣子。
楊若晴接著道:“姐夫不是送了彈弓給你嗎?那就是你的法寶,一切妖魔鬼怪都怕你!”
“嗯,我不怕,我有彈弓,我能打敗妖魔鬼怪。”
小安道,小小的人,頓時渾身被力量和勇氣給充滿了。
母子四人回了村。
大安和小安睡一屋,楊若晴則留下來陪著孫氏。
看得出,孫氏應該也是很怕的,回來這一路,佯裝鎮定。
可是前面一陣風過,把那樹枝吹得嘩嘩響的時候,楊若晴明顯感覺到孫氏身體在顫抖。
母女兩個躺在床上,床前的桌上留著燈,孫氏是半點睡意都沒有,可楊若晴剛躺在,眼皮子就又在打架了。
“晴兒,你困了就睡,我再靠一會也就睡了。”
孫氏說著這話的當口,楊若晴已經進入了夢鄉。
孫氏看了楊若晴好一會兒,又回想著先前入殮的事,把跟楊華安相關的回憶,梳理了一遍兒。
嘆了幾回氣,惋惜了好幾遍,方才疲憊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