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兒,我方才想起來明兒就是寒衣節了,你當真要去趕集?”
孫氏端著洗好的碗筷回了灶房,問楊若晴。
長坪村這一帶,盛行過寒衣節,每年的農歷十月初一,都會給過世的先人燒去香紙和衣物,給先人御寒。
“娘,明個寒衣節,可都是下晝日落之前燒香的。我一早就去趕集,不耽誤的!”楊若晴說道。
孫氏點點頭,“那你跟誰一道去啊?你五叔這幾日都在鄰村那邊幫工,你一個人去可不成!”
“娘,沒事的,這趟去鎮上也沒啥多東西售賣,主要是買這些豆腐,我一個人去也成的!”
楊若晴說道。
她撒謊了。
明個去鎮上,除了賣豆腐,她還有一個大件兒的東西要去賣呢!
不過,那大件兒的東西,這會子還沒搞到手!
但是今夜,是必定會搞到手的!
“姐,明個我陪你一塊去鎮上趕集!”大安主動道。
楊若晴點點頭,“好哇,前提是你得能爬的起來,天蒙蒙亮就得走!”
“我行的!”大安道。
楊若晴笑著應了,隨即從灶門口站起身,走到壓著豆腐的門板前。
打量了一番,楊若晴道:“差不多了,可以揭了!”
于是,石頭和土磚被移開,拿去木板,揭開黑網布…
白嫩嫩俏生生的豆腐,赫然于眾人眼前,還冒出絲絲熱氣和豆香味…
楊若晴拿起菜刀,都不需要拿尺子丈量比劃,手起刀落。
面前整個一大塊的豆腐,在她的刀下被切成一塊塊掌心大的豆腐。
“呀,姐姐好厲害,這每一塊豆腐都一樣的個頭大小啊!”
大安湊了過來,驚訝的睜大了雙眼。
他還伸出手來數著:“一塊,兩塊…八塊!姐,一共是八塊豆腐!”
“算上咱先前喝的那些豆腐腦,這一斤黃豆子,能做出十塊豆腐來,每一塊的重量…”
楊若晴話音頓了下,掂量了其中一塊。
“每一塊重量該是半斤,十塊就是五斤,呀,一斤黃豆子能做出五斤豆腐來哩!”
孫氏和老孫頭不是太懂,被楊若晴說的一愣一愣的。
孫氏頭一回看到豆腐,還這么多,一斤黃豆子炒了,最多也就吃兩頓。這么多豆腐,得吃好幾天哩!
大安在那認真的聽著楊若晴說話,然后掰著手指頭算。
“姐,不曉得黃豆多少錢一斤?豆腐又能賣個啥價錢?要是這二者之間的差價不錯,咱往后就可以做豆腐掙錢了!”
楊若晴朝大安打了個響指:“好樣的,不愧是我弟,這腦瓜就是好使!”
她轉而又問孫氏和老孫頭黃豆子的價錢。
孫氏對此是毫不知情,這些年她在老楊家,她的世界就是后院的灶房豬圈牛棚雞窩,再多就是田地菜園和村口的池塘。
還是成親那年,跟楊華忠一道去過清水鎮扯了一身新衣裳,后面就再沒去過鎮上!
倒是老孫頭在那尋思了一番,說道:“去年我去清水鎮趕集,黃豆子賣進米糧鋪子是三文錢一斤,米糧鋪子再賣出來,就是五文錢一斤!”
楊若晴點點頭,思考了下說道:“咱做豆腐缺的就是黃豆,到時候去瓦市上買三文錢一斤的,或者在村里收也成。”
“豆腐嘛,我想了下,就按著塊數來賣,兩文錢一塊!”
“浸泡兩斤黃豆子,做一窩豆腐,一窩豆腐十斤,二十塊。每塊兩文錢,大安,你來算算,這一窩豆腐下來,咱能賺多少?”
楊若晴把這個算術題丟給了大安。
大安在那掰起了手指頭…
片刻,大安眼睛一亮,大聲道:“兩斤黃豆子就是六文錢,最多八文。一窩豆腐二十塊,每塊兩文,就是四十文。算下來,咱一窩豆腐最少也能賺三十二文!”
孫氏和老孫頭激動起來,剛要張口,楊若晴再次抬手制止住他們的話。
她接著問大安:“咱兩天做一窩豆腐,你再算算,一個月下來,咱又能賺多少?”
“照著一個月三十日來算,咱能賣十五窩豆腐,算下來純賺四百八十文呢!”
大安激動的報出了這個數字,孫氏和老孫頭都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孫氏道:“晴兒啊,是真的嗎?娘沒聽錯吧?咱要是一個月能賺那么多錢,那真是不怕餓肚子了呀!”
楊若晴卻是笑著搖了搖頭:“娘啊,你的心愿也太小了點吧?不餓肚子就滿足了?我可不這么想呢!”
“那我家晴兒是咋想的呀?”孫氏笑瞇瞇問。
楊若晴一邊俯身把切好的豆腐撿到一只木桶里,一邊道:“首先,我要賺錢讓我們一家人解決溫飽。再次,我要攢錢,讓大安過完年去啟蒙上學。接著,我還要攢錢蓋房子,住上寬敞明亮的大瓦房!”
養豬,養牛,養雞鴨…
買田,買地,買鋪子…
總之,這日子的奔頭多了去了,但這腳底下的路,還得扎扎實實一步一個腳印的去踩…
聽到楊若晴要送大安去上學,孫氏滿臉動容。
看了眼大安,又看了眼楊若晴,孫氏激動得啜泣了一聲。
“晴兒啊,大安的福氣,就是攤上你這個姐啊!”
大安也是咬緊了唇,站在那里,這一回竟是啥話都不說了。
小正太的小手捏緊了拳頭,眸光在昏暗的灶房里,異常的明亮!
“娘,豆腐撿好了,養在這井水里就成,咱都回屋歇息吧!”楊若晴招呼道。
“好,是該歇息了!”
楊若晴也回了自己的屋子,剛躺到床上,累了一天的孫氏就沉沉睡去了。
楊若晴卻睜著眼睛半點睡意都沒有。
這個時辰點,應該還是屬于上半夜,還沒過十二點。
估摸著整個長坪村的人,都睡得差不多了吧?
嗯,是時候去做一件事了。
悄無聲息的翻身坐起,把衣服重新穿好,憑著這兩夜跟孫氏一起睡的經驗推斷。
孫氏這一覺躺下去,怕是得到天蒙蒙亮才會起身。
很好,給了自己足夠的時間去做那件事。
悄無聲息的拉開了屋門來到了外面,楊若晴去灶房,拿豆渣捏了一個餅餅。
然后在那碗剩下的鵪鶉湯里,沾了一遍兒,染上了鵪鶉肉的香味兒后,這才滿意的離開了院子。
夜色中,她的身形好像跟夜色混為了一體,徑直朝著陳屠戶家的方向奔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