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是倒抽一口涼氣。
這少年——
是何等的自傲自大?
生而為人。
命由天不由已。
修行一事,本就是逆天而行。
眾人所要的。
哪個不是想,自主的掌握命運,由已不由天?
可是,誰能做到?
無人可做到。
天便是天!
地便是地!
人終究也只是人而已。
歷歷代代,數數倍倍,豪言壯志,凌傲于天的霸氣宣言。
誰年少時,沒有口出過?
可到最后?
哪一個不是被命運所左右?
被生存,被情感所支配到。
消耗掉最初的堅定,成為了眾流中的,同一類人?
但是這少年。
卻又他人,甚至與他們年少時不同。
沒有豪言壯志。
沒有無知無謂的。
卻又自命不凡到,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滑稽宣言。
只有冷靜,理智,卻偏生不妥協,不認輸的挺立對視。
說他不需要選擇。
只給別人選擇。
換句話說——
他會讓自己強大到。
天依舊是天,地依舊是地,人也依舊是人。
但這天,這地,那人,卻不能再脅迫他做出選擇。
明明與‘我命由我不由天’,有異曲同工之妙。
但,卻是天差地別的不同。
前者是想將一切,甚至無垠蒼穹都踩到腳下的,滑稽囂張。
而后者,卻是睿智明理的,共存共立的,對等關系。
“哈哈哈哈——”
冷不丁的。
席老大笑出聲。
像是聽到了什么極為有意思。
卻又罕見到,讓他心生愉悅與爽快的事情。
那大笑聲。
當真暢快淋漓,卻又莫名的感慨滄桑。
“你真是,真是——”
席老虛虛的指著少年。
那雙不因年歲而蒼老渾濁,依舊清亮銳利的眼眸里。
翻涌著深冗的復雜,與非同一般的隱晦期待。
“我突然想見,你入天筵庭之后的模樣了,如果你有一直堅守本心,如眼下你所認為的這般,或許——”
或許什么?
眾人朝席老看去。
總覺得這未完的話。
帶著幾分驚心動魄的深意。
可是席老卻含著別樣的笑意。
并沒有,將他未說完的話,吐露完整。
而是望著那近在眼前,卻又像站在云端的少年。
輕輕的嘆息一聲。
似是而非道:
“時間啊,真是一個讓人無力改變的東西,你覺得呢?”
她覺得?
少年挑了下眉。
看著眼前這會兒,莫名低落,又晦澀不明的席老。
眼珠一轉。
含笑晏晏。
“常人眼中,確實是這么回事,但,你不覺得,這樣才有意思嗎?”
“嗯?”
席老瞇著眼瞅著她。
“這話作何解釋?”
“席老的具象化初始,與回溯陣之類的存在,不就是為了改變時間,改變過去所存在的?平常人不可以,但修為到了一定階段的人,卻未必不可,只是——”
少年清亮剔透的目光中。
帶著明辨是非的凈明。
與看向更加遙遠未來的透析。
“禁術之所以被稱之為禁術,就代表——”
“在運行它后,所造成的后果,會負荷到,將一切瓦解崩盤,蝴蝶效應的存在,不就能很好的說明一切?”
“上行下效的明令禁止,不也是在阻止蝴蝶效應的連鎖反應?所以——”
他對上席老那,意味不明的眼神。
云淡輕風一笑。
“對于修行者來講,時間不是不可逆轉,而是逆轉之后,你真的能將曾經丟失的,找回來嗎?”
“而找回來之后,它真的,還是你曾經所期許的那般模樣嗎?”
“過多的經歷,所成就的,不同于之前的你,看待曾經之物的眼神,與眼界,也會一樣嗎?”
“到那時,你想挽救的,想改變的,真的是你丟失的過去,而不是你,未被填補上的空虛?這難道不是很有意思?”
席老的唇角動了一動。
片刻后。
表情古怪又扭曲。
“你是改修佛了嗎?這么有禪意,佛性,頓悟的話,竟然能從你嘴里說出來,真是嚇到老頭子我了!”
…這個話頭,到底是誰提起的?
少年眉心跳了一跳。
皮笑肉不笑的瞥著,突然又變成老不正經一樣的席老。
呵的一下笑了。
笑的席老有些毛。
警惕的瞪著她。
“干什么?別想著使壞啊!抽你信不信?”
“哎呀,瞧您這話說的,您是長輩,爺怎么可能跟您使壞?這不是以下犯上,大不敬嗎?”
少年掩唇,乖覺一笑。
然后在席老與眾人,不置可否的神情中。
伸手在后面的煉金門中,又拽啊拽啊的——
“還有?”
暮家老祖不可思議的問。
“不是,你先前到底去哪兒了?怎么將整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回來?這下扔出來的,不會是更嚇人的玩意兒吧?”
感覺越來越不妙的暮家老祖。
很是警惕與無力的問。
“嗯——”
誰知。
少年一邊伸手,從煉金門里拽出一大團空氣。
一邊認真臉沉吟。
“你還別說,很有可能哦?”
…這種幸災樂禍的語氣,跟表情是怎么回事?
暮家老祖嘴角抽了抽。
別以為你裝的一本正經,別人就看不出來,你那奸詐又惡劣的神情!
就在暮家老祖,想要吐槽少年時。
少年把一團東西,砸到眾人面前。
然后,揮了下手,煉金門消失不見。
又彈了下指尖,那團東西上的隱身結界,也便消退下去,里面的東西,徹底的呈現在眾人眼中。
“這是!”
一見那東西。
在場的眾人,神色皆是一變。
不正經的席老更甚。
他清亮銳利的雙眼縮了一縮。
聲音沉狠。
“活煞?!”
“哎呀,又認真,那感情好,不用爺解釋了。”
少年翹著二郎腿,往躺椅上一坐。
撐著下巴,悠閑自在的望著眾人。
確切的說是,望著暮家老祖和席老。
“據說,活煞是鬼禁術法之一對吧?這東西被禁了多少年了?眼下這么冷不丁的被搞出來,不覺得很神奇?”
“神奇個屁!”
席老臉色青黑間,咬牙切齒的咒罵。
更是被氣的,胸膛都起伏不定。
身上的氣息,也暴躁的想失控。
他深深的吸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
但還是抑制不住想砍人的欲望。
“這到底是哪個王八羔子干的!活煞都敢隨便搞出來,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