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瞥他一眼。
沖他揚了揚下巴。
“看那祭臺。”
祭臺?
姬胥辭頓了下。
順著少年的目光,朝著自己身后的方向看去。
在百米之外,桃花燈堪堪照耀到的地方,那里呈現出一個又一個的圓形祭臺。
祭臺大小不一。
上面繪刻著繁亂的紋路。
每個祭臺上,都被戳著一根漆黑的長柱子。
那柱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質,泛著鐵銹一般暗澤。
黏稠含煞,給人的感覺不是太好。
最主要的是——
那些大小不一的祭臺,所擺放的軌跡,不僅是一個九嬰的圖騰,更是一個奇怪的陣法。
至少,少年是不認識的。
而姬胥辭狐面下的臉色。
卻驚異的顯露出幾分蒼白。
似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
他這般神情,讓少年的眸光一閃。
將這個奇怪的陣法給記了下來。
準備回去查查看,這陣法到底是個什么鬼東西。
心思百轉間的少年。
忽的目光凝了一凝。
他閃身,懸立在其中一個祭臺上。
居高臨下的盯著,那戳在祭臺之上的,黑柱子頂端的軌跡紋路看。
那被厚積的灰塵,所掩蓋下的軌跡紋路,讓少年有幾分眼熟。
她盯著那軌跡紋路看了一息。
然后瞇了瞇眼。
確實很眼熟。
不僅眼熟,她還一直有在研究。
因為。
那黑柱子頂端的,軌跡紋路。
跟先前在界外,席老讓玉管家給她的那些玉簡上的,她不認識,也查不出來的軌跡紋路,非常的類似。
讓她幾乎可以斷定,它們是同一種文字。
拂兮曾經說過。
這樣的文字。
他記得,有在昆天域內看到過。
但是。
她在昆天域內,雖然沒有待過太長時間。
卻也抽空的探查過一番,并沒有這樣的文字。
所以,她很是困惑。
那樣的文字,真的是昆天域所有嗎?
畢竟,拂兮不會騙她。
但昆天域她卻沒查到。
要么這文字不屬于昆天域內,遺留下來的文字中的一種。
要么就是隱藏的太深,她沒有現。
要么便是拂兮當初太過年幼,記錯了。
少年伸手點著下巴,若有所思。
原本,她是想等到再遇見席老時,詢問一番的。
但是陰差陽錯的,沒來得及提起。
而這會兒——
她卻在這里,見到了同樣的文字。
不知道為什么。
她有一種很怪異的感覺。
總覺得自己,好像一不小心,忽略了什么——
可到底是什么呢?
她盯著那些文字,陷入了沉思。
而百米之外的姬胥辭,淺淺的吸口氣。
將心頭那個,不切實際的念頭給壓了下去。
可是。
他的雙手卻慢慢的緊握成拳頭。
心中更是驚悸到痛。
狹長的狐貍眸里,虛暗一片,又荒蕪的像是,寸草不生的枯竭星球。
余光瞥到他這情緒的少年,眉心一蹙。
這二缺,幾個情況?
從踏進枯城開始,這廝的情緒就不太對。
呈現出一種,在外頭沒有的腐朽墮落之感。
尤其是掉進這井坑后,這廝的情緒,浮動的更加厲害。
眼下的他,更是驚人的黑暗。
像是被什么,看不見的東西,給捆綁住了一樣,癲狂的有些,想要瘋魔。
眼里的血色,濃郁的都能流出來。
血色中彌漫的恨意,以及懼意。
像是大象腳下,無力招架的一只螞蟻一樣。
卻在拼命的,奮力反抗掙扎。
可又不知為何,在最后時,忍恨妥協。
非常的觸目驚心。
以及,讓人心下疼。
手腕一翻。
一個水球憑空出現。
嘭的一聲。
砸在姬胥辭的腦殼上。
透心涼的水流,順著他的腦殼,流了他一臉。
順著他的桃衣領口,浸透了他的整個胸膛。
姬胥辭懵了一秒。
抬頭朝少年看去。
有些呆滯的問。
“你干什么?”
“你在干什么?”
誰知。
少年卻將他的疑問給扔了回來。
似笑非笑的睨著他。
伸手點了點面前的黑柱子頂端。
“來,大Boss,看看認不認識這玩意兒?爺會通過你的回答,來決定怎么懲罰你。”
…這話怎么聽著,這么別扭?
他干了什么要受到懲罰?
他是人,又不是寵物,受什么懲罰?
講講道理!
姬胥辭眉心突了一突。
身影一閃,立在少年身側。
垂眸,望著少年手指的方向。
這一看。
狹長的狐貍眸,便是一縮。
盯著他看的少年,眉梢一挑。
笑意莫名。
“看來是認識了,說說吧,姬家老祖,這是什么字,寫的又是什么玩意兒?”
姬胥辭的唇角動了一動。
但卻沒出聲音。
片刻后。
他聲音有些低瀲的開口:
“我不認識。”
四字一出。
少年含著莫名笑意的姝麗臉龐,涼了一涼。
“當真不認識?”
姬胥辭的唇角繃了一繃。
感覺少年盯著他的眼神,帶著狠戾的兇煞之意。
仿佛,他再否認一遍,就要砍死他一樣。
他不能說。
細細的吸口氣。
他垂著眼,慢慢道:
“真不認識。”
“是嗎?”
少年意味不明的聲音。
涼意幽幽的,傳進姬胥辭的耳朵里。
讓姬胥辭勁瘦的身軀,僵了一僵。
桃衣下,緊握成拳頭的手。
都在掌心中,掐出了血痕。
他以為,少年還要繼續追問。
正想著,要怎么敷衍過去。
可是少年,卻沒在開口。
凌空踏步的,在這片區域走了起來。
片刻后。
整片區域寒光一閃。
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之時。
這里的一切。
乃至朝上無限蔓延的巨大井坑,都以肉眼可見的度,湮滅成虛無。
他的雙眼,劇烈的收縮了下。
下一刻,天光便不知從哪里,刺透了進來。
越來越多,越多越密集。
映照在他的眼底。
將這一方的黑暗,悉數驅趕而盡。
他有幾分愣怔的,望向不遠處,粉碎黑暗,拉開光明的少年。
心下顫動了一瞬。
但,對上少年冷意彌漫,甚至很是疏離淡漠的雙眼后。
心尖上,突的生出一股慌意。
可卻不知,為何恐慌。
總覺得,自己好像一不小心,犯了蠢。
可是。
他什么也沒干不是嗎?
只是沒告訴少年,那柱子上的痕跡是什么,又代表了什么意思而已。
那些事情,他不應該知道。
對他沒好處。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