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剛才在跟誰說話?”
沈長臨表情詭異。
這人是又看見什么稀奇古怪到,他們看不見的東西了?
“中陰司。”
她往嘴里扔了兩粒干果,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
“中陰司?那是什么?”
沈長臨一臉懵,朝著一禪大師跟拂兮看去。
拂兮與一禪大師搖了搖頭。
“不知。”
“其實,這到也說的通。”
她看向拂兮跟一禪大師。
“在之前,那女鬼,因為不記前塵往事,才被人間滯留住,而消除了前塵往事,才能她去輪回,那么——”
她撐著下巴,細細的摩挲。
“你們這個送鬼去輪回,都送到哪兒去了?直接扔去輪回道那是不可能的,你們不是神明,更不是鬼差,自然無權來判定它們,該被送去哪個輪回道不是嗎?”
“所以,爺以為,你們頂多就是將它們送去陰界,由那些鬼差來處理,畢竟陽界人,陰界鬼,一界不能插手一界,這是界線,是規矩,雙方都要遵守,這沒毛病。”
“可是眼下那人說他不是鬼差,而是中陰司,所以——”
眨巴眨巴眼。
她笑的玩味又有趣。
“哎呀,這個世界越來越意思了。”
“…所以,中陰司到底是什么?”
沈長臨聽了半天,還是沒理解,那中陰司到底算是個什么玩意兒。
“老衲或許理解了。”
一禪大師轉著佛珠,表情奇特。
似贊似嘆。
“小施主當真非常人也,總是能抓住常人忽略的問題根基,從而分析出意外的收獲。”
“老納這么多年,也超度過不少亡者,可在禁錮的思想中,也一直以為超度完亡靈,就代表將它們送去了陰界,再由陰差接手處理。”
“可如今看來,并非如此。”
“阿彌陀佛——”
他道了聲佛號,望向之前那輪回陣。
然后看向沈長臨,似是在為他解惑。
畢竟在場的,只有他一個不懂。
他要理理看。
是不是他推測的那般。
“陽為人,陰為鬼,陰陽兩界如陰陽八卦,正常情況下,人們都會以為,活著在人間,死后去地獄,或者去天堂。”
“但是凡人死后,是不可能直接上天堂的,因為因果不除,又無功德,如何位列仙班?”
“所以,人死后都會被鬼差收魂,根據活著時,或者前世因果,來判定亡者該走哪條路。”
“因此,自然而然的,大家都以為,陰陽兩界只有一線之隔罷了,可如今看來并非如此。”
“中陰,中陰,中在前,陰在后,并無陽,那么,陽界與陰界隔著的那條線,實為線,則為界,應該是活物死后,去往陰界的轉送站。”
“然后分門別類的再派送往陰界,以及處理那些,滯留在陽間的執念亡靈,或者厲鬼怪之類的,所以,中陰司乃中陰界的執法者之意,其喻意,上收下壓。”
“上收不屬于陽間之物,下壓陰界有機會竄逃的鬼怪。”
楚少年隔空點了點沈長臨,恨鐵不成鋼的睨著他。
“看看人家,一點就透,再看看你,腦子直的不會拐彎兒啊——”
“嘖嘖所謂的話里有話,話中有因果,有漏洞,有話柄,不是白說的成嗎?”
“聽一人說話,問一人問題,可以從字里行間里,抓住問題的關鍵中心,很多時候,是可以直接有效的判定出結果的。”
“根本就不需要,浪費無謂的時間去做周璇,炸一炸就出來了,好好學學啊——”
沈長臨面無表情的瞅著,得瑟過頭的少年。
冷哼一聲。
“你直接說中陰司,是中陰界的執法者不就完了?”
“哦,那你是不是又該問,中陰界算什么界?”
“…我——”
“然后爺跟你解釋中陰界是什么,你再問他們除了會接收鬼怪還會干什么?”
“…我——”
“再然后,爺跟你解釋,他們除了接收鬼怪會干什么外,你是不是又問,不是有鬼差嗎?還要中陰司干什么?”
“…我——”
“所以話題又拐了回來,中陰界中陰司的存在是干嘛的?”
沈長臨被堵的啞口無言。
半天才憋出一句。
“你之前解釋的不就挺簡潔,我不就懂了?現在我聽不懂,是你說的太復雜了!”
什么輪回啊,往生啊,妖魔鬼怪,又中轉站的。
簡化一下不成啊!
“嘖”
瞅著梗著脖子,臉紅脖子粗的沈大叔。
少年直搖頭。
似是對他放棄治療了。
“見僧禮佛,見道論經,見人謙遜,見鬼兇煞,俗稱——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少年咧嘴一笑,好不陽光燦爛。
卻聽的沈長臨鬢角直突。
“爺再跟一禪大師請教問題,重要的不是結果,而是過程中,延申出來的各種悟性與可能性,這才是佛,是道,是頓悟,你丫干巴巴就來聽個結果,有屁用啊!”
“回頭又一腦門兒,十萬個為什么?跟捋被弄亂的毛線似的,拽住兩頭,中間攪著無數個死活結跟疙瘩,有什么用?”
沈大叔張張嘴,再次發現自己無言以對。
確實。
毛線那個比喻很形象。
就算找到兩頭,中間死結活結無數個,還被蹂躪成一個又一個疙瘩。
不捋順,纏好,有線頭線尾也是報廢。
總不能全部剪了吧?
那才算是徹底完了。
他幽幽的頂著一張面無表情的臉,瞅向仙風道骨的拂兮。
“你都懂了?”
“嗯。”
所以,他果然沒悟性,當不了和尚,也當不了道士。
當不了大忽悠跟神棍,該是高興的。
但是——
超他媽心塞是怎么回事!!
深深的吸口氣,扭頭朝外走。
他要找個地方。
抱住可憐,又被打擊到體無完膚的自己,好好的冷靜冷靜。
再把自己修修補補的像個人樣。
一禪大師看著懷疑人生到直恍惚的青年,輕咳一聲,安撫道:
“慧根,悟性有人天生就有,有人則需要歷經生活才能頓悟,施主隨心即可。”
“…大師,見證生死無數,還去了閻王殿走了一大遭回來,還不能頓悟,那說明了什么?”
走了兩步的沈長臨。
幽幽回頭,幽幽瞅著,面色祥和慈悲的一禪大師,面無表情的問。
一禪大師默了下。
遲疑道:
“可能,是個榆木?”
“噗——”
楚少年撐著下巴,笑的不行。
一邊笑,一邊附和。
“沒錯,榆木疙瘩沒救了,放棄治療吧——”