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眾人這才散去。
雅室里,就剩下駱風棠和楊若晴。
駱風棠問楊若晴:“晴兒,咱這樣,算不算收買捕快?我咋有點心虛呢!”
楊若晴怔了下,隨即抿嘴一笑。
“咱這叫拓展交際,打點關系。”
她糾正著。
甭管哪個時空,哪個世道,都是人情交織著的。
所謂的人際關系網,其實就是利益交換。
跟劉捕快如此,跟鄒縣令如此,跟左君墨同樣如此。
利益的交換,心安理得。
“聽先前劉捕快的意思,陳屠戶殺人未遂,頂多也就是照著故意傷人罪來處罰。”
楊若晴出聲道。
“這罪過,可大可小。”
“小嘛,關押個十天半個月,也就放出來了。”
“大嘛,三個月半年的,收監候審,所謂官字兩張口,咋樣都是官老爺們說了算。”她道。
駱風棠點頭,方才他在桌上,也聽到了。
“咱是苦主,先前劉捕快問了咱的意思。”他道。
“晴兒,這事兒你打算咋樣收攤?”他問。
楊若晴勾唇:“原本是想要聯名上書里正伯那,把陳屠戶一家攆出去。
“后來思來想去,覺著這法子行不通。”
“與其咱主動攆人,不如讓陳屠戶一家自動離開長坪村。”她道。
駱風棠訝了下:“那,你是有了主意?”
楊若晴笑了,“我不止要他們在長坪村待不下去,還要他們臨走前再退層皮!”
女人啊,都是口是心非的動物。
昨夜陳虎娘明明還被陳屠戶氣得個半死。
打算把他丟在大牢里讓他自生自滅得了。
可這睡了一覺起來,心就軟了。
尤其是今日上晝,陳虎陳熊兄弟去了一趟鎮上。
本來是想探望陳屠戶的。
兄弟兩個到了鎮上才一打聽,才曉得劉捕快雖是本鎮的捕快,負責這一帶的治安。
可是陳屠戶昨夜被捕后,就連夜派人送去了縣城的大牢里。
兩兄弟只得返回了村子,把這一情況跟老娘和兩個舅舅。
“天哪,都連夜送去了縣衙大牢?這事兒真大了!”
娘家大哥在那一臉凝重的道。
娘家二哥也道:“進了那種地方,好好的人,都能屈打成招。”
“即便是被誣陷的,那些牢頭啥的,勢利眼,不死也得褪掉一層皮!”
陳虎娘一聽倆兄長這話,坐不住了。
“咋辦?咋辦啊?”婦人六神無主。
倆兄長道:“進了那種地方,你不去打點關系,關個一年半載的都出不來。”
“牢飯不好吃,縱使就關三五日,也得去打點關系!”
陳虎也接著話茬:“我記得前年胖丫爹進了大牢,胖丫和棠伢子連夜就趕去了縣城打點。”
“在縣城一呆就是三五日,到處跑關系找人,這才把她爹撈出來的。”
陳虎娘一聽這些,頓時沒了脾氣。
“成,那咱也打點吧!”
二兩銀子,全部送到了兩個兄長的手里。
“大哥二哥,這事兒全靠你們了…”
“虎子,你收拾幾件你爹的衣服,跟你兩個舅舅一道兒去縣城!”
兩個兄長收好錢,對陳虎娘道:“妹子你放心吧,這種時候,咱不幫你誰幫你?”
“那就這樣了,我們這就去縣城碰碰運氣!”
陳虎娘目送兩位兄長和陳虎離開家門,這才在陳熊的攙扶下回了屋子。
坐在屋里接著抹淚。
陳家的事兒,成了村里人,乃至跟近一帶村民們熱聊的話題。
茶余飯后,都在談論這個。
陳屠戶那日操刀要殺楊若晴的事情,被人添油加醋的到處說。
陳屠戶原本就很兇神惡煞的形象,這會子更是登峰造極了。
大白天,村民們都不敢往陳家門前走。
好多小孩子不聽話,愛鬧,大人就拿陳屠戶來嚇唬。
百試百靈。
三日過去了。
陳屠戶還是沒回來。
陳虎娘在家,望穿秋水,眼淚都快要哭干了。
不哭的時候,她就站到村口的分岔路上,照著楊華忠家工地的方向閉著眼睛罵。
也不指名道姓。
但是村人都曉得她在罵誰。
楊華忠和孫氏也氣壞了。
桂花和大云也都氣壞了。
婦人們要回腔,被楊若晴攔住了。
“由著她罵,她罵得越兇,罵得越狠,陳屠戶就在牢里關得越久。”
楊若晴道。
孫氏和桂花她們這才忍了。
到了第五日,陳屠戶還是沒回來。
連著陳虎娘的兩個兄長還有陳虎都沒有回來。
這下,村民們的猜疑,更是鋪天蓋地。
墻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捶。
好多人都說,陳屠戶從前就犯了好多的事兒。
這趟下了大牢,從前的事兒翻了出來,這回是要把大牢坐穿了。
謠言傳到陳虎娘的耳中,婦人都要奔潰了。
也沒有力氣再罵。
第五日夜里,吃夜飯的時候,陳虎風塵仆仆回了村。
“虎子啊,咋去了這么多日才家來?”
“見著你爹沒?官老爺們說要咋樣才放你爹家來啊?”
婦人抓住陳虎的手臂,迭聲追問。
離家五日,婦人也在擔心大兒子會邋遢成啥樣。
這會子瞅見,陳虎竟然還胖了一圈。
身上也干干凈凈的,還帶著一絲淡淡的脂粉香味。
婦人也是急壞了,沒往深里去想。
還是抓著陳虎追問陳屠戶的情況。
陳虎道:“娘,我和兩個舅舅在客棧歇腳,進不去大牢探監。”
“二舅舅找了個朋友捎話進去問,還請了那牢頭吃了飯,打點了一下。”
“聽里面的人說,這事兒啊,最好還是不要鬧上公堂。”
“要是鬧上公堂,事兒更大,咱爹指不定得判罪坐幾年的牢。”
“啥?”
陳虎娘一聽這話,雙腿一軟差點倒下去。
被陳熊一把扶住。
陳熊有些惱了,粗嘎著嗓子不滿的對陳虎道:“虎哥,你莫一進門就嚇唬娘成不?咱娘這幾日眼都要哭瞎了!”
陳虎不爽了,梗起了脖子回擊陳熊:“我那句話嚇唬娘了?我說的啊實情啊!”
陳熊道:“你就莫整那沒用的,你就說,兩個舅舅打發你家來,是要回來做啥的?”
“該咋樣,才能把咱爹撈出來,你說正事兒!”
陳虎娘這時吸了幾口氣,勉強穩住身形。
婦人抓住陳虎的手臂追問:“兩個舅舅咋說?咋樣才能把你爹撈出來?”
陳虎舔了舔嘴唇,接著道:“兩個舅舅說,這事兒,最好還是私了。”
“咋個私了法?”陳虎娘問。
陳虎道:“就是找到苦主,跟他們何談,大事化小小事化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